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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朋友 ...

  •   下午的体育课两个班是同一节。

      鱼祈年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那人身上瞟。

      毒辣的太阳照到塑胶跑道上,学生们还没站一会,就感觉一股热气自脚底板而来。

      烫脚。

      偏偏学校规定体育课上课之前,学生们都要在操场跑两圈。

      别说两圈,鱼祈年一圈下来都要死要活了。

      她天生少长了运动细胞。

      一跑就累,一跑就出汗。

      天旋地转之时,前面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鱼祈年瞪大模糊的双眼,发现握住她手的人是她的同桌菅夏。

      鱼祈年喘着粗气,勉强对她咧出一个笑容,呼吸困难地说:“谢谢你,夏夏。”

      槐纸鸢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扎眼的一幕,默默别过头去。

      跑步结束,菅夏拍着鱼祈年的背给她顺气。

      天气真的很热,体育老师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做做体操便早早解散。

      鱼祈年找块视角好的阴凉地坐下,观看不远处草坪上的男生踢足球。

      少年穿着洁白的号码服,肆意在操场上展现自己的身姿,明显的肌肉线条和随风飘动的头发。

      蓬勃又富有朝气。

      鱼祈年百无聊赖看着。

      按理来说,她这个年纪刚好是青春期初期,正该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但她看足球场上的这些人,心中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鱼祈年咬了咬下唇,脑子拐了八十道弯还是想不出原因。

      算了,不想了。

      午后夏天的风总是吹的人犯困。

      鱼祈年刚想闭上眼眯一会,旁边就有人过来了。

      空气掠过她的鼻子,多了些许檀香的味道。

      如此燥热的天气还在用那么沉闷的香水的人只会是槐纸鸢。

      不过也挺好,能抚平人的思绪。

      鱼祈年并没有睁眼,她知道槐纸鸢知道她醒着。

      槐纸鸢在她身边坐下,并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样安静坐着。

      就在鱼祈年半梦半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槐纸鸢的话。

      “……祈年,不要故意气我。”

      槐纸鸢的话很轻,却还是清晰的落入鱼祈年耳朵里。

      鱼祈年因为她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开口辩解:“阿鸢,那天我不是故意气你,我是真生气了。”

      槐纸鸢并没有接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鱼祈年闻见了槐纸鸢头上的薄荷味,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清爽。

      “别气了,祈年,我们和好好不好?”

      鱼祈年一时没反应过来,求和的话居然从槐纸鸢嘴里说出来了。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潜意识告诉她是真的。

      “好。”

      从那之后,她们两个人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两人一起上下学,鱼祈年负责吵吵闹闹,槐纸鸢负责在旁边偶尔应和两句。

      路灯下的人影从一个变成两个。

      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鱼祈年几乎天天往槐纸鸢家里跑。

      每次去还都带俩冰棍,一个给自己,一个给槐纸鸢。

      她知道槐纸鸢不吃甜的,所以她一般给槐纸鸢买的都是无糖的。

      两人一起在槐纸鸢卧室里写作业。

      保姆偶尔会上来送两盘水果。

      转折出现在槐纸鸢生日的前天。

      鱼祈年那天和朋友约着一起出去玩,但忘记和槐纸鸢讲了。

      玩到一半,接到槐纸鸢打来的电话。

      电竞城里很嘈杂,鱼祈年接起电话根本听不太清。

      槐纸鸢问:“祈年……你在哪?”

      鱼祈年扯着喉咙喊:“我和朋友在外面玩。”

      说完,鱼祈年就听不清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也可能是槐纸鸢根本没有说话。

      旁边和她一起玩的人见她分神,催促道:“阿鱼,快点打,马上要没血条了。”

      鱼祈年看见游戏机屏幕上变红的血条,忙对着电话说了句,“阿鸢,我要输了,你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鱼祈年按断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等鱼祈年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打开手机,并没有看见槐纸鸢给她发消息。

      鱼祈年本想洗完澡后再去槐纸鸢家里找她问问有什么事,顺便再把自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和小蛋糕送给她。

      结果方素让她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鱼祈年上楼后,望着对面还没有熄灯的卧室,打开窗户,轻声喊道:“阿鸢,阿鸢,你睡了吗?”

      对面没有人应声。

      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槐纸鸢不该睡觉啊。

      鱼祈年想着,拨通了槐纸鸢的电话。

      隔着窗户她听见了槐纸鸢的手机铃声在响,但没人接。

      鱼祈年又编辑一条消息。
      [阿鸢,我给你买了蛋糕和礼物,我想在0点给你送上生日祝福,你可以打开窗户吗?]

      窝在被窝里的槐纸鸢还是打开了手机,置顶有一个小红心。

      是鱼祈年发来的消息。

      槐纸鸢心里有些酸涩,手指在按键上删删改改。

      她想问鱼祈年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槐纸鸢小时候没有朋友的感念,但她觉得,朋友就该是1对1的。

      明明那年槐树下,是你非要和我做朋友的,为什么……现在又不遵守诺言。

      槐纸鸢最终只是发了句[我困了,明天吧。]

      鱼祈年第二天照常去找槐纸鸢。

      她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拿着一个小熊玩偶。

      那是她送给槐纸鸢的生日礼物。

      鱼祈年打开门进来,发现槐纸鸢正在画画,许是画的入迷,连她来了都没有偏头看一眼。

      鱼祈年生起了逗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木桌上。

      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到槐纸鸢身后,一把捂住槐纸鸢的眼睛。

      鱼祈年的手是温热的,在她抚上槐纸鸢脸的那一刻,她没有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

      槐纸鸢抬手拉下鱼祈年的手,淡淡道:“祈年,别闹,我在画画。”

      “好吧。”鱼祈年嘟囔着嘴,坐到画板前面的板凳上。

      她单手撑着头,等槐纸鸢画完。

      等着等着就进入甜蜜梦乡。

      待她醒来,槐纸鸢的画早画完了。
      鱼祈年揉着眼睛,语调黏黏糊糊地问:“阿鸢,你画完啦,我看看。”

      “收起来了。”

      “好吧。”鱼祈年起身伸个懒腰,把她给槐纸鸢准备的蛋糕和玩偶拿到槐纸鸢面前。

      蛋糕是草莓蛋糕,乳白色的奶油外面还撒了一层糖粉。

      蜡烛是蛋糕店里送的。

      鱼祈年帮她插上生日蜡烛,看着外面已经擦黑的天,起身拉上窗帘。

      房间里顿时就暗了下来。

      鱼祈年点上生日蜡烛。

      红色的火苗在黑暗的房间里跳动,发出温暖的光。

      槐纸鸢想直接吹,鱼祈年坚持让她先许愿再吹。

      槐纸鸢说她没有愿望。

      鱼祈年说那你就当替我许了。

      槐纸鸢最终还是许了愿,鱼祈年虽然很想知道槐纸鸢许的什么愿,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每年轮到吃蛋糕环节,鱼祈年都负责吃外面的奶油,槐纸鸢负责吃里面的蛋糕胚。

      甜腻的奶油在嘴里化开,还有草莓的清香。

      鱼祈年满脸幸福地说:“阿鸢,你真的不要尝一尝吗?奶油真的很好吃。”

      槐纸鸢这次没有拒绝。

      槐纸鸢起身,握住鱼祈年拿着叉子的手,用食指粘了点叉子上的奶油放进自己嘴里。

      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太过甜腻。

      槐纸鸢的食指还抵在嘴上,眼睛却盯着鱼祈年,声音低哑,“不好吃。”

      鱼祈年脸色爆红,心跳快要失去掌控,她好像体会到春心萌动的感觉。

      鱼祈年摇摇头,挣脱开槐纸鸢握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趟洗手间。”

      冰凉的流水冲散她心里的情绪。

      鱼祈年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她把这一切奇怪的情感,都归结于槐纸鸢长的太好看了。

      对!一定是这样!自我调节好后的鱼祈年回到房间里。

      槐纸鸢已经放下叉子,“你把蛋糕吃完吧,祈年,我吃饱了。”

      槐纸鸢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吃饱了,从小到大她的饭量都是一个样。

      小鸟胃,吃不多。

      168的身高,才90斤,整个人瘦的像麻杆。

      鱼祈年低头摸摸自己腰上的软肉,心一横,牙一咬,把蛋糕盒子盖上,愤愤地说:“我也吃饱了,这个就留着你晚上当夜宵吃吧。”

      槐纸鸢注意到鱼祈年的反常,平静道:“太瘦并不好看,你现在就刚好,你没必要刻意压制自己。”

      鱼祈年摇摇头,“我真的饱了。”

      槐纸鸢没再说什么,昨天的事还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疼但不舒服。

      日子一天天过。

      中考很快来临,为期两天半的考试也不过一刹那的事情。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两人是一起查的分数。

      分数相差不大,可以上一个学校。

      报完志愿后,两人一起出去旅游,再回来就已经要报名了。

      两人都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九月的天气还带着几分未消散的热气。

      鱼祈年挤到人群里,看见公告栏上两个相近的名字,转头高兴地朝槐纸鸢挥挥手,比了个“1”的手势。

      槐纸鸢明白她的意思,冲她微微一笑。

      两人理所当然成了同桌。

      高一上学期末,两人一起选了文科。

      槐纸鸢要走艺考,鱼祈年没有艺术方面的特长,老老实实准备高考。

      高一下学期,槐纸鸢经常因为艺术考试,晚自习不能来上课。

      鱼祈年只能自己回家。

      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到后来,有个女生和她家顺路,两个人便一起走。

      鱼祈年怕黑,也怕一个人走夜路。

      那个女生名叫谢轻灯,是班里的纪律委员,人长的喜气,说话也喜气。

      两个人一起回去的路上,鱼祈年经常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不过鱼祈年并没有告诉槐纸鸢她晚上和别人一起回家的事情。

      直到有天下暴雨,槐纸鸢的画室停课了。

      晚自习放学,槐纸鸢收拾好书包,很自然地喊鱼祈年,“祈年,好了吗?”

      正在往书包里塞书的鱼祈年手一僵,她忘了这一茬了。

      鱼祈年的大脑飞速转动,慢吞吞地把书塞到书包里,不自然地转头看向正在玩手机的槐纸鸢。

      槐纸鸢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阿鸢,我……那个纪律委员和我们一起走可以吗?”

      开学将近一年,槐纸鸢还没有记完把班里同学的名字记完。

      她并没有在自己脑海里面搜寻到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槐纸鸢微不可察地皱下眉,话语中无波无澜,“我先走了,雨大,你们慢些。”

      说完,槐纸鸢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鱼祈年看槐纸鸢要自己回去,顿时慌了。

      该死,自己居然忘了槐纸鸢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

      最该死的是,槐纸鸢下午和她说过自己没有带伞。

      鱼祈年慌里慌张地把书包拉链拉好,刚想跑出去追,结果身后的谢轻灯叫住她。

      鱼祈年和谢轻灯解释一番后,果断拿着自己的伞跑走了。

      外面的雨势很猛,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劈啪作响。

      鱼祈年一边打伞,一边跑,边跑还要边顾忌自己的书包别被淋湿。

      所幸槐纸鸢走路并不是很快。

      鱼祈年伸手拉住她已经湿透的手臂,把她拉进自己雨伞里。

      槐纸鸢整个人冒着寒气,刘海贴在额头上,睫毛上还粘着雨水,嘴唇也被冻得有些发白。

      鱼祈年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阿鸢,把湿外套脱掉吧,我书包里有我的校服外套,你披上。”

      槐纸鸢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动作。

      鱼祈年刚想说话,突然想起来槐纸鸢有洁癖。

      从小就讨厌穿别人的衣服。

      去外面买瓶易拉罐饮料喝,都要把易拉罐口擦3遍,另外再买一根吸管插进去。

      “算了,你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我们走快些吧。”

      槐纸鸢眼睛湿漉漉的,眼皮耷拉,眉毛微垂,从后面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猫。

      鱼祈年瞄了她一眼,正色道:“阿鸢,以后不要再这样意气用事了,要是我没来找你,你这样淋着到家,明天不得生病吗?”

      槐纸鸢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用你管。”

      鱼祈年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是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完槐纸鸢的脸色更怪了。

      回到家,两人的衣服都淋湿了,鱼祈年洗完澡拉开窗户,发现槐纸鸢家的窗户没有关。

      夜里风大雨也大,槐纸鸢的书桌又正靠着窗户。

      刚好这时候槐纸鸢擦着头发进来,看见床上正在响着的手机。

      电话刚接通,鱼祈年的声音就顺着话筒传过来。

      “阿鸢,窗户没关,半夜下雨,会把你的桌子淋湿的。

      对了,你让陈阿姨给你熬碗姜汤驱驱寒,今天晚上淋了雨,寒气重,小心感冒。”

      槐纸鸢隔着窗户,看着对面房间的鱼祈年坐在床上,拿着电话絮絮叨叨地关心着自己,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

      “祈年,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

      槐纸鸢说话的声音像春天破冰的溪水,又像是阳光午后的浓郁红茶,清冷柔和。

      “我们是朋友啊。”

      “那你朋友那么多,关心的过来吗?”

      槐纸鸢等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啊,这样的关心我只给你。

      因为阿鸢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是我最最喜欢的朋友,最最要紧的朋友。”

      “最最好的”“最最喜欢的”“最最要紧的”这三个形容词在“朋友”的前面,槐纸鸢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

      “知道了,晚安。”

      “晚安。”

      槐纸鸢挂断电话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困意,她惊觉自己一切的情绪好像都是源于鱼祈年。

      不安,恐惧,害怕。

      她对她,好像超越了朋友的感情。

      槐纸鸢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想将脑海里面的一切杂念都摒除。

      如果“朋友”这种感情的界限是鱼祈年教给她的话,那“爱情”的界限就需要槐纸鸢自己去摸索。

      是爱?还是纯粹的占有欲?

      这些槐纸鸢都不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想和鱼祈年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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