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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查案 ...

  •   楚晏从宣政殿出来后,在府上等了一下午,直到第二日早晨,顾赦都没来找他一起去查案,他是不把父皇的话放在心上吗!
      谅他也不敢,难道是以为他住宫里,没找着他?如果是这样,确实是怪不得他了。

      上个月,父皇突然提出让他搬到宫外一座府邸住,他也觉得疑惑,但搬出来后真的好自由啊,偷偷跑出去玩也不会有人拦着了!

      “周素、周素、周素---” 楚晏唤身侧那人,最后一句还拖长了音,有些孩子气。

      “殿下,我在。”

      “你说,高府那义子怎的还不来寻我?”

      “属下不知。”

      说不失落,楚晏想,还是有一些的。可能是因为一起查案的那人是给了他那碗珍珠丸子,噢不,是半碗的人,亦或是第一次为父皇分担工作却被那人遗忘在宅子里。

      “砰!” 楚晏突然拍桌站起,“他不来,我们自己去!”

      ***

      在偌大的开封城内,若城北堕落街商户如云,那城南也算半个山水间了。

      青树翠蔓,斑驳叶影,竹林被一条小径穿过,曲曲折折,竹林深处,小径延伸至尽头的地方,坐落着一间小院,安静闲适,似与世隔绝。

      “那小子近来如何了?”宋华阳半靠在坐垫上,左手捏着把小扇,右手捧着碗热茶,正小口小口抿着。

      “仍在赌坊,未曾露面......”

      “谁问他了,”宋华阳微微皱眉,“我问顾赦那小子,他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那年,宋、顾、林三人刚下山,城中也没有熟人,能帮他们的,早在那场战争中丧生了,留下的,怕也是群乌合之众,顾赦信不过,重回故地,一举一动都须小心翼翼,于是派林厌在城中寻了好些天,才找到这么个好地方——隐在城南小巷里的一间旧宅子。

      而自己已早早和宋华阳商量大计,首要的,还是在城中找个靠山,便于他们行事,经过深思熟虑,最终找上了高殊明这么冤大头。不过,想来他能当上丞相,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当年,定是出了不少力的,尽管顾赦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不过,就他当年那捉鱼摸虾的性子,有印象也是见鬼了。

      “前几日府中来了好些人,一进府就直奔高殊明书房,殿下觉得可疑,查了好些天才有些眉目。”

      “先别轻举妄动。”

      “是......今日城中发生命案,殿下又被委任调查,估计现在还在高殊明书房里被他拖着,所以今日我来,正是要同您说这事的。”

      宋华阳明了,“既如此,那便让他干着吧,不但要干,还要干得漂漂亮亮,说不定,这是他取得高殊明信任的好机会,咱们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个机会啊,这一年里,安排小师弟做的净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查尔图死了,失了心腹,他该培养新的人了,我们得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

      顾赦在高殊明书房内待了一下午,听他讲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无非是什么“不要辜负我的信任”、“以后定不会亏待你”、“我早已把你当成亲儿子”之类。说白了,如今查尔图一死,他正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出了事能帮他挡在前面的人。

      从书房出来,已近人定。

      正值初夏,夜里寒气重,顾赦抖了抖衣领,朝府外走去。刚出大门,他突然想到什么,楚远今日称楚晏为七殿下,他何时来的第七个孩子?难道还有什么他没查出来的东西?就是他夺权后日夜笙歌,年龄也是对不上的,莫非......

      楚晏的身世有问题!

      正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公子在桌上晃脑袋的场景,“嗤”地笑了一声。

      若真有问题,倒也不错,总归是个小孩儿。查案一事,是指望不上他了,最近几日,就辛苦些吧。

      推开门,林厌已经在屋里了,手里没有信,看来已经去过城南了。林厌办事,他放心。

      “那懒鬼怎么说?”顾赦走到桌前,顺势坐下。

      “宋先生说让你好好干,珍惜机会。”

      顾赦无语,这说的是什么废话,“我本就有此打算,”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高殊明已将此事全权交与我,看来查尔图的死对他打击不小,倒确实是个好机会。”

      “行了,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

      林厌正欲出门,顾赦又补了一句,“今日不用守在门口。”林厌愣了两秒,然后应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对于林厌每晚都守在门口这件事,顾赦是知道的。有一次半夜他被噩梦惊醒,想吹吹风冷静冷静,刚走到窗边就见林厌屈膝坐在树枝上,半阖着眼。

      顾赦心里涌上一阵酸楚。第二日他并未点破林厌,只是从那天起,每日总会早起一个时辰练功,他不想在遇险的时候成为林厌的拖累。从前师父教给他的那些招式他还记得,虽说有小半年没有练过,但重捡起来也还不算费劲。
      两个月后,也能独当一面。

      第二日,顾赦晨训完回到屋内,林厌已经洗漱完毕,二人简单用过早膳就出门了。

      “殿......”

      顾赦扫了他一眼。

      林厌忙改口道,“公子,”顾赦偏过头,算是默许了,林厌继续说,“不先去找七殿下吗?”

      “不用,小孩儿能帮上什么忙。”

      林厌:“......”你不也是个小孩儿。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在顾赦面前说。

      正是用早膳的时候,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出了命案,连小贩的吆喝都显得异常单薄。如家客栈也被贴上了“官府办案,闲人免入”的字条。当然,即便没有这张字条,也是没人敢进店的。哪个敢在出了命案的饭店里用膳,也是个胆子大的了!

      顾赦刚一只脚踏入二楼,就见那“帮不上什么忙的小孩儿”正躬着身子站在桌边,不知在看什么东西。那位脸臭得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周素蹲在地上,手撑着地板。

      像是察觉到什么,周素突然“蹭”的一下抬起了头,脸依旧很臭。

      顾赦被他盯了一会儿,那双眸子,像一汪看不到尽头的深潭,一枚石子投进,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自认为伪装得很好,与这人也不过两面之缘,但总觉得此人是有秘密的,只是顾赦不知道,在后者心里,他也是如此。

      顾赦不想同他僵持下去,打岔着说,“七殿下怎么来的如此早?”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可让楚晏来了火,“你还说呢,昨天下午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呢。”说到最后,像是在嘟囔,顾赦竟听出一些委屈的语气。

      “回殿下,昨日义父同我交代一些事情,耽误得久了些,后来天色已晚,晚上查案不太安全,还请殿下莫怪罪于我。”

      “既如此,那便原谅你吧。”

      林厌:“......”这小孩儿真好哄。
      周素:“......”殿下也太好骗了。

      顾赦走到周素方才查看的地方蹲下,问他,“周侍卫可是发现了什么?”

      昨天来二楼一趟,什么信息都没得到,所以他现在急需从二人身上得到些关于案子的消息。周素虽不喜他,但毕竟要一起查案,楚晏不防他,他多防着便是,只要他不使坏,倒也能同他相敬如宾。

      “宋公子请看,”周素指着他面前那块地板,三人顺着他手指着的地方看去,“昨日查尔图就躺在此处,”

      “有何不妥?”楚晏问。

      顾赦看了一会,察觉到不对,“是血量!”

      寻常人受伤,若是致命处,往往倒下不久就一命呜呼,血也是喷射出,但很明显,他们到的时候,查尔图是四肢被划破,便不是致命伤,可那么长一段时间内,他没有呼救,这哪是一击致命,明明是遭受凌迟一般的痛苦,喊不出声,只能感受着血液流出自己身体,最后血尽而亡!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究竟是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心狠成这样。

      ***

      “老七他们查到何处了?”崇文帝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卷宗,一边对身旁的曹公公说。

      “皇上,七殿下他们今早去了一趟如家,这会儿怕是正查着死因呢。”曹岌接过楚远递来的卷宗。

      楚远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然后殿内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楚远不说话,曹岌也不是爱说话的人。殿中只有书页翻开又合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楚远开口道,“今日高殊明领进来那孩子,你可觉得眼熟?”

      “皇上可是想起了...”

      “你也觉得很像吧,可是我知道的,小殿下早就不在了,是被朕给害死的...他胸前那块玉佩,还是我亲手给他的呢,却终究没护他平安。”

      “皇上也莫要沉溺于往事中,都过去了,当年...谁也不想的。况且,陛下虽伤心,却也是理解你的啊!”

      “是,陛下是没有说什么,是我,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这么些年,小殿下的眼神我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清澈、坚定,若是平安长到现在,也该有那么大了......”

      楚远应当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停了下来。

      “把卷宗给朕吧,你先出去,切记,不要让任何人进殿。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等朕回来再议。”

      曹岌想,他应当是要去那处。“是。”

      他关上门,叹了口气,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人死了如何复生,便是生前人日日盼夜夜悔,也弥补不了任何过错。他们都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只是他当年幸运,逃过一劫,又或是一时心软,索性是个老公公,影响不了他们的大计,总之,这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只希望,每天睁眼,这颗脑袋还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足够了。

      ......

      四人出来后,一致决定先来衙门看看尸体,才过一天,虽说天气有些炎热,但尸体倒也不至于这么快腐烂,只是掀开布后散发出些气味,有些刺鼻。

      如果说在如家,他们只是猜想,那现在手里来自仵作白纸黑字的验尸报告,和眼前所见,便是佐证。

      那时的技术已经有些成熟了,若能从仵作手里拿到一分完整的报告,那绝对是差不离十之一二了,更何况这次的案件皇上还如此重视,那更是马虎不得了。从尸体运来直到今日,已有两天时间,若放在平常,时间是有些紧迫,但如今事情紧急,但凡能帮上忙的,都尽了些绵薄之力,终于在几位贵人来之前,赶出一份报告来。

      楚晏此时正捏着那张纸,跟在小厮后面。停尸房阴凉僻静的很,地上有些湿滑,一路走来,周素发现许多不妥的地方,同知县交代去了。顾赦想,走了倒好,也省的他防来防去。于是,打下手的工作就落到林厌头上。

      林厌走近,掀起白布的一角,露出四肢,那是他们看到血迹最多的地方,也是报告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有伤痕的地方。但是,如今切切实实见到,还是有些惊恐。

      伤口深至见骨,刀刀落在关键处,刀口虽深却不见皮肉翻出,可见其武功之高。

      顾赦示意林厌把布盖上,只一眼,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回去吧。”顾赦缓缓说道。

      “不继续查了?”楚晏问他。

      顾赦看了他一眼,“殿下,天黑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他们走在街上,落日将三人拉出长长的影子,楚晏朝远处瞥了一眼,只看见个黄昏的尾巴,悬在地平线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逝去似的。

      “殿下怕吗?”顾赦突然开口道。

      林厌悄悄地放慢了脚步,离他们几步路远。

      “怕什么?”

      “杀人犯,死亡。”

      “身在皇室,怕与不怕,重要吗?”

      谁知顾赦听完却轻轻笑了一下,“若是不怕,方才手抖的是谁?”

      “我那是冷的!那小房里那样阴暗......”正说着,突然被脚边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小心!”顾赦温暖的手掌握上他的手臂,掌中所握,有着独属于少年的劲瘦,却又不显得太过单薄。

      楚晏谢过,站稳,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两人安静的走了一段,楚晏突然开口道,“我给你讲讲我皇兄的故事吧。”

      “楚樾?”

      楚晏点了点头,“那年皇兄也不过长我岁余,便能在朝堂上协助父皇理政,如今更是了不得,自请驻守边疆,何等魄力,我自知自己的能力,只求能做到皇兄十之七八,也能为父皇分忧了。”

      “方才你问我怕不怕,确实不重要,况且这世上,有几人是那么容易的呢?你在高府,容易吗?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人,他们又容易吗?”楚晏偏头看了眼窝在巷子里的乞丐,默默放下了几枚铜币,“比起他们,我该知足了。”

      顾赦:“你身上还带着铜币?”

      “我经常偷溜出来玩,宫外带着太多钱币不安全,我特意换的。好了,就到这里吧,周素一会就回来了。”楚晏还记着周素让他和高府义子少接触。

      顾赦也无所谓,作了个揖,随他去了。

      顾赦走后,楚晏并没有立马睡下,而是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从街上淘来的话本,心无旁骛地读着,偶尔看到好笑的地方,还会孩子气地笑出声。

      屋外传来敲门声,楚晏一猜就知道是周素,只有他才会这样敲门,他应了声让他进来,眼睛却没离开话本半步。

      周素端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先将碗放在桌上,又把楚晏蹬在地上的靴子捡起来摆好。

      楚晏偏头,正好瞧见桌上放着的碗,白瓷的碗里装着一碗什么,“周素真好,出门一趟还给我带好吃的,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说完,也不穿鞋,赤着脚就小跑着过去,只见碗里盛着一些褐色液体,热气中还匿着一股辛辣腥甜的气味,“这是……”

      “方才我进门时正好碰见小怀,她说这是宋公子让她为殿下煮的,怕你着凉。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这是……”

      楚晏把衙门和路上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周素听完,倒像认真想了会,说,“确实该喝。”

      楚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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