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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这是我当记录员的第一天,作为开辟这一职位的第一人,我赶早地向船长申请了两只木桶,一只竖着,一只躺着,好让我在没人的时候,能支着它们打个盹。
      我没有申请一个板凳,或是一把椅子,是因为知道我的船长,他是个十足的小气鬼。
      于是当我蹲在甲板上,揉着自己酸麻的两条腿时,心中已经充满了怨言。
      整条船上,只有自己和船长两个人,凭什么他当的了船长,而自己只能是一个没有工位的记录员。
      我不由得想起刚上了这条船的时候——
      当时的自己遭遇了一场海难,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上,经受生死的折磨。与自己同行的伙伴,一个因为昏迷掉进了海里,一个恐惧地拒绝了与我一起搭上这条船的举动,而是继续漂流在大海上,直到踏上陆地。
      “传说中,漂泊在海上的可怜人,会被永不靠岸的船只所吞食,即便是变成鬼魂,也会被邪恶的船长踩进甲板里,充当填补裂缝的木浆……”
      我忽略掉他恐吓我的海上秘事,只管在绳索上攀爬。
      毕竟当时我的脑海中只有“我终于获救了”的念头,没有继续地劝阻我的伙伴放弃冒险家的念头。
      直到我攀上船舷,看到桅杆下,飘浮在低空的,如同幽灵般的身影后,我真的想要大声叫住船下已经漂远的同伴,让他等我跳回海里,救起我之后,再把他只说了一个开头的故事继续讲给我听。
      只可惜当我闭起眼睛,打算一鼓作气地松开手的时候,那根绳索在我的指尖缠绕,只感到我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后,我腾空被吊在了甲板之上。我的眼前,除了开裂的木板以外,还有那个故事里,那个永远被困在无人船上的……
      他打量了我一眼,告诉我,他是这条船的船长。所以我只能是他的船员了。不然他不会松开我,直到我被晒成人干。
      我连忙点头。
      他继续说,他需要人手,以完成他伟大的计划。所以我的职位就是迎接上船的新人,登记他们的信息,完成他们的职位派遣。不然他会把所以职位都分派给我,我的下半生只能活在工作,和赶去工作的路上。
      我连连点头。
      他一大早被我吵醒,他那张惹人烦的嘴里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我依稀能够听到甲板方向,绳子悄然摔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我也没有再点头,只是撒腿就跑。
      我趴在栏杆上,无聊地甩动那根垂到海里的绳子,结束了回忆。
      所以说,就这么草率的一个陷阱,我当时是怎么会上当的。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吗。
      我吹着海风,迷离着眼,是那样的无助与悲伤。
      如果招募船员像钓鱼一样简单,那么自己一定是最愚蠢的鱼了。毕竟当时,连什么诱饵都没拴在那根绳子,自己就屁颠屁颠地咬住它不撒手了。
      难道世界上还会有和他一样愚笨的人吗……
      一个冒失的家伙探出了他的头顶,两只手撑在栏杆上,欣喜若狂地张望着因空荡而略显萧瑟的船板。
      他的名字叫布列斯巴特,是一名寻宝大盗,各大洋域无人不知晓他的大名,他为了躲避狂热的追随,在外一向只告知旁人自己的假名——
      “……巴克特,这的确是个独一无二的好名字。”对方露出关怀备至的笑容,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是假名,也得像他拥有的宝物一样独特。他一向追求世上仅有唯一的东西,若是重样甚至是相似,无论以前他是怎样的珍爱,价值是怎样的宝贵,他都会毫不在意地丢到海里去,让漂泊的洋流决定它们最终的命运。
      几个昼夜前,是个明朗的月夜,在离开岛屿的航线上,他想起了那些大海里那些他曾经丢弃的回忆,于是他充满思念与爱意地呼唤它们的名字。尽管他收集的藏品已经占满了整个船舱室,但毕竟他还是个长情的柔肠人。结果下一刻,他的百转千回的倾诉被糊在脸上的海水浇得湿透,他冰冷的心冻结在嗓子眼里,他错愕地盯着眼前一切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是从哪儿来的,是经历了什么苦难吗?”
      他忍不住悲愤道:“海水,是那无情的海水,它卷走了我的家当,吞走了我的真情。从此,我不得不以泪洗面,拿雨水擦身。就当我以为大海已经承载不下我的分量时,我终于遇见了你——”
      传说中的无人之船。万顷宝藏归属于此,孤魂野鬼流连于此。没有人能够开走她,沉重的贪婪只会沉没她,她只承载那些与世间断了关系的珍宝。
      “哥们,你说我上了这条船后,这条船会不会嫌弃我太沉了啊?”他张口道,随意地转动了一下脖颈,没想到一张满脸亲切的笑容突然闯入他的眼帘。他的目光打颤不止,他支撑在栏杆上的手臂开始发抖。
      开玩笑,他可是堂堂寻宝大盗,怎么会因为沉船这件小小的事情而退缩后怕。
      但是……“不是,哥们,你是哪位?”他目瞪口呆地看向那个站立在甲板上的男人,不是说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登上这条船的吗?
      我露出更加慈爱的眼神——看来这个冤大头果然是名副其实。此刻,无论是他那头上那顶着造型浮夸的帽子,还是扭动的金色眉毛,甚至是每根手指上戴着的矿石指环,都让他看上去更加顺眼了。
      “我是船长。”
      既然对方都把话说到明面上了,我怎能不提前为自己争夺一个无关紧要又举足轻重的身份。却没想到,对方一听到自己的话后,竟然被吓得僵在了原地。
      怎么这么没有的出息,当时的我肯定不像他这样的没眼看。
      尽管看来没有听说过海上秘事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但是已经上当了我,又怎么能够放掉现在手里的鱼呢。
      我安抚着还没缓过神来的他,告诉他不要因为害怕而失误地掉下船去。趁他没有还反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甲板上。
      “既然你愿意加入这个大家庭,那我就不瞒你什么了。”
      我揽住他的肩膀,强迫地把他的身体压低一点,凑到他的耳朵边上。
      “前几天,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强盗登上我的船,他蛮不讲理地抢了我的舵,占领我的地盘,睡在了我的房间里。”
      我忽略掉他因挣扎而涨红的脸颊,继续悄声说道。
      “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只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让人好受。我需要你的帮助……待事情办成功以后,你可以向我提一切的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这些话可不能传到那个一天到晚在船舱里睡到昏天黑地的真·船长的耳朵里。
      我有些后怕地忘了一眼晃荡在头顶上的绳索,在海风的吹拂里,它们别提有多悠闲地晃荡在桅杆之间。但这确实让我松下一口气,于是我又满怀信心地拉住我忽悠的第一个家伙。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能向你索要些什么,”巴克特犹豫道,“毕竟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流离失所的流浪汉,就算船长你再怎么慷慨大方,我又能安放在哪处呢。”
      见没有反驳与自己合伙的事情,我顿时放下心来,继续说服道:“这些事不用着急,我们之后慢慢来谈。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甲板上,我走在前,他跟在后。前头不远处就是通往二层甲板的舷梯,狭窄的走道被拐角所遮挡。而我知道,那条走道的尽头,船长住着的房间就处在那儿。
      突然,我停下脚步,一把拦住一头向前冲的巴克特。
      到见他疑惑不解的表情,我镇定自若地用脚勾起掩住地窖的盖子。
      “在这儿住吧。”
      巴克特差点摔在地上。他不可思议,他难以置信,他后悔莫及。最后,他感慨万分。
      果然是来剥削他的吧。他默默地想道,他可不相信那些为取得他信任而编造的胡话。
      不过,这位就不见人的单“蠢”船长,似乎很能够信任一个陌生人。那刚才的那道异样的目光,自然是没有躲过敏锐观察的他。
      看来上一层甲板上的舱室里,宝藏都藏在那儿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管你有没有听出我的套话,不过,你还是叫我船长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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