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丢失的神的尸体》又掉猩了

3、异端之徒

　　回到车旁，不虞自己开了车门坐进去又系好安全带，再看向那座自建房时只看见窗门紧闭没有一点灯亮，沉静得就像不曾有人来过。
　　“说说看，带我来这里的理由。”他对陈廿一说道。
　　“帮助某个人实现一点小愿望而已。”
　　“你是菩萨吗？”
　　“世界上没有菩萨。”
　　“谁知道有没有。”
　　陈廿一开动车子行驶在回去的路上，他打开车窗忽而问道：“你真的要见他？”
　　“他是谁？”
　　“刚才你话里的他。”
　　“那是我乱说的。”不虞手肘撑在车窗底下看着窗外回他。
　　陈廿一笑了两声：“你的剑呢？”
　　“你是知道被我弄丢了才问的吗？”
　　“我会帮你找到，到时候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听此言，不虞转过头来看他：“你可知道这把剑不只能杀他而已。你想用这样的烂好心换取什么呀？”言必，陈廿一道：“‘烂好心’这个词用得好。”
　　不虞以微笑回他：“感谢借阅。”
　　话到此处，再无言。
　　神从神棺中苏醒，天神赠予名，一同苏醒的还有神棺里的一把剑，剑名由神自取，名定则量实，可灭鬼。也就是说，没有佩剑的不虞此刻就是一个只会打架的人，能活很久的人。
　　车速比先前慢了，然而到了熟悉的转口，陈廿一却不见转进去，于是不虞看向他问道：“不回去吗？”
　　“肚子饿了，先去吃早饭吧。你想吃什么？”
　　不虞转回视线看向前方：“……不知道鬼需不需要吃东西，神是不需要的。”
　　陈廿一听他说这话，扬唇待笑忽地眉头微皱，伸一只手来捂住嘴巴咳了一声。不虞斜眼看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有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来。
　　陈廿一将车减速靠近路边停下，又抽纸张将手上的血擦掉，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对不虞说：“待在车里不要出来。”然后开门独自下车了。透过前挡风玻璃，不虞看见前方是一个“丁”字路口，陈廿一朝右手边转去。右手边的树栽得密，长得枝繁叶茂且有房屋遮挡不及左手边可以一览无余。不知道陈廿一去做什么，总之既然他说待在车里不要出去，那就这样吧。不虞想着，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睁开眼睛时蓦然发现变天了。
　　天空似雾纱笼罩，红云犹水肆意飘忽，当两相碰撞，就有红雨从空中滴落下来。空气潮湿，一呼一吸显然感觉不舒服。不虞环顾四周，刚才来时看见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周围弥漫着不祥的味道。
　　警惕着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不及关上，“嘭”的一声，炽热穿进额头中心，头一仰，随即直直倒在地上。
　　神的身体是不死的，受了伤，无论多严重的伤，无需管理自然随时间流逝渐渐自愈，如是断胳膊断腿，只要将断肢接口绑在一起，伤口就会重新长连在一起然后便可自由活动。
　　可是疼痛是会有的。巨大的疼痛骤然间集中在额头，周围的每一寸皮肉都仿若不断地燃烧溃烂，热流，就像岩浆，正在侵蚀吞噬他。蜷缩起身体跪趴在地上，手掌颤抖着交叠在一起却不敢触碰额头。惨叫从喉咙里冲破出来，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可怕的痛苦甚至不敢去感受是怎样的痛苦。只一会儿，声带便已破裂，张开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他忽而抬头露出凶恶的眼神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咽下一口气愤怒地咬紧字眼说道：“杀了他！”随后埋着头咳嗽起来，嘴巴里咳出血喷在地上。
　　言必，此人眼一抬，锁定不远处的人然后抬了步子快速奔去。远处那人面容涂白，眼眶里漆黑没有任何东西，他唇角两边各点一颗朱砂，微张嘴笑念道：“在这里在这里……”就在这时，一把漆黑的剑闪着锋利的剑芒将他从肩膀处开始斜劈成两半，奇怪的是，当他的上半身滑落时，他的脑袋自动自脖颈断裂脱落，先一步掉到地上又骨碌骨碌滚到一边，他嘴里不忘：“在这里在这里。”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红色的牙齿一张一合触目惊心。他的身体剑伤处流出少量血液像是溪流一样，这血不似新鲜的，也不像是他的，反倒像是有人灌进这副身躯里的。
　　不虞此时咬紧牙关，左手手指用力伸进额头里猛然将额头里的东西扣了出来，看一眼后也没有丢掉，只是紧紧握在手心。这才站起来刚跨出一步，身体突然不稳晃了一下，不得不先扶着车子定定身形这才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尸体，衣着打扮与方才山脚下那些静止不动的人一样，而且这正是借他帽子的那一位。拿着黑剑的人穿着一身黑色服装，从护肩，箭袖等装饰来看，他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而来。不虞朝他脸上一看，颧骨之下赫然刻着一串数字：“0215”。
　　每位神在苏醒前脸上都有一串数字。不虞想，看来战神的尸体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另外，难道人间的其他神都不见了吗，天神居然不惜将未苏醒的神从神棺里拉出来。
　　“天神跟你说什么了？”不虞问道。
　　“去不虞身边，找到战神，找到筹岚，贽为，奂尔。”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机器人一样。
　　“哈！”不虞忍不住冷笑一声，“那是他们的名吗？凭什么让我去找？”
　　“天神会实现你的愿望。”
　　此言一出不虞不说话了。想了想之后看了眼陈廿一之前走的方向，又问0215：“你先前去哪里了？”
　　“感受到你的剑的位置，就去了。”说着，他拿出一串白珠，连有七颗，以墨绿色的流苏结尾，“只找到这个。”
　　“丢了吧。”不虞道，然后朝他身后走去。0215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悄悄收了起来。
　　街道上给人凄凄惨惨的感觉，不虞右手触摸在喉咙处，指尖轻按还有些疼痛，0215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步的距离。
　　鬼风吹散红雾，不虞的衣角已侵淡淡红晕，身上是陈廿一的黑色大衣，感觉湿润了不少不过倒是没有什么重量的增加。路边树木枝叶上垂拉红丝，当红丝断裂时周围纤弱的树枝也会被牵连抖动一下发出声响。
　　不过百步之距，左手边出现一条宽敞的道路而就在转口的地面上，趴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不虞认出趴着的那个就是陈廿一，又看见他的一只手紧紧抓在另一个人的手腕上。那人嘴角流着血，从印子来看应该被擦过了只是没擦干净。
　　不虞弯腰拽起陈廿一的一只手欲将他背到背上，0215眼疾手快将陈廿一的手从另外那人腕上掰开，然后将那人的手丢在地上。
　　“他们是谁？”0215问道。
　　“奇怪的人。”不虞看着地上的人继续说道，“把他也带走。”
　　听了这句话，0215重新抓上那人的手腕就这样拖着跟在不虞身后，然而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四周忽然现出许多人影来，人影从透明的雾状逐渐变得清晰且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清静的空气变得聒噪，男女老少个个面上都喜气洋洋的。不虞看0215一眼，偏头轻点一下示意他将地上的人好好背着不要这样拽着拖着，0215会意，一使劲将人背到身上。
　　不虞看着那些人，发现他们脚步并不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他们的视线没有集中到自己身上，但分明是在以自己为中心行动。稍稍转动脚步换一个方向做试探，他们突然就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向自己，但是没有人说话，于是不虞又往前走了一步，众人明显一惊终于顿在原地，就在这时一位老人家走过来说道：“走这边，我们要趁早啊！”他笑容和蔼可亲，并做着请的手势。
　　不虞看了一眼他示意的方向，疑惑道：“什么？”
　　老人家明显被他嘶哑的声音惊到了，因为听不清楚，迟疑了一会儿才笑着继续说：“人好不容易抓到了，我们都要珍惜机会。走吧走吧。”他和善至极，一手空扶帮着不虞一手往前伸展作开路之意。没有办法，只好先行如此。
　　回到“丁”字路口，再往前，左手边宽广的场地只见排排石头做桌，前后被分成两部分，前一部分摆满蔬菜后一部分则摆满肉类。一瞬尽收眼底，可是其中没有卖的人也没有买的人，更奇怪的是第一排的石桌只放着一把匕首。
　　所有人都跟在不虞身后，大家有说有笑。
　　再走几步，朝右转上几步石阶梯。眼看着就要到放着匕首的石桌了，不虞忽然笑了说道：“陈廿一，我知道你还有一口气，告诉我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然接下来你可就要被他们吃了。”
　　不虞身边两侧一个是0215，陈廿一的脑袋抵在这一侧的肩上，另一侧是那位老人家。老人家听见他轻偏头在说话，但他说的句子太长声音又哑，心里以为是在问他身旁那位要把陈廿一放哪里，可是那位看着讷讷的肯定不知道，于是快步走至放有匕首的地方招着手欣喜喊道：“放这儿，放这儿。”一群人从身后越过来往石桌附近一站，两只手交叉握住放在身前垂下，大家看似和和气气的但似乎都想抢着吃第一口肉。他们脸上的笑容夸张至极，皮肉挤到一起，五官似乎要合为一体，甚是滑稽而又骇人。
　　陈廿一不知对不虞说了什么，总之不虞往前迈得脚忽地一顿，面上渐起薄薄的红晕，那老人家瞧见了，以为他背累了，于是又走过来空扶住且慢走慢言道：“背一路累了吧，放下吧！”
　　这时不虞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害怕陈廿一，就连碰一下受伤的他都不敢，更别说另外那些人了，仅是一副不动手张嘴等吃的模样。
　　心下一喜，不虞停下脚步不上前走也不放下陈廿一，而是站在原地问那老人家：“老人家，我想问一下这天是怎么回事，就在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老人家见他不放下陈廿一反倒问起问题，觉得耽误时间有些面露不悦，虽等不及了可又不敢强行抢走陈廿一。然见他和木讷的那家伙面生，两人似乎是一起的，于是看着0215问道：“他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不虞看0215一眼，0215解释道：“这里是哪里？”
　　老人家听他的声音也是木讷的，以为他生前是个傻子死后依旧是个傻子，不过还是解释说：“哦，这里白天就是霜生堡，有了这层红纱就叫何厌城。”他一眼来回看不虞和0215，料想这两人刚成鬼不久什么都不太清楚于是又道，“红纱是永昼邽邽主的力量，他大发慈悲帮我们，有了这层纱，陈廿一逃不出去，他现在正好重伤，我们赶紧吃他一点肉就可永昼。快放下吧。”他语气欢喜，可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催促不虞了。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从这城里出去啊？”不虞又问道。老人疑惑地看向0215,0215道：“怎么出去？”
　　“出去啊！”他忽而变得谨慎起来，“何厌城有一座山叫玄骨殖，出口就在山上。”
　　“那永昼邽在哪里？邽主是谁？”不虞紧接着问，0215又重复了一遍，老人家则道：“永昼邽在万古佳城，寻常鬼进不去，你要想见他，只能等他来找你。可你有什么能耐让邽主亲自来找你呢，不如把陈廿一放下，先得到永昼，日后则有的是机会。”
　　“邽主不想要陈廿一的肉吗？”
　　老人家听了0215解释，回道：“邽主法力无边，已经活了千年万年，不需要这点东西。”他说完，视线移到陈廿一惨白的面上停住。不虞见状，往前走去将陈廿一放躺在石桌上：“听你的意思，永昼就是永生吧。”这倒是让老人家听清楚了，于是他连连点头。不虞看一眼陈廿一，接着问道，“为什么吃了陈廿一的肉可以永生？”
　　“哈哈哈哈！”听了0215的解释，老人家突然笑起来，众人也都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时，老人家接着道：“他是异端之徒，他吃了晤袂花，吃了涞骷！我们快些吃吧，等下其他地方的鬼也要来了，一个不够！”
　　“啊！”
　　众人大声欢呼。老人家率先将匕首拿起，咽了咽口水提着一口气，视线美滋滋地扫射陈廿一的身体，手上的匕首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像在寻找一处最为美味的地方，然而他忽地将匕首递给不虞：“你先来吧！”不虞一听，心想，原来只是想吃第一口肉却不敢啊。忍不住笑了两声，想着方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这老人家又抛出更多问题来，虽然还想问个清楚但恐怕这老人家就要变脸，于是乎接过刀又假装谨慎地提起陈廿一的一只手臂，就在这时陈廿一面上微皱了眉头，睫毛翕动似乎要醒过来，众人倏然屏气凝神，有人甚至已然悄悄后退，只要一瞬间就可溜之大吉。
　　时间静止了一秒，不虞忽然惊得“哎呀”一声，匕首掉落同时他又放开了陈廿一的手做出陈廿一醒了的假象，众人慌忙四下散去，躲得躲藏得藏，刹那间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路除了不虞和0215外，只剩下四个人，两个粗壮的大汉，一个普通女人，还有一个老爷爷，老爷爷被吓得瘫坐在地瑟瑟发抖，他的旁边躺着一根拐杖，想来是根本没法跑了，而大汉长得五大三粗不跑尚可理解，倒是不明白那女人，明明站着颤抖不止却做着准备接招的姿势。
　　不虞不加理会连忙将陈廿一重新背到背上就往汽车的方向跑，0215一直背着那另外一人，此刻也跑了起来紧跟不虞身后。石桌此处沉寂片刻，忽然没跑的一个大汉惊喊道：“跑了！”众人这才探出头来，一个个脑袋左边转右边转，最后确定了方向纷纷追去。
　　“被骗了！”
　　“要独吞啊！”
　　“他们吃得完吗？”
　　“可恶！”
　　……七嘴八舌，众人边追边咒骂。
　　“不得好死！”
　　“已经死了！是不得永昼！”
　　“不得永昼！”
　　“被邽主消灭，挫骨扬灰，不得轮回……”
　　“邽主才懒得杀他们！”
　　“……鬼没有轮回。”
　　距离汽车停在的地方不远，不虞等人很快跑到了这里，他将一侧的后车门一开立马将陈廿一丢了进去，0215跑到另外一侧，没看清不虞怎么开的车门于是一拳将玻璃车窗打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背上的人丢了进去，用那人的身体掠过了玻璃碴子，自己这才钻进去。不虞坐上驾驶座，一面把全部能关的车窗关了一面单手握住方向盘，脚上一踩，车子急速动了起来，后座的三人猛然间向后倒，不虞又双手猛打方向盘，车向左边行驶撞向那群喊打喊杀的人。
　　倒是撞开不少，但奈何他们人多，好几个直接趴在了车上猛打挡风玻璃。不虞看不清路，开得弯弯绕绕，后座受伤的二人早滚到了车座下，0215被压着双腿趴在前座靠背上，见车窗处扒拉着人于是连连挥拳，发现打不完，手握空拳一出，一把漆黑闪着光的剑骤然出现在手中，剑刃足有一米半多长。他在车里施展不开，车身无辜被剑划破，没一会儿整个车门都被砍得稀碎，趴在车门上的人则合着一起飞落。另外一边的车门，介于陈廿一的一只手巴在窗底下露出指头使得他们不敢猖狂，他们只是看着，看着。于是留下一两个守着这里关注陈廿一的动向，其他人都辗转到0215这一面，可又害怕他的剑不敢贸然上前，因为摔下去的几个人似乎已经死了。
　　副驾驶座的车窗已经破了，不虞抬腿将要闯进来的人踢出去。车子速度极快又左晃右晃，那些人不容易进来，但这样撑不了多久。他忽然对0215喊道：“把陈廿一叫起来！”
　　0215紧盯外面的人，听见不虞的声音，也不看陈廿一，只伸手一抓准准地将陈廿一拽起往前丢去，陈廿一撞上挡风玻璃掉下来。然挡风玻璃随之破碎，不虞紧急转动方向盘，车身旋转，后轮转到行人道上，车尾撞在路边的房子上，只听“嘭”的一声，渐渐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那些人各自待在原地不动，抬起头来静静注视着车子。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副驾驶伸出来抓在破碎的车窗上，手掌被玻璃刺破流出血然而却更加用力地抓着车窗。
　　陈廿一从车里走出来，只是平常的呼吸，吐气间，那些人全都不见了就连地上的尸体也都不见了。不虞松了口气直接从驾驶座换到副驾驶座，看一眼外面正好看见0215从一堆废墟中站起来，他手上还抓着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还埋在废墟里，想来那是和陈廿一有关系的人，应该不至于死掉。
　　陈廿一开着破烂的汽车将几人安全带回了他的房子，车子停在院子里。可令不虞疑惑的是，他全然不顾什么何厌城的存在，只是按照路线回到了这里。
　　总之，陈廿一对不虞说：“房子里的东西随便你用，待在这里不要出去。”然后就走上二楼了。
　　不虞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0215也站在他旁边，有个人则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躺着。
　　“先换身衣服吧。”不虞说道，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了放在沙发边的地上然后朝楼上走去。二楼除了一间房的门关着，其他门都是打开的，想来是陈廿一在里面。在某一间房的衣柜里，不虞找到了可以穿的衣服这才下了楼。
　　二人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这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了于是只好坐在沙发上。0215坐得板正，倒是不虞拿了一本书在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0215最后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叫我不要出去。”不虞眼不离书，平平静静地回答他。
　　“他是谁？”
　　“陈廿一。”
　　“为什么要听他的？”0215头一歪，“他好像是只鬼。”
　　“嗯。”翻了一页书，“他说他喜欢我，所以我听他的话。”
　　0215低下头：“天神说得没错。”
　　“说什么了？”
　　“说你很容易相信别人，很容易动情。”
　　“切。”不虞将书合上，站起来孩子气地说道，“我不要他管！”然后朝楼上走。
　　“站住。”
　　不虞闻声回头一看，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那人从地上站起来看一眼0215又看向不虞，见两人身上穿着陈廿一的衣服于是问道，“你们是谁？别人家的衣服可不能随便穿。”
　　不虞回道：“陈廿一给我们的。”0215一听他这话转眼看向他，心想，分明是你自己去拿的。
　　“胡说八道。”那人说。
　　“信不信的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虞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继续朝楼上走，那人见状也跟着上了楼且一边走一边说：“陈廿一在睡觉不准任何人打扰，你不许进去不然他会杀了你。”
　　“怎么不是你杀了我？”不虞反问他，他则回：“陈廿一不让我杀人。”
　　“你是他什么人？”
　　“我叫葬埋，是他很重要的人，而且我知道你是谁了。”
　　不虞转过身面对他：“什么？”
　　“你就是不虞吧。”
　　不虞朝他身后看去，0215跟在后面。转回视线看着葬埋，问道：“为什么陈廿一不让你杀人，为什么听他的话？”
　　“陈廿一说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需要很难的分辨能力，他要我不要擅自决定。我听他的话是必须的。”
　　不虞听他都乖乖解释完自己的问题了，于是笑了说道：“看上去你也听我的话。”
　　“陈廿一说可以听你的话。”
　　“他还说什么了？”
　　“说你是一个骗子，叫我不要相信你。”
　　“……”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不虞脸上的笑早已褪去。葬埋继而说道：“忘记了吗？你骗了陈廿一，说他可以长命百岁，但是他没有，他现在变成了一只鬼，一只人人喊打人人喊杀的鬼，甚至连鬼也不放过他。”
　　不虞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觉得自己现在需要离开这里，他转身将门打开，进去后关上门背在门上平静心情，可是越想平静就越浮躁。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因为在一千年前有很糟糕的经历，所以连同一千年前的一切他都想忘记，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忘记。从天神将他赶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要想起来那一切，不对，这是天神的阴谋！
　　轻声走向床边，陈廿一侧着身子正在睡觉。他缓缓呼吸，看起来如人一般。
　　实际上，人和鬼的区别单就活着而言，只在于前者会生老病死，而后者可以永远留在人间。
　　静静注视着他的脸，心想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久到有一千年。
　　看见他露出被子的手被白布包扎着，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正待转身离开时手上突然被拉住，以为是陈廿一醒了想和他说自己会马上离开，结果却被陈廿一拉倒在床上听见他说：“陪陪我吧。”
　　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喜欢你，你在我身边就好。”
　　不虞轻轻抱着陈廿一轻声问道：“伤要怎样才会好？”他只知道如何杀掉鬼，还不知鬼受伤了要如何治愈，更何况他甚至不知道陈廿一是怎么受伤的。
　　“睡一觉就会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没关系。”
　　——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鸣叫着今天格外晴朗的天气。
　　葬埋敲着房门喊道：“陈廿一，早餐做好了，快起来吃。”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葬埋看见是不虞，没好脸地问道：“陈廿一醒来没有？”
　　“醒了。”不虞回他，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接着说道，“他在穿衣服，马上就会出来。”然后把门关了，只听见葬埋在门外大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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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真是个骗子。”葬埋对不虞说。
　　几个人坐在餐桌上，即便葬埋看上去一副不喜欢不虞的样子，但还是给他连同0215一起准备了早餐。可他现在却用奇怪的语气说：“不知道原来神是要吃东西的。”
　　“本来是不吃的，但是你做得看起来很美味。”
　　葬埋闻言一愣，眼里闪了光：“真，真的吗？”
　　“嗯。”不虞点点头，“尤其是这个荷包蛋……这是荷包蛋吗？”他看着碗里的汤水，“还是蛋花汤？”
　　葬埋的脸上再次表露出对不虞的不喜欢：“分明是蛋花汤”。
　　陈廿一看向葬埋说道：“不要吵架。”
　　“我没有。”他委屈地说。
　　葬埋在洗碗的时候，0215跟过去想看他是怎么洗的。作为未苏醒的神，人间的所有他都需要比别的神更多一点的时间学会，葬埋一边笑他一边教他要怎么做，而他只是讷讷地跟着学。
　　陈廿一去了卫生间，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于是不虞想要去看看。把书放在桌上，走到卫生间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咳嗽的人应该用手捂着嘴巴，声音很低。
　　他敲敲门，担心地问道：“陈廿一，你怎么了？”
　　“没事。”陈廿一打开了门面带微笑回道。不虞见他脸色正常便没有多问，谁知他忽然就倒了下来，连忙伸手扶住，将他背到背上又放到了沙发上。葬埋看见情况着急地跑了过来问：“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头晕。”
　　“头晕？”他疑惑地反问，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他们给我注射了奇怪的东西，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说完话突然感觉有一道凶狠的视线盯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发现是不虞，0215在旁边说道：“你应该早些说。”
　　“没，没关系的，回去就好了。”他胆怯地说。
　　“回去哪里？”不虞问。
　　“万古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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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有多音字：
永昼邽（gui）第一声，
玄骨殖（shi）第一声，
晤袂花（wu mei）均第四声，
涞骷（lai）第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