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庭晚》我会煮面啊ovo

3、倾心

　　蓬莱阁厅房内，一众世家子弟杯酒言欢，酒醺味混着脂粉香气萦绕在欢声笑语间，台上舞姬身姿婀娜曼妙，笙歌四起。
　　一曲舞毕，苏眠刚下台就被柳琮搂到怀里，一双纤纤酥手搭在柳琮的脖子上，红唇微启，当真是香艳动人，一番撩拨下勾的柳琮心痒难耐。
　　柳琮搂着苏眠的腰，几杯酒下去他早已是思绪迷离，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加之美人在侧，说起话来更是不着边际，他拍着胸脯对旁边的季景誉说，“你放心吧郕王殿下，你既然真心真意地喜欢我公主堂妹，我就一定会好好帮你们撮合的！”

　　此话一出，厢房内众人皆是被惹得哄堂大笑，工部侍郎之子邵子建不住地喊道，“世子慎言啊！郕王殿下刚回京不久，这下子你大话放出去了，若是他最后没能抱得美人归！可是要怨你的！”
　　柳琮被邵子建这么一激直接坐不住了。“这有什么的！世子爷我一言九鼎！我说能帮你就是能帮你！”

　　季景誉单手轻捻着酒杯笑着朝柳琮一敬，他本就生的风流明俊，笑意盈起时宜若漾起的一川茗湖晴水，在这纸醉金迷间却仍隐隐散发着几分正人君子的疏朗，惹得席间阁里的姑娘们虽不敢靠近，但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那就多谢世子成全了。”
　　席间有好事者忍不住起哄，“还得是咱们世子爷啊！这公主的姻缘您都能帮着撮合了！”
　　“世子爷帮帮我呗！”
　　“呸，找我帮忙也不得先看看是谁？我是谁都能帮着撮合的？郕王殿下英姿朗朗，自然是配得上我堂妹的，人家是郎才女貌，找爷办事前先照照镜子！乱点鸳鸯谱的事我可不干！”柳琮喊道。
　　“那可不是吗，在这蓬莱阁日日喝花酒还做着正人君子的，郕王殿下可是头一个！”有人调侃道。

　　在坐的众人虽都是世家子弟，但到底也没几个人进过宫，公主久居大内，众人更是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听了柳琮这话心底免不得对公主的样子陡升起几分探究。
　　“这公主虽然我没见过，不过要说这美人嘛…我倒真真是见过一位绝代佳人，实不相瞒，兄弟我自认阅女无数，时至今日所见之人，无人可出这位姑娘其右！”席间有人突然说道。

　　一谈起姑娘这群人瞬间就来了劲了，有人忍不住问，“是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裴二小姐？”
　　“你听他吹吧，这二小姐比公主都神秘！”
　　“是侑阳司家的小姐，哎，当真是终生难忘啊。”说话的那人一脸遗憾地说。
　　“那你也叫世子爷给你撮合撮合吧哈哈哈！”

　　季景誉正与身旁人推杯换盏之际，柳琮突然搂了上来，晕乎乎地说，“殿下，说来你可能不太相信，虽然你刚回京，咱们也才认识不久，但我对你是一见如故！真是看不出来呀，你居然喜欢我堂妹！”
　　“世子见外了。”季景誉听完笑意更深了些，神情却异常淡漠，“说来我对世子也是相见恨晚呢。但对公主却非临时起意，我虽离京七年，可我同公主是自幼相识，早已是情根深重，如今回京，也是为了了却自己这一番痴心…”
　　这番肉麻话下来，季景誉也有些受不了自己说的瞎话，但面上还是笑的温和。

　　“哦哦！好！我懂啦！没事的，堂妹除了脾气差其实优点很多的！我觉得你们也挺般配的！你放心好啦！说起来谢忻这小子有几天没看到他了！”柳琮边安慰他边说着。

　　季景誉的眉眼微微一动，“谢忻？可是前几日世子带来的那位小兄弟？”
　　“对呀，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他也找不到人啦。”柳琮说。
　　“许是这位小兄弟家中有什么要事吧。”季景誉饮下一口酒，笑中意味不明。

　　谁也没想到，正当厅堂内歌舞升天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唱喏，“耀泽公主到！”
　　在坐众人皆被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到底是个寻花问柳的地方，谁能想到公主会跑过来，来不及多加思考，身旁莺燕早已散开，众人慌慌张张一齐下跪，“恭迎公主殿下——”
　　厅门从外打开，女子一脚轻轻迈入厅内，众人都忍不住抬头一睹芳容。
　　只见一抹矜贵的红影缓缓映入了眼帘，金钗步摇碰撞的细碎声由远及近，少女容貌冶美明艳，一袭濯红衣裙衬得肤若胜雪，后颈项链上挂着的珠串背云随着轻盈的步伐摇曳生姿，描绘出背脊纤楚的线条。
　　偏她那双含笑逐情的桃花眼此刻却是十足的冷情，犹如盛春缚残雪，直让人看了也不敢生出一点儿非分之想。
　　身上虽是穿金佩玉，却也不见俗气，这阁中的姑娘在她面前也都理所当然的失了颜色。

　　待季舟凛站定了，众人才看的愈加仔细，到底是自绮罗丛中长大的金枝玉叶，当真是天潢贵胄之姿！

　　季景誉一直坐在位子上，修长素白的手指轻捻着酒杯，目光带着些玩味打量着她，季舟凛眼神轻轻扫过去，正好对上了季景誉那双长眼，二人目光交锋的一霎那仿佛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缱绻，清渺如若穿堂过风。
　　只是一瞬，季舟凛就收回了目光。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都出去。”
　　跪在地上的众人赶忙松了一口气，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准备迈出门。
　　柳琮有些不明所以，忙过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堂妹，出什么事了这是。”
　　季舟凛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站在那里等着人群散去。

　　柳琮见苏眠依依不舍地朝门外走去，他本就被季舟凛这突如其来的“捉奸”弄的颜面尽失，如今心中更是陡升起愤懑尴尬，但到底对季舟凛有些犯怵，忙说道，“等等等等，出什么事情了你先跟我说，怎么说散就散了，大家别着急走呀。”
　　原本朝门外散去的人群听了这话先是一滞，转头望向季舟凛，她没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柳琮，但还是能让人察觉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来，众人也不便自讨没趣，便加快了速度奔出门外。

　　待人群散尽，柳琮早已按耐不住，朝季舟凛冲了过去，他原本喝了酒就上脸，现下人前失了面子，脸就更红了，他梗着脖子问季舟凛，“你是不是存心找我麻烦！我在这碍着你了？”
　　季舟凛听了这话也不恼，反问他，“你还不走？”
　　柳琮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竟直接朝着季舟凛大吼道，“我在此处与人宴请，你没来由地来搅事，我要个交代都不成吗！怎么？我竟不知公主手能伸得这般长了！”

　　季舟凛目光瞥到了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座席的季景誉，季景誉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意凝视她。
　　季舟凛眯了眯眼睛，难得好脾气地对季景誉说了一句：“你也滚。”
　　季景誉也不生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季舟凛身旁，他身姿颀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清和的目光里淬透着些许幽冷。

　　季舟凛轻挑了挑眉，目光中带着些许挑衅，争锋相对之际，季景誉却笑了，他缓缓吐出了一个字，“行。”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后，厅间就只剩下了柳琮与季舟凛两人。
　　季舟凛耐着性子对柳琮说，“你先回去，这里人多口杂，回去我再同你细说，最近不许出门了。”说完示意容婳去门口守着。

　　柳琮不服气，见季舟凛这般好声好气，声音更大了，“你说啊！你不说我就不回去，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公主就很了不起了？就可以随便对着我发号施令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季舟凛！”
　　季舟凛继续说，“这些待你回去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先跟我走。”

　　她仍是极有耐心的劝柳琮先行回府，对于方才叫柳琮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的事情只字不提。
　　柳琮被她的态度彻底给惹火了，眼泪竟不受控制般夺眶而出，“有什么事情你不能白日里去府上寻我！非要在这个时候，你知道我方才有多丢人吗！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我下不来台，在你眼中我的面子便这般轻贱的吗！”

　　季舟凛不说话了，柳琮见此便愈发变本加厉，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抽泣着继续说，“我知道爹爹向来偏爱你和堂兄，可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侮辱我的理——”
　　柳琮话还没说完，倏地感到脑门上传来一阵重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痛的捂着脑袋躺在了地上，待他抬眼一瞧，只见季舟凛手上正抄着一只不知从何时拿来的香炉。
　　他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明明…明明就是你做错了！你还要打我！你根本就没拿我当人！”

　　柳琮正哭喊的昏天暗地之时，却见季舟凛放下了香炉，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时季舟凛缓缓走到他身旁，抬腿上去就是一脚！
　　这一脚下去柳琮哭的更凶了，但她却丝毫没有停脚的意思，仿佛是要对柳琮下尽死手！

　　柳琮挨了两下就受不了了，赶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顶嘴了！别打了！对…对不起啊！”
　　季舟凛停了脚，在他跟前坐了下来，柳琮恨恨地盯着她，鼻涕眼泪横流，躺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抽噎，只听季舟凛冷声对他说，“站起来。”

　　柳琮闷哼了一声，极为听话的站了起来，整个人颤颤巍巍的。
　　“再哭？”季舟凛望向他。
　　柳琮赶忙捂住了嘴，心底虽是委屈不甘，但还是止住了声音。
　　“很不服气？”
　　“没…没有…”

　　“柳琮，从前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你，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没过界，哪怕你成了如今这般的酒囊饭袋我也未曾说过你一句。可你给我听清楚了，近日常与你厮混一处的谢忻，借着春闱榜案一事，在京城内到处造谣生事，现下就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这谢忻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刻意接近你，你不如动动脑子想想他要干什么？”
　　柳琮听到“北镇抚司诏狱”时被吓了一跳，他再蠢也知道这是锦衣卫参与进来了！心里好一阵胆寒，可他依然不明白这与自己有何干系，碍于季舟凛此时的威压，柳琮愣是一句话也没敢说。

　　季舟凛说：“你是不是在想谢忻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你他是他？你知道朝堂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祁宁侯府吗？光是你与谢忻厮混一处这一桩，就够将你牵扯进这起案子里了！你知道历来科举出事要死多少人吗？”
　　柳琮听到这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忙跪在地上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我跟他不熟…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堂妹你救救我！我跟他真的没有关系的！”

　　季舟凛没有看他，继续说着，“你与这谢忻到底有没有干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就你以往的作为，无事时那是你世子爷的风流韵事，等到你出事了，那就是祁宁侯府的催命符！”
　　“我没有没有没有…”柳琮颤颤道。

　　“你不满你爹事事以我和皇兄为先？我说点你能懂的，一荣俱荣这个道理你总能懂吧？”季舟凛冷冷说着。
　　季舟凛深知柳琮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果不其然，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早就把柳琮唬的楞楞的。
　　“没有没有！我以后…我以后…”柳琮实在是急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原先止住的眼泪又被急出来了，哽着嗓子一抽一抽地说，“公主…公主…我错了！你救救我吧…”
　　季舟凛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些不解的问他，“你到底是被什么法子教成这个蠢样的？跟我说上一说，否则今日我怕是要彻夜不眠。”
　　柳琮分不清她这是玩笑话还是在骂他，只是继续抽噎着，不敢说话。
　　“话都已经挑到这个份上了，你非要我同你掰开了揉碎了讲明白？”季舟凛心底涌上一阵说不上的疲惫。

　　“这段日子你就给我老实待在府上，哪里也不准去，谁也不准见，若是叫我发现了你继续胡来，用不着旁人出手，我先把你送去跟谢忻作伴，保准让那群锦衣卫给你伺候的亲娘都认不出来。”季舟凛说。

　　没等柳琮回答，她接着说道。
　　“现在把你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
　　“好好…好…”柳琮赶忙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