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和橘子树》天台月亮

12、阿涛的回忆二

　　阿涛脸上挂着泪，僧衣被沾湿，小片小片的暗红，好像用手一抹就会沾染上血色。
　　一边的小余灿正虎头虎脑的在大殿里蹿。她嘴里塞着糖果，脸颊鼓鼓囊囊。看见阿涛躲在一旁哭，她好奇的看着阿涛，随后蹑手蹑脚的走上去，把小手向阿涛摊开。
　　一个橘子在手心里。或者说，一个贡果。
　　阿涛有些发懵，眼泪挂在脸上，怔怔的看着小余灿。
　　“小哥哥，你不要哭了。这个给你。”
　　余灿的母亲看见自家女儿不但偷了贡果，还把寺里新来的小和尚惹哭了，急的一把拉过余灿，连连给静心方丈道歉。
　　“阿弥陀佛，无碍，让这两个孩子去内殿玩吧。”
　　静心方丈看阿涛心情低落，说道。
　　于是阿涛就牵着叽叽喳喳的余灿走进了内殿。余灿顽皮，看见好吃的贡果就要伸手拿，阿涛拦下她，从供桌上拿了两个糖，然后拉着余灿到门外的青石板上坐下。
　　“这些好吃的糖果啊，水果啊，是给上面的神仙吃的。”
　　其实自己也一知半解的小阿涛尝试哄余灿。
　　“你吃一点点，是吃福气。吃多了，神仙要生气的，他一生气，就要下大雨，把山冲毁了，你就回不了家啦！”
　　余灿似懂非懂，一张小脸将信将疑。
　　她接过两个糖，先拿了一个放到阿涛手心里，然后拿着另外一个走到供桌前，踮起脚尖，小心的把糖放回了供桌上。再学着上香的人合上手掌，给神像磕头。
　　她回到阿涛身边坐下，说道“小哥哥，这个你吃，另外一个我还给神仙爷爷。”
　　阿涛笑了，问：“小妹妹，你不吃吗？”
　　“哥哥吃，哥哥不哭。”
　　余灿拍拍胸脯，像个小大人。
　　阿涛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眼，心里有些触动。他没有吃那个糖，而是藏到了袖子里。阿涛牵着小姑娘到后院，后院里都是蔬菜，角落偶有几株栀子花。余灿平时和外公外婆一起种花，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栀子花。她指着栀子花，扭头对阿涛说：“我外婆家里就有这个花！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种花！”说着，她就要跑过去摘花。阿涛看余灿的脚就要落到菜地里，他怕余灿踩坏师兄们种的蔬菜，于是连忙抓住了余灿的后衣领。余灿一下子往后踉跄，跌坐在地。阿涛以为小姑娘要放声大哭了，谁成想，她竟然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自己。她见阿涛不让她进花坛摘花，只能恳求阿涛为她摘一朵。
　　阿涛怕小姑娘伤心，于是摘了一朵，递给余灿。余灿接过花，笑着跳着让阿涛蹲下。阿涛疑惑的蹲下身。余灿把捏着花萼的部分，用花瓣去扫弄阿涛的鼻子，和脸蛋。她唱道：“擦擦眼泪，擦擦鼻子，谁是漂亮的栀子小姐？是你啊，是你啊，你是漂亮的栀子小姐！哈哈哈哈。”阿涛知道，这是小姑娘在安慰他呢。
　　阿涛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忍不住又要哭起来。余灿放下花朵，轻轻的拥抱了阿涛，她说：“在家里我摔跤了，会哭，哭了，我外婆就摘一朵花这样逗我。我每次都被她逗笑。”阿涛擦去眼泪，对着小姑娘纯真的脸露出笑容。他是真的余灿看似幼稚的行径感染，心里软软的。
　　阿涛就这样陪着余灿在内殿玩了一早上，小姑娘非要在寺里吃午饭，余灿妈妈只得陪着她在寺里用斋。
　　走时，阿涛把藏在袖子里的糖拿给余灿，问到：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灿！”
　　小姑娘很高兴，笑着和阿涛挥手再见。
　　阿涛愣愣的目送她离开寺庙，此后没有再见过。直到余灿十六岁，不知为何，再次回到这里，而且还是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