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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兰芳馆在东都也是很有名气,里面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是姑娘愿意,寻常人是根本带不走馆里的人。
      苏靖来过兰芳馆几次,认识了里面的姑娘,尤其与宛歌很是相投,宛歌虽然名字中带了一个歌字,但她最拿手的却是舞蹈,而她犹擅长胡舞,曾作飞天之舞令人心驰神往。
      宛歌是西域人,流落在东都,成为了一名舞姬。
      兰芳馆不似如意楼金碧辉煌,反而处处透着优雅低调,短短几步路,丹青由原来的震惊变得木然起来,如今这青楼的格局倒是令人……咂舌,若是说这里是茶社,也是有人相信的。
      丹青看着苏靖的后脑勺,心中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苏靖带着丹青去了后面的一间屋子,还未进门,就见屋内传来一声呵斥声:“宛歌,你是怎么回事,今日这舞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另一女声绵软无力,哭诉道:“姑姑,不是我不愿意跳,只是今日我确实浑身无力,你就不怕我当场在大堂中出了差错?”
      “你可知今日来的客人都是哪些?”春姑心中气急,若不是情况紧急,她断不会逼着宛歌上台,但陆玉聪陆小郡王,宋侍郎的二公子宋桥,指明了要看宛歌的舞,她又怎么敢放这几位的鸽子。
      苏靖推开门,果不其然见着春姑满面怒容,而宛歌躺在床上,容颜确实憔悴。
      苏靖开口:“春姑,我来跟宛歌姑娘说说话。”
      春姑见着苏靖,面上怒气未散,但是语气明显缓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道:“苏小姐,不是我春姑非逼着宛歌去跳,只是这些人都是达官权贵,我又如何能忤逆他们的意思。”
      苏靖笑了笑,道:“我知道春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是即便你今日让宛歌拖着病体去跳,宛歌若是跳的不成样子,难道那些人就能放过你,这般不但宛歌的名声毁了,连兰芳馆恐怕也离关门不远了。”
      听苏靖这么一说,春姑恍然大悟,只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可着实让春姑头疼了起来。
      苏靖又道:“这楼里会跳舞的姑娘不止宛歌一个,不如让别的姑娘去跳,这大厅之中灯影恍惚,未必能看清脸。”
      春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可,这陆小郡王点名要看宛歌的飞天,楼中也只有宛歌会跳这飞天之舞,其他姑娘跳的都是中原的舞,没有谁会跳西域之舞。”
      宛歌身旁的丫鬟小荷见宛歌似乎要起来,赶紧将她扶着靠在了床头,宛歌先是看了看春姑,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苏靖的脸上,她唇色苍白,更显怜弱,“苏靖,你从前跟我跳过飞天,你跳的很好,只不过当时的观众只有我一人。”
      宛歌的话让苏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苏靖便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代你去跳这一曲飞天?”
      丹青急忙道:“小姐,不可,你是侯府六小姐,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作此舞蹈?”
      春姑仿佛见到希望,她不理会丹青所说,双手握住了苏靖的胳膊,“这不碍事的,一会舞蹈时,你用丝巾盖住半张脸,根本不会有人认出你的,我春姑向来有恩必报,你若今日解了我的围,他日你若是有需要,我必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苏靖却不急着答应,她道:“依着周士雨的关系,你们兰芳馆竟然会怕陆小郡王。”
      春姑叹了口气:“今日不同往日,虽然推出公子能免今日的一舞,但公子在东都已是处处树敌,春姑实在是不想公子为难。”
      苏靖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刚才在如意楼与周仁所商讨之事,他日她还要找周士雨好好说上一番,今日先解了兰芳馆之围,再见他时也好有一番说辞。
      思及此,她还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若非我与你们公子相识,我今日恐怕无能无力,但因着我们也是好友,自然是要帮忙的。”
      丹青紧皱眉头,开口:“小姐,不可……”
      话还未说完,便被苏靖的一记眼神将未说完的话吞了下去。丹青只觉得苏靖的眼神中有股摄人的力量,让人不知不觉中就顺从了下来。
      春姑早已喜出望外,她忙不迭地道:“放心,小姐今日解我兰芳馆之围,我必定好好说与公子。”苏靖话中的意思,春姑这个老江湖哪里不知道,只要是解了今日之位危,她在公子面前将她吹上了天也没事。
      苏靖笑了笑,对春姑道:“春姑,先去准备吧,我还有一些关于舞蹈的东西要问问宛歌。”
      春姑已不见刚才的愁容,脸上也有了笑容,“哎哎,我这就去准备,你们好好说说,”又对着宛歌道,“你平日有经验,快说与小姐听。”
      宛歌点点头:“我知道的,姑姑。”
      待春姑走后,宛歌虽还是无力,还是道:“阿靖,你按往日跳的就可,也不必理会那么多。”
      苏靖从前跟着宛歌学过,只是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跳过,小时候,她一直很喜欢跳舞,可是她父亲跟她说,大家小姐跳舞,那是登不得台面的事。因着父亲的反对,她也从来没有好好学过。
      苏靖有些淡淡的伤感,父亲从小疼爱她,什么都教她,也曾说女子更要读书明理,不必理会世俗偏见,却唯独不让她学舞。

      原本透亮的堂内一下暗了下去,不知何时,一飞天在空中而下,手上披帛飞动,恍若神女临世。苏靖对这支舞很是熟悉,早先开始的紧张已经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竟是淡淡的喜悦,周遭人群的目光投视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身体轻盈,漫天的飞沙在她脚下,她像是一头飞鹰在大漠之中自由翱翔,她的目光逡巡着所有人,似是飞鹰看向它的猎物。
      她的舞还在继续,可是突然间,她的目光与一人交叠,碰撞,那是一双暗沉冷静的黑眸,于人群中紧紧锁住她的身形,有一瞬间,苏靖差点移开了目光,可是片刻间,苏靖就否定了这个脑袋中冒出的念头,如今她这副打扮,脸带纱巾,她不信他会认出她。
      她不信李景焕能知道此时跳舞的人是她。
      一曲终了,她回到了内室之中。
      在内室等她的丹青赶紧将她身上的舞服换了下来,道:“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苏靖越想越生气,刚才她被李景焕的目光摄住,竟然忘了一件事,就是李景焕为什么会在兰芳馆。
      李景焕在外面一向是酒色不沾,今天他为什么会在兰芳馆,苏靖想不通,难道李景焕那般模样都是骗人的,其实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样?
      春姑进来向苏靖道了谢,说道:“今日可是多亏了苏姑娘,刚才姑娘舞后,小郡王可着实夸了许久,说他带了朋友来,今日没有丢他的面子,赏了我好些东西。”
      苏靖可不想听春姑那些话,她细想了想,刚才见李景焕时,他确实是与陆玉聪坐在一处,想来陆玉聪说的朋友他也在其中。
      苏靖问她:“陆玉聪那一群人还在不在?”
      春姑回道:“本来听小郡王的意思还要待上一会,但其中一人似乎有事,他们就都回去了。”
      苏靖点点头,道:“今夜夜深了,我也要回去了。”

      苏靖跟丹青回道碧桐斋的时候,整个碧桐斋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天上明月洒下清浅的月辉,七香时刻警醒着,生怕误了苏靖回来,此时见到她们俩,终于放下心来。
      苏靖对她们道:“这个时间点了,你们都赶紧睡一会,我也要睡了。”
      七香便和丹青挤在一处小榻上睡了起来,苏靖倒在床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窗外月亮,心中还在想着李景焕。若不是那日李景焕踏马而来,救下她,她或许早就不在这世上了,自那日起,她心中便有一个人影,那人是英雄,是神明,在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中,他是她唯一的光亮。
      再见到他时,她只觉得这世间虽有坎坷,却仍然有值得期待的人。
      却不想,他早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他救下的那个如同乞丐的女孩,或许他的一生中救过的人太多,所以她于他的生命中不值一提。不是没有失落的,可是能再见到她,已是她万分的幸运。
      她刚来侯府时,还是对李景焕报了幻想的,她时常做些吃食,饰物送予他,她不想做的太明显,所以她给所有的人都送了一份,她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换来的不过是李景焕的一句:“不必做这些无用之物,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待在侯府之中。”
      随后便发生了那件事。
      李瑜从一开始就不喜她们母女,时常找她们的茬,林清有李肃云撑腰,李瑜自然不敢去招惹她,可是对于苏靖,李瑜自然不怕,逮着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苏靖早已不是早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她知道虽然这侯府能让她生活无忧,但这侯府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但即便是苏靖不与李瑜争吵,但李瑜又怎么会放过她。
      苏靖也不是能够任人欺负的人,所以她设计了李瑜,在李瑜说出那些话时刚好被李肃云听见,李肃云自然是不会轻易饶过李瑜。
      李瑜在祠堂罚跪了三天。
      在李瑜罚跪的这三天里,苏靖也是不好过,原因自然是李景焕。
      那时一个夏日的午后,李瑜罚跪的第二天,她正悠闲的吃着葡萄,想着终于没有了李瑜的喋喋不休,心中好不惬意,转头就看见了李景焕。
      李景焕说带她出去有事,她也不疑有他,跟了他出去。
      他们停在府中的荷塘处,那时荷花开得正盛,一缕缕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李景焕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同剑刃,他声冷如冰道:“如果有人在侯府生事,闹得侯府不宁,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苏靖后退一步,只觉得后脖处被人拧紧,冷的她在七月盛夏时只觉得冰凉,她勉强的笑了笑,“二哥,我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景焕速度极快的在苏靖身上点了两下,苏靖浑身上下顿时僵住,一刻也动不了。
      苏靖害怕起来,声音中也带了些哭腔:“李景焕,你要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还嘴硬?”李景焕冷笑,而后将她丢进了荷花塘中。
      她浑身无法动弹,水涌入她的鼻子,嘴巴,她想呼救,可是一张嘴,更多的水涌入她的口中,她在下沉,如同在凉城的日子,那般的暗无天日,她绝望的向岸上看去,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李景焕冷漠的双眸,她的英雄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抱起她,对她说,活下去,活着便是希望。
      她想放弃了,这一切一切都太累了。
      她闭上了双眼,等着黑暗将她侵蚀。
      未等她沉入湖底,她的衣襟却被人揪起,将她拽了上去。
      骤然呼吸到空气,她不停地咳了起来,李景焕依旧面如表情,右手拍在她的后背上。
      苏靖刚才的由死复生,心中油然一股怨气,她狠狠的一口咬在李景焕扶着她的左手上,咬的极深,渗出一丝血迹来。
      苏靖死死咬住他,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从被苏广赶出苏家,与林清流浪至凉城,即便是日子过的再苦,她也从未流过眼泪,可是今天,她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苏靖尝到了血的咸腥,她虽还是咬着李景焕,但明显松了下来。
      李景焕道:“我早就说过,你若安分,侯府自有你容身之处。”
      苏靖抬起头,眼中虽有泪,但还是倔强的看着李景焕:“大可不必,李景焕……”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李景焕皱了皱眉,打横抱将苏靖带回了碧桐斋,交给了丹青。
      临走时,对丹青道:“今日之日,你知道该怎么做。”
      丹青慌忙点头:“二公子,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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