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帝后》乐芯

3、祭天大典

　　数次拜访鱼鲮岛而不得其门而入的南斗六星此刻很是无奈。

　　司禄星君是个急性子：“喂，司命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天帝命我等前来说服离鸢上神，今日便是最后期限，可眼下我等却连上神的面都没见着，这回去可怎么复命呀？！”

　　度厄星君在一旁语速极快地喃喃道：“照我说咱们今天就不该来，明知人家不待见了，还来碰了一鼻子灰！你们刚刚也听见了，那位仙俾说离鸢上神等下也要去参加今天的祭天大典，上神毕竟年纪尚幼，咱们这么刺激人家，可别等下出点什么事才好……”

　　“呸呸呸！度厄，知道自己是属乌鸦的，就别乱说话了！快收回去收回去！”

　　本就急躁的司禄星君被度厄星君说的顿时更加上火，老好人延寿星君一直在一旁笑呵呵的安抚道：“不妨的，不妨的，前些年我曾有缘见过这位小上神，深知她虽年纪不大，却也不是那等不顾大局之人，至于此番几次拒见……想来确是我等莽撞了！”

　　南斗六星，主天子寿命，也主宰相爵禄之位，分别是天府宫的司命星君，天相宫的司禄星君，天梁宫的延寿星君，天同宫的益算星君，天枢宫的度厄星君以及天机宫的上生星君。

　　六星君各司其职，助天道管天下大运。

　　千年前帝君退位，新任的昊天天帝面对着破败的九州，一面休养生息，一面收敛集权。

　　可从前的洪荒万族是东皇帝君打下来的，朝臣也是他一手提拔的，各族将领更跟他有着过命的交情，昊天天帝纵身负天命，一时间也难以服众。

　　之后九州内乱，人心浮动，天族各族暗藏私心，更有暂居殇州、云州的魔族和妖族虎视眈眈！天族一方面腾不出手，一方面又确实不知该如何对待那位曾经的帝后，是以这千年来，他们确是轻待了北海……

　　南斗六星自天族成立起就一直跟随东皇帝君，如今虽名义上已归新任的昊天天帝管理，但世人皆知：他们是帝君的人！对于千年前发生的一切，自然比旁人多了一些理解，所以此番北海几次拒见，六人并没有任何怨怼，甚至有几分愧对，但更多的却还是对天下苍生的担忧！

　　因此，即便知道天帝此番派他等前来别有用意，知道这千年天族确实忽视了北海，知道离鸢上神还太过年幼，这婚约一事说到底还是人家的私事，自己等人是在强人所难……却也不得不来，态度虽然不积极，却也从未逃避。

　　益算星君一心放在卜算上。相对稳重的上生星君眼见着兄长们的焦急，忍不住对着司命星君道：“兄长如此自得，可是已有后招？”

　　司命星君摸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莫急莫焦，还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咱们如实汇报便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放心，天命自有安排。”

　　……

　　所谓祭天大典，是由天族发起，于补天之祸千年后，与天上地下的万千生灵一同祭典当前逝去一切的超级祭典。地点设在当年女娲补天之地，为的就是拜天地，祭众生，缅怀千年前补天之祸时逝去的神和人。整个天族除老一辈早已多年闭关不出的始祖，但凡叫得上号的都来了。

　　众仙云集，免不了客套寒暄，可对有些人而言，今日最大的谈资还属那位传闻中“曾经的未来帝后”。

　　“喂，听说了没？今日北海的那位也会来哦。”

　　祭坛下方，几个刚从下界飞升的仙人寒暄过后，在角落抱团站定。

　　一名近几日刚刚飞升的小仙好奇道：“李兄，您说的是？”

　　“当然是北海的那位小上神了！”

　　“上神？”小仙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

　　古往今来，仙有九品：第九仙人，第八飞仙，第七灵人，第六真人，第五灵仙，第四飞天真人，第三太上真人，第二次仙，第一上仙。仙之上还有神，依次为次神，真神和上神，再往上就是圣，然能成神者万中无一，上神对他这种刚刚飞升的小仙人而言，更是遥不可及！

　　李姓仙人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的表情道：“还有更劲爆的哦，我听说北海这位可是这天界最年幼的上神了，父君娘亲都是是大有来历的隐士，生下来就是次神，啧啧，果然不管哪一界，身家和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一旁始终不曾开口的锦衣中年忍不住皱眉，“李兄，慎言！”

　　那李姓仙人却是不服：“怕什么？谁不知道天族人从不踏足北海，想来双方关系也没有好到哪去！再说我说的也没错啊！纵天资如你我，也不过侥幸逃过当年劫难，仗着父辈们在补天之祸中积了些福泽，又狠下功夫刻苦修炼了近千年，才堪堪飞升，但你瞧瞧人家……生下来就是次神，千年便已是上神，你说出身重不重要！？”

　　几个飞升的仙人看似说的热闹，但其实讨论的声音很小。

　　来天界有一段时日的他们早已初步领教了天界的另一番气象，并没有惹麻烦的意思，可他们以为的“足够小声”终究也只是他们的以为，这不——

　　“呸！你们说话注意点！什么出身、背景的？”一位身壮如牛的髯须大汉突然上前，愤愤不平道：“真以为上神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么？那是需要泼天的功德的！当年小上神出生造福了多少生灵，岂容你们放肆！丑话说在前头，老战我当年可是受过小上神恩惠的，不止我，我们那群在洪荒之战中侥幸活下来的弟兄们都受过小上神的恩惠，你们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这，这……”几个下界的小仙顿时骇然，感受到周围众仙聚焦的目光，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土遁了才好。

　　所幸这时走出一位玉面真人及时阻止了大汉，满脸警告地看着几个小仙，“真是不要命了！知道你们现在说的是谁么？那可是帝君……东皇帝君的未过门的帝后！想想太微宫的那位，你们自己过嘴瘾，也别害了我们这些旁听的！”

　　此话一出，百米内再无声响。

　　开玩笑，那可是东皇帝君！

　　四海九州谁人不知，东皇帝君是从前四海八荒唯一公认的帝王，各族将士心中永远的战神！虽说现在已然退位，但在天界的威望却丝毫不减。毕竟，他曾镇压鸿蒙世界，也曾一统洪荒万族，还一手建立了天界秩序……说起他的功德业绩，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老一辈神仙都会告诫自己的晚辈，这天界有两位帝王，一曰昊天，掌天庭事物，二曰东皇，震天地之魂。

　　“东皇太一”四个字，对于整个天地早已成为信念一般的存在，现虽已不问俗世，可所有人都坚信：帝君在，天地不倒！

　　而对于那些刚从下界飞上的仙人而言，东皇帝君更有着另一番意义——众所周知，修士飞升仙界后的第一节必修课就是背天规，而天规第一页就只有几个斗大的金字：编纂者东皇太一。

　　那是可是天规！是天界唯一的法典，弱者的保命守则，强者的行为规范，世间的秩序平衡，万物的繁衍规律。单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心生敬畏，再不敢妄言！

　　是以当离鸢携翁公前来时，倒是意料外的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引来众人的议论纷纷。

　　“离鸢上神到。”

　　仅一瞬，众人的视线皆迎向来者，那个刚飞升的小仙一眼就看呆了。

　　他在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小仙飞升的晚，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神仙今日都在这里，可这北海小上神却绝对是他天上地下见过的最美的人！然惊叹者何止小仙，在场众仙均未料到传闻中的北海小上神居然是这样的：正所谓“娟娟侵鬓妆痕浅，双颦相媚弯如翦。一瞬百般宜，无论笑与啼”。

　　可最令人惊叹的还不只这些，而是她的气度，她的姿态——明明没有雅乐奏合，却仿佛每一步都走出自己的韵律，举手投足间都宛如身旁站着最苛刻的礼官在一旁吟唱，规整、自然，也让人莫名的产生祭典已至的肃穆感，那周身环绕的福灵之光更是令众仙陶醉其中……

　　翁公跟在离鸢身后，将众仙惊叹的目光全数接收，心生骄傲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感伤——总觉得眼前这个挺直的背影与千年前那个拼命练习，又不断摔倒的小小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离鸢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对于身后的感慨和赞叹毫无所觉，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是默默地在祭坛前的阶梯站定，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依稀间，她仿佛看到的当年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还有身后那个小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