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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战劫 ...

  •   且说,转眼新年将至,已是腊月下旬,西夏景宗元昊再次统率大军十万,南下来犯。并将主力埋伏在六盘山一带,随之便佯攻渭州、怀远两城,以诱宋军深入。
      而另一名陕西经略安抚副使范忠看出端倪,认为此乃诱敌之计,况且山川险恶、沙漠广褒,便建议伺机以待。但偏那齐福固执己见、不听劝告,仍令仅剩万余的杨家军出兵,以破坏西夏战略,殊不知,这般一来,正入了圈套。
      如此,即便杨侍郎也感不妥,却只得率一众将士出发到达怀远,且正赶上西路巡检使任寒,同西夏军大战于张家堡南,而虽杀敌几千,但对方兵马不断,于是就忙前往增援。
      这般,西夏军也佯装退败,而那西路巡检使任寒,又不以为然,定要乘胜追击,如此,杨侍郎就惟有随往,不过,却暗留杨绪青、耿肃、王晋等千余人断后,以防不测。
      这一来,当至六盘山一带后,而埋伏于此的西夏主力军,自也趁机奋起围之。更因宋兵长途奔袭,又粮草不继,便人困马乏、饥寒交迫,遂被一击溃败。
      更致使战事,自清晨打到晌午,令宋军几万将士死伤大半,而那西路巡检使任寒,虽非贪生怕死之辈,却也被一箭封喉,战死沙场,且杨侍郎,身负重伤。
      也眼见西夏军越来越多,副将吴冠就对杨侍郎道:“元帅,突围吧,能走一个是一个,咱杨家军不能皆折于此,让末将来断后。”
      但杨侍郎一脸悲怆,却道:“几万将士,曾随我征战多年,如今埋骨沙海,倒让杨某如何舍弃他们,生不能带回家,愿死后相伴左右。”
      说完,再看着仅剩下的百余人,遂精神一抖,又大喝一声道:“杨家军众儿郎,今日虽不能荡除敌寇,可哪怕化身恶鬼,也要誓守大宋疆土,与我杀。”随后便跃马挥枪,率先冲向西夏军。
      偏此时,于六盘山外的杨绪青,被堵截的无法前进一步,耳听里面杀声震天,却毫无办法。而因心急父亲安危,更已杀红了眼,一杆烂银枪,上下翻飞,直令西夏军抱头鼠窜,才终于跟耿肃、王晋汇和一处,一同闯了进来。
      不过此刻,被西夏军围住的杨侍郎,孤身一人,悲凉的骑于马上,再当望着遍地尸首的杨家军,是老泪纵横,就仰天一叹道:“儿郎们,我杨远志惭愧,身为主将,兵败难辞其咎,今日惟以死谢罪,杨某来矣。”说罢,手持长剑、自刎而死。
      而杨绪青,当远远望着父亲惨死,偏无法冲出重围,已是恨得牙关直咬、虎目赤红,又心如刀绞、悲痛难忍,这般,也更使其于敌阵中,如修罗再世、勇不可挡。
      再看左首的耿肃,是“哇哇”地叫着,同样乱刀飞舞,砍的西夏军是哭爹喊娘;而右侧的王晋,也一杆蛇矛枪,左挑右刺的,三人皆已疯了似的,哪里还顾得自家性命,直杀得是天昏地暗。
      如此,也令一众西夏军是心惊胆颤,而景宗元昊更是心想:“大宋何时出了这等了不得的人物,幸亏没早些遇上,不然何来的兵胜。”
      且时值黄昏,北风呼啸、残阳斜照,再映着那血红的沙土,满地的尸首,如同人间炼狱般,是惨不忍睹。也让只剩得杨绪青、耿肃、王晋三兄弟驻马而看后,不禁洒下几滴英雄泪。
      这般,便听杨绪青凛然说道:“大哥,二哥,我等今日共赴黄泉,愿来世再做兄弟。”
      “巴不得呢,反正耿某今个也杀得痛快了,咱们来生再聚。”耿肃大笑道。
      “为国尽忠,王晋今日死得其所,”王晋也一脸肃穆道,“能与兄长、贤弟浴血沙场,王某更此生无憾。”
      “好,”杨绪青又视死如归般的笑道,“有两位兄长相伴,路上也不寂寞,来,大哥、二哥,与小弟再杀他一番。”
      “杀。”耿肃遂手举砍山刀喊道。
      “杀。”王晋也长矛一摆道。
      “杀。”随后,杨绪青就提缰打马,枪指敌军,率先冲了出去。
      如此,三兄弟一把刀、两杆枪,便似活阎罗一般,疯魔于西夏军中。而一轮冲杀下来,先是王晋头部中箭阵亡,之后,耿肃也未退一步,最终战死沙场。
      而此时的杨绪青,乱发飞舞、浑身赤红,手提乱银枪,□□追风马,于那血阳下、寒风中,更如天神般威严,直令西夏军看的头皮发麻,皆步步后退,未有一人敢先上前。
      “再杀。”这时,便见杨绪青,长枪一举、声彻山谷,就又跃马杀入敌阵。
      只可惜,因一天未进米食,又连番闯阵,早已体力不支,终于被西夏军中几员大将围住,再也无力厮杀,连同坐骑追风,一起死在乱枪之下,从此长埋大漠。
      且其死前,身上佩戴的,征战前谭瑶儿所送的那块麻纹状红玉,被鲜血染的更艳,接着竟一道裂痕,自中间一分为二,而杨绪青仿佛看到,一朵七色之花,却又只开一半。
      另是夜,远在千里之外的谭瑶儿,朦胧中,又梦见一年轻男子,浑身是血的来至床前,对她说道:“妹妹,我先去了,你切莫伤心,因缘已定,我于那世等你。”
      这般,谭瑶儿吃了一惊后,待仔细端量那男子,似是杨绪青,却又不像,于是便问道:“你是青哥哥吗?”
      那男子就笑道:“你只记得今世的青哥哥,难道便忘了那从前的故人吗?”
      也看谭瑶儿满脸疑惑,那男子就又笑道:“欲界天上,瑶池岸畔,我中是你,你中是我。”说完便不见了。
      如此,当谭瑶儿惊醒过来,出得一身冷汗,发觉不过为一梦,就也松了口气。只是,随后心便猛地疼了一下,而虽对幻境之事不解,但却总觉着,似有什么要发生一般。
      果然,当不出几日,噩耗传至京城,惹得仁宗皇帝勃然大怒后,遂立贬陕西安抚使齐福、范忠,并下旨封赏杨家父子一杆人等。而于宋军兵退途中,那些阵亡将士的亲者,皆也持旧衣、纸钱的,以招亡魂回家,是一路不绝。
      这般,整个杨府自也是披麻戴孝、哭声一片,更令接下来的新年,蒙上了一层阴影。而那杨夫人,偏又因不久前,才刚得谭侍郎上任途中,身染病寒,猝死他乡之信,且还瞒着谭瑶儿,今又闻得杨家父子战死沙场,终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而谭瑶儿,此时再想起那夜所做的梦境,方才有所醒悟,原来是杨绪青阵亡,偏自己又未认出,以致来去匆匆,就更加伤心欲绝。但偌大的杨府,还需她撑下去,便也只能强打着精神,操持日常。
      不过可惜的是,病中的杨夫人,虽仁宗皇帝得知后,也曾派御医前来诊治,但终究无补于事,而仅仅十余日,就神志不清,已然到了弥留之际。
      如此,也于一日,当谭瑶儿仍守在病床前伺候着,杨夫人竟突然清醒了不少,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怎能不交代后事,因此便对她道:“孩子,是杨家对不住你,让你承受这等痛苦,娘实在无脸去见你母亲呀。”
      “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应是瑶儿对不住杨家才对,”谭瑶儿含泪道,“若不是打小蒙您和公公养育,我又怎能安然长大,如今非但帮不上什么,还未能报答分毫。”
      “大概是杨家和你青哥哥没那个福气,不然这么好的媳妇,怎会说散就散了呢,”杨夫人微微一叹,而沉默片刻又说道,“但还好,你始终没能同青儿拜完堂,更别提入洞房了,娘要是去了,便再寻个人家吧,千万别孤零零,让俺们于那边惦记着。”
      “娘,不许您这样说,咱会好起来的,”谭瑶儿泪流不止,“您也不要为瑶儿操心,我打小于此长大,女儿也好、媳妇也罢,早就是杨家的人了,更何况同青哥哥,生来相伴、有如一体,是绝不会对他不忠的。”
      “孩子,只要活着,便得往前奔计,你才多大的年纪,可不能苦了自己,那日子长着呢,”杨夫人又劝着,且还交代道,“等娘走了,就把这边的宅子卖了吧。
      不但你以后日子不犯难,也能筹几个钱,把下人遣散,可别亏着他们,好歹跟了杨家一场,然后,便去你家那边住着吧,终是宅子小一点,也好打理,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娘,”谭瑶儿忍不住哭出声来,明知杨夫人所言不错,但自己又怎能做到,而再想起听得流言,这一切皆拜刘太师所赐,并自己的爹爹也被贬海南,就咬牙恨道,“都是那刘家,我定饶不得他们。”
      “你可别乱来,”杨夫人忙叮嘱着,“况且,即便那些不是谣传,你一个女儿家又怎跟他们去斗。”
      “娘,可瑶儿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谭瑶儿仍不甘道。
      “傻孩子,别忘啦,你还要好好的,等着你爹回京呢,到那时,再去计较也不迟。”为怕她日后冲动,杨夫人只能善意欺骗。
      而见其不吭声了,便想了想又说道,“好啦,再去把你杨爷爷和你巧盼姐喊来吧,娘有话交代他们。”
      这般,谭瑶儿只能暂忍怨气的出了房间,却再等去将李老汉和李巧盼都叫了过来,而杨夫人又称,要跟两人单独说会儿话,于是,她也就避开了。
      如此,杨夫人方恳求李老汉道:“李大叔,杨家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别的也不多说,只希望我走后,若瑶儿那孩子心难平,您千万拦着些,莫要她做下什么出格之事。”
      “夫人,啥走不走的,可得想开点,杨家离不开您。”李老汉虽也知道,她应是在交代后事,却仍宽慰着。
      但杨夫人苦涩一笑,并没有说话,而是示意李巧盼打床头下拿出一张银票,才又对李老汉道:“李大叔,这钱您收着??????”
      “夫人,这可使不得,”李老汉忙摆手婉拒,“蒙杨家收留,俺们爷俩才??????”
      “李大叔,您听我说,”杨夫人打断他道;“你们祖孙俩也没个去处,以后便和瑶儿做个伴吧,那孩子可怜,我这一走,就再没有家人了,求您多照顾她些。”
      “夫人,啥求不求的,俺心里感恩着呢,哪能舍下少夫人,”李老汉无奈,只得接过了银票,但随后又疑问道,“不过,谭老爷不是还在吗,怎会没了家人呢?”
      “也没了。”杨夫人无力摇了摇头。
      “啊?”李老汉一惊,随之叹了声就郑重道:“夫人您放心,俺们爷俩,哪怕舍了命,也会顾着少夫人的。”
      “好,多谢您了,李大叔,”杨夫人感激一笑,而后,又对李巧盼歉意道,“孩子,杨家也对不住你,好端端的一门亲事,就那样没了,你心里别记恨。”
      “夫人??????”李巧盼哽咽着说不下去,其实,当得知王晋战死,这段时间又何曾好过。
      “以后便把瑶儿当成亲生妹妹吧,你们姐俩,定要好好活着。”杨夫人又嘱咐道。
      “夫人放心,巧盼知道。”李巧盼赶忙答应。
      就这般,当杨夫人交代过后事,也不出几日,便撒手西去了。而谭瑶儿虽再次陷入悲痛,一时不知如何,但幸有李家祖孙俩的陪伴,方才强忍心伤,守灵、下葬的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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