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虚工

1、第 1 章 娶妻

　　三月的京城正是春光和煦，白花齐放之时。
　　房中妆镜前正坐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朱红色新郎喜服，衬出完美身材。洁净明朗，头戴银冠，腰寄玉佩。
　　显然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小姐，时辰到了。”身旁丫鬟说道。
　　她只轻应一声，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府中宾客盈门，齐聚一堂。不少人都赏脸赴宴，可唯独缺了新郎。
　　此时内院房中，正躺着一位骨瘦如柴的病人，只剩一丝丝微弱的气息，胸膛起起伏伏，断断续续的呼吸着。
　　“好，玉儿，此次大婚为你冲喜，你定会好起来的。”
　　定国侯侯爷此时正陪在他重病的儿子身旁，满眼皆是心疼。
　　花轿内的新娘，被五花大绑束缚起来。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府中大闹了三日。无数成亲时的聘礼被砸的稀巴烂，府中也是鸡犬不宁。
　　可也无济于事，新婚当日照样被绑了来。
　　许艺眉眼微蹙，目光落在新娘身上。冷眼撇向身旁的丫鬟。
　　“解开。”
　　丫鬟面露难色，无动于衷。
　　此时府内传出礼生的声音，“迎新娘入府——”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许艺从靴中取出一把匕首，眼疾手快，一刀割掉了新娘身上的麻绳。
　　红盖头下的新娘感觉解开了束缚，还来不及她多想，一只骨节分明，洁白如玉的手揽住她腰，向殿内走去。
　　许艺靠近新娘耳旁，低语道：“莫要捣乱，你跑不掉的。”
　　说罢手上的力道加重，似是警告。
　　许艺打心里是心疼这个新娘的。明明是出身高贵的名府小姐，就因还未出生时两家大人的指腹为婚，更也是为了府中的名声，被绑当做冲喜的新娘，一辈子在府中蹉跎。
　　可再怎样心疼，也无济于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定格了这个时代女子的一生。
　　礼生的一声“送入洞房”，将她的思绪拉入现实。她揽着的腰早已存温热，似是不舍的看向腰间。
　　今日的成婚的新娘，格外安分，许艺还以为新娘会闹的满城风雨。她心里莫名的低落，还特地帮她解开了绳子，自是没了束缚，她不明白新娘为何不跑。
　　看着新娘渐渐走远，被丫鬟带去后院，她在这场婚礼中的作用也扮演结束。
　　许艺回到房间褪下喜服，这里与前院的热闹形成了对比，十分冷清，就连丫鬟也只有两个。她本是父亲从军途中出生，常年在外，早就习惯了简便。
　　不知何时她的命运也会像今日新娘一般，被人随意丢弃利用。
　　想到这，许艺吩咐丫鬟为自己换上便装。来到新婚房院中，到底是侯府嫡长子，内外侍卫不下十人，丫鬟更是多数。
　　众人见许艺前来纷纷行礼，虽是新婚院落，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有权过问。所以众人并不惊讶。
　　“父亲命我前来照看。”许艺随便胡扯了个理由便顺利进去。
　　房中并无新娘身影，只有躺在床榻上的长兄奄奄一息。许艺伸手探了探鼻息，极其微弱，已是强弩之末。
　　哎！许艺深出一口气，若他这位哥哥倘若真的死在今晚，那新娘也不知要受多少白眼与唾弃。虽然自己与这位哥哥并无太多感情，但也希望他早日康复。
　　“来人。”许艺本想向丫鬟询问新娘下落。可话音刚落，府内掀起骚动，只听院落中家丁喊到“快来人！着火了。”
　　有意思，许艺勾了勾唇角，眼里暗藏笑意。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嫂子，已经放弃挣扎，听天由命。可不曾想，竟然是个烈性子。到底是自己眼拙了。
　　许艺走出房门，看着眼前忙做一团的众人，眼睛飞快的转动，在院落中寻找着某人。此时此刻她定是没有逃出，一定是躲在某个角落伺机行动。
　　正当许艺思考自己这个好嫂嫂会躲在哪里时，身后房门传来一声“咯吱——”。许艺猛然回头，正对上准备趁乱出逃的好嫂嫂。
　　虽然许艺并且见其真人，但身着一身喜服，举止姿态纵使再小偷小摸也是一股子雍容典雅的小姐风度。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许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许是被许艺盯得不自在，新娘尴尬笑了笑，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见许艺无动于衷，没有反应。新娘便想从她身旁溜走，正当她提起裙摆，准备奔现自由之时。许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颈。
　　自幼从军的许艺力气自是不小，雪白的皮肤上已红晕一片，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拎了回来。
　　许是被眼前人一副做派逗笑，许艺抿嘴轻笑。
　　“好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许艺步步紧逼，在她耳旁低语，一只手也十分不老实的往她腰上乱摸。另一只手用力一推，房门被打开。没等反抗，她便扛起女子走进房中。
　　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尖叫，房中的哥哥也被吵醒。扯着嘶哑嗓子问到，“可是娘子？”许艺放下女子，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是我，院内走火，我来看看你。”
　　两人在屏风之外，床榻上的人并看不到。应对完弟弟后，许艺从柜中取出一身侯府丫鬟衣裳，示意女子穿上。
　　虽不知许艺想要干什么，但像是没有坏心，女子换上衣服后，许艺便将她带出房中。自是不会引人注意，一路上相安无事，并没有人将许艺身后的丫鬟和今日刚入府的新娘联系。
　　身后的女子也看出来，眼前的小姐是为了自己，便一路上安分守己，老老实实。
　　正当来到侯府门前，准备跨出侯府时，身后响起侯老爷的一声呵斥声：“放肆！真当我老眼昏花！”许艺顿了顿脚步，强装镇定道：“爹，我出府一趟。你可有什么吩咐？”
　　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装糊涂，便不顾礼仪，上前便是一顿臭骂。指着身旁的丫鬟道：“你当真不顾你兄长死活！”见父亲动怒，许艺知今日之事已然暴露，便连忙认错。身旁假扮丫鬟的嫂嫂也被家丁压了下去。
　　此刻许艺被禁足房中，她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父亲是如何识出自己计划的。
　　自己被罚也道无济于事，可就苦了自己的那位便宜嫂嫂。依父亲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想必定要吃一番苦了。
　　她总觉是自己连累了她，内心无限愧疚。越想便越坐立难安，她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她打开房门，两侧站着侍卫，许艺试探性的迈出一只脚出去，两侧侍卫立即侧身看向她，守备及严。
　　“去禀告父亲，我要见他。”她拿了些碎银子递给侍卫大哥，还希望父亲可以见他一面。
　　侍卫垫了垫手上银子，还够意思，便跑去禀报侯爷。在此期间，许艺便与另一位侍卫闲聊起来。
　　一手拿着瓜子，边磕边问：“你可知今日为何起火？”
　　侍卫没有理睬，反而往旁边移了移。许艺见此情形也不放弃，招呼身旁的丫鬟多取些零嘴，一股脑全往侍卫大哥怀中塞去。
　　许是侍卫招架不住，开口说话：“小姐你饶了我吧，侯爷会怪罪我的！”
　　“闲聊而已，又不是放我离开！侯爷怎会怪罪？”
　　见许艺说的尚且在理，况且自己也累了一天，是该放松放松，便拿起一块糕点，往台阶上一坐。
　　背对着许艺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许是因为今日事物众多，下人疏忽了。”
　　侍卫品尝着怀中的糕点，丝毫没有在意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见许久没有人应答，侍卫猛然一回头。
　　空空如也！
　　只见地上放着一张纸条，笔墨已干，已有些时间。纸上写着：“切莫声张，我去去就回。”
　　许艺的贴身丫鬟从房中出来，满脸抱歉笑道：“侍卫大哥，我家主子她去去就回，你莫要声张。”手上端着一盘糕点，见侍卫没有反应，便一把递到他手中。
　　“你全当不知道。”侍卫见事已至此，自己也算是收了好处，便不予计较。
　　此时许艺早已逃脱侍卫管控，在院中寻找着女子的下落。柴房应是不可能，总归也是府中的主子，家父也官拜四品，想必父亲是不敢乱来的。
　　父亲很是疼爱自己那个药罐子弟弟，或许让他给父亲求情会有点用处。
　　她便前去兄长院落，想要说服兄长助自己一把。好巧不巧，前脚刚踏进院落，便听见父亲的责骂声：“我以为我儿就要苦尽甘来，怎料想娶了你这个毒妇，放火烧院，竟然想烧死我儿！”
　　“来人！”
　　话音未落，许艺便冲出来打断父亲言语。
　　“父亲，院落着火乃是我所致，与嫂嫂无关。”许艺跪拜在地，只求父亲此刻可以原谅。
　　侯爷见自家的不孝女儿当众出来顶撞父亲，为外人开脱，便怒气上头，双手发颤，指着许艺大声呵斥道：“十大板！”
　　没等许艺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拖到行刑架上，十大板下来屁股早已皮开肉绽。还是令仆人抬回房间的。
　　正当许艺疼的难以忍受之时，母亲郭氏推门而入，手上拿着几瓶创伤膏。房中回荡着许艺呲牙咧嘴的乱叫和郭氏心疼的啧啧声。
　　“你也是，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郭氏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属实想不明白到底为何？
　　“我自幼调皮，被父亲责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父亲一气之下送嫂嫂去衙门报官，家丑岂不是外扬，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听了许艺一番话，郭氏愈加心疼，都已经重伤在身还心系家事。
　　侯爷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儿似乎对自己的儿媳特别上心，若换做平时她可都是冷眼旁观的那人。再加上自家夫人因为责罚许艺这事已经对自己不理不睬了，他愈加后悔，悔自己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