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艳女主嫁人记》褶子雨

6、有点心动

　　三月中旬，京城中还残留着上巳节过后的热闹，各个小摊上的商贩有些还带着红头巾，喜气洋洋地大声叫卖着。

　　来来往往的脚夫挑着担子，一摇一摆地向着城外走去，满脸写着对生活的希望。

　　尽管节日已经结束，京城郊外的曲柳河上，依旧可以见到不时划过的游船，歌女站在船头，细腻的唱腔参杂着船夫粗粝地吆喝，别有一番风味。

　　尹若愁坐在柳树下，拉扯着垂下的柳条，百无聊赖地望着曲柳河上慢慢飘过的船只。

　　一副忧郁公子垂眸伤感的画面，引得经过的姑娘小姐们不时侧目，甚至有些偷偷红了脸颊。

　　若是她们凑近些，就能听到尹若愁地低声抱怨。

　　“非得白天来，这有什么好看的。夜里多好，到处灯火通明，听着声音抓个蛐蛐儿都方便些……”

　　然而，他这不满的抱怨被尹静岚一个瞪眼噎了回去，谁让他理亏呢。

　　“哪家好姑娘，能大半夜跑来跟你一个公子哥在郊外游船上赴宴？用你那一半水一半土的脑袋好好想想行吗？”

　　尹静岚嫌弃地望着徒有其表的兄长，这些官家小姐大家闺秀们莫不是疯了，能看着这样吊儿郎当的家伙脸红。

　　人家那病弱贵公子都是苍白羸弱，风度翩翩的安静美男子。哪有他这样又黑又瘦，就跟山上天天吃不饱的猴子一样，一刻不得安生的。

　　尹若愁看着自家妹妹那嫌弃到，连平日里冷酷的表情都维持不住的样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就跟他能看得出她的优点一样，整天跟个男人婆一样，身体强壮地能一拳打死两个他，哪有人家姑娘该有的温文尔雅和活泼可爱。

　　相看两相厌的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耐心地等着赴约之人的到来。

　　“你怎么知道那姑娘是柴大人家的？”尹静岚问。

　　“这还不容易，找个宿闻街附近的乞丐，让他问问他们的同伴不就知道了。”尹若愁满不在乎地回答。

　　想到那乞丐的回话，他略有深意的笑笑。

　　“这姑娘有点意思，名声差成那样，还敢往宿闻街跑，你说她是真不在乎自己名声，还是笃定自己不会暴露？”

　　尹静岚并未开口，她觉得没有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尽管她自己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可她志不在此，她这辈子可是不打算嫁人的，因此名声差也没关系，她不在乎。

　　可换做其他女子，还是一位寻常的官家小姐，怕是不会不在意名声的。如若名声不好，对于以后说亲肯定有影响的。

　　就柴家小姐那名声，换成一般人怕是早就寻死觅活了。可她反倒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逛街。该不该说，这姑娘是真的心大。

　　听闻柴大人一直在找媒人相看人家，以目前这情况看来，想找个相配的人家，应是比较困难的。

　　想到这，尹静岚对这位见过却没谋面的柴小姐，生出了几分兴趣。

　　难得京中出现了除她之外另一个奇葩，那她不得好好见识下！

　　这一刻的尹若愁也同样对柴琬箢生出了兴趣，只因他知道的更多一点。

　　“当然认识了，哪位柴姑娘经常带着她的丫鬟竹芯一起给我们送东西吃，还会跟我们说话呢。”

　　尹若愁回忆着小乞丐的原话。

　　“你找柴姑娘干什么，要是找麻烦的话，那我就不跟你说了。”小乞丐说这话的时候，还跟其他人使了眼色。

　　尹若愁看得好笑，他若想找柴琬箢的麻烦，何必这么大费周折。不过他还是说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想请柴姑娘赴宴，当面跟她道歉。

　　听到他这么说，小乞丐才放下心来，滔滔不绝的说着。

　　“你不知道，柴姑娘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她很漂亮，而且很善良。”

　　“年前的时候，我刚从老家逃难过来，身上的衣服都很薄，鞋子也磨烂了，手上脚上都是冻疮。”

　　“那一天我什么也没讨到，天气又冷，我饿得受不了，就抢了她手里的胡饼往嘴里塞。我想着反正也要死了，不如做个饱死鬼。”

　　“家丁们抓住我，想把我送去京兆府。我当时心一横，想着反正我吃饱了，死就死吧。”

　　“可柴姑娘心善，让家丁放了我，还从府中拿了吃的和穿的给我。”

　　尹若愁听到这，看了看他的穿着，依旧是破破烂烂的那套。

　　“你想卖身进柴府。”

　　说到这，小乞丐突然哭了起来。

　　“我们当初是一个村一起逃难的，活着到京城的只有五个人，我大爷快死的时候，是柴姑娘给的衣服和吃的让他活了过来，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所以，你想卖身进柴府报答她？”

　　小乞丐点头：“柴姑娘不同意，她说男儿当自强。让我不要轻易卖了自己，需要吃食衣服可以来柴府门口找她。”

　　看着小乞丐郁闷的神情，尹若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近几年大荧朝境内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百姓安居乐业，并未听闻有灾情发生。

　　小乞丐却说是这几年开始逃荒的，那只能说明，他来自边关。

　　这位柴小姐的做法有些让尹若愁出乎意料，一般人家施舍乞丐，要么残羹剩饭，破衣旧裳的就算心善了。

　　也有直接买回去当下人的，可如她这般做法的真不多见。

　　有点意思。

　　尹若愁还在心中猜测柴琬箢的用意，没想到刚刚抬头，就看见柴琬箢带着那日见过的小丫鬟，正蹲在河边摘花吃……

　　他是不是想多了，也许她说给小乞丐的话，是柴大人教的，并不是眼前这位傻乎乎的柴大小姐自己想的。

　　“你以为自己是仙子吗？还学人家吃花。”尹若愁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柴琬箢。

　　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柴琬箢吐出咬烂的紫色小花，小心地交给竹芯包好，又拿出竹筒漱漱口，这才开口接话。

　　“哦，我只是腿摔破了，想敷个药。”说完，她又顺手摘了一朵，满脸认真地跟尹若愁解释：“这叫紫婆萝，是一种草药，可以消肿止血的。”

　　说完，她也不在乎尹若愁有没有在听，弯着身子看竹芯处理她膝盖上的伤口，嘴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无人看见。

　　尹若愁背过身，有一刹那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难听了。

　　人家柴姑娘来赴约，路上摔跤了自己想办法服药，他还笑话人家假装小仙女，是不是有点过分。

　　尹静岚本来靠着树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尹若愁又开始毒舌人家柴姑娘的时候，她本想出手教训的。

　　谁知柴琬箢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非但没跟尹若愁计较，还认真跟他讲述草药的功效。

　　看着尹若愁郁闷地吃瘪，尹静岚心中暗爽，终于有人能治他了，柴姑娘厉害！

　　“柴姑娘可要上船？”尹静岚发出邀请，她现在心情很好，不介意主动点。

　　“当然可以。”柴琬箢欣喜答应，她还从未坐过船，今年上巳节又因风寒错过了，加上今日腿脚不太方便，能坐船当然更好了。

　　然后，两人就高高兴兴手挽手上了游船，丝毫没人在意等在河边的尹若愁。

　　“尹姑娘身手好厉害，上次看你跟张少萍打架，都不落下风。”

　　“哦，你不觉得这样不雅观，举止粗俗？”

　　“这有什么，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多威风啊，我想学都没人交呢。”

　　“柴姑娘也想学？”

　　“别这么见外，叫我琬箢就好。”

　　“柴姑娘爽快，你叫我静岚就行。”

　　“静岚，你这名字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没办法，爹娘起的，谁叫我长歪了呢。”

　　“这是什么话，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

　　一个有心交好，一个不敢得罪，不消一会儿，两人就互相换了名称，开始称姐道妹了。

　　尹若愁孤单地蜷缩在船尾，给两位姑娘腾出聊天的地方。

　　望着晴朗的天空，白云随风远去，曲柳河两岸欢声笑语，纸鸢慢慢升空，如此热闹充满生机的风景，尹若愁只觉得吵闹。

　　热闹都是他们的，跟他无关！

　　“公子，那两位是家眷？”船夫闲着无聊，跑来船尾跟尹若愁聊天。

　　尹若愁看看相谈甚欢的两人，扭头否认：“才不是，不认识的。”

　　“公子一人也无趣，不如让我跟您说点好玩的。”

　　“也行。”尹若愁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伸手从身上摸出几枚铜钱递给船家。

　　船家接过赏钱，高兴地连连道谢。

　　“公子真是客气了，谢谢公子。”将铜钱小心翼翼收到钱袋中，他才开口讲述：“公子知道尹大将军吧。”

　　尹若愁点点头。

　　“尹家大公子尹若愁那也是京城知名人士，因他体弱多病导致至今未婚，尹将军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上。”

　　“可巧了，昨日听闻尹若愁因为一个姑娘跟张少萍打起来了。这事儿传到将军府，引得全府上下震动。”

　　“就连出来采买的小厮都一脸喜气洋洋，看来将军府的好事将近了。”

　　说完，船家还得意地向尹若愁挤了挤眼睛，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吓得尹若愁背后发毛。

　　“船家可认得尹家大公子尹若愁？”

　　船家支吾一声：“不曾见过。”

　　尹若愁接着问：“这消息船家从何得知？”

　　船家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不是京城近两天都知道的事吗？公子是不是许久不出门了？”

　　尹若愁哑口无言，身为流言的主角，他竟然不知道他就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