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钟》梅酝

20、20

　　姚远在化妆间内坐立不安，看着身边人焦虑道：“怎么还没来？不是说下高铁了吗？倒这也就一个小时啊。”

　　“别急，还有半个小时，肯定赶得过来。”栾叶拍着她后背安慰，“你这脾气真的太着急了，不是工作日路上也不会堵，肯定来得及。”

　　姚远唉了声，“我这不是急性子吗？昨天下午匆忙地坐车不知道去哪里，今天凌晨又赶回来，问她也不说。”

　　栾叶看了眼手机上自己发出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连续轰炸也没有用，放回桌子上，听到外面走廊急促的脚步声，开门后迎接的是屋内所有人的注视。

　　情绪低落的杨连夏在回来路上平复好心情，放下包拿起衣服就进入换衣间，“夏夏，你跑去哪里了，火急火燎的，手机关机没电了？”

　　杨连夏隔着帘子仰头让眼泪流回去，长呼气说：“临时有事去处理，还要等结果，等你结完婚再和你仔细说。”

　　结婚的日子杨连夏不想让身边人因为他知道的事情而受到影响，推脱一句后扯着身侧的拉链，在镜子前揉了揉眼睛，掌心搓热后覆盖在上面，很快掀开帘子走出去。

　　姚远选的是中长裙，两个人的款式一模一样，没有过多的装饰就是简单，起初想要怎么选择更好看一点的，但被栾叶以新娘为主而换别的。

　　站在台子上的杨连夏心神不定，牵着栾叶的手眼神飘忽，西式婚礼都是白色布局，但桌子上的烟盒以及红色礼盒，让她瞳孔突然地震，僵硬地转头听司仪讲话。

　　栾叶发觉她的不对劲，后退一小步和她肩并肩问：“夏夏，你这回去哪里了？”

　　杨连夏啊了声，抬眼盯着她说：“回头再告诉你。”

　　台上司仪活跃气氛，台下吃席的人一个个笑脸相对，喜庆的日子让他们欢聚一堂，姚远站在司仪旁边和杨林手牵手，下面坐这都是她高中同学，这么一看还是毕业后聚的最齐的一次，能够再次相聚确实不容易。

　　杨林的手从上台一直颤抖到现在，哪怕姚远牵着也没有用，所有人都将他这丑样看在眼里，大人们在下面调侃，同龄人盯着他嘲笑，唯有自己知道多么地不容易。

　　栾叶看着这两个人的感情经历，忍不住摇头说：“一个喜欢了好几年，一个今年才彻底接触有想法，在那之前都是铁哥们的存在，所以应该是没有纯友谊吧。”

　　杨连夏笑了笑说：“要看什么情况，双方都不来电，都没有夹在其他心思和想法，那才是纯友谊，但要是像杨林这种，接触到现在就是为了得偿所愿，他们从开始就不是互相的铁哥们。”

　　“也是，不过姚远在那之前都对氧磷酶感觉，今年去了趟L市，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和开窍了一样，好在对杨林来说是苦尽甘来了吧，一个喜欢了许久，一个刚开始喜欢，也不容易。”栾叶小嘴巴巴说个不停，两人的讨论声只有各自能够听见。

　　杨连夏很欣慰两个人现在能够在一起，时间不是问题，也不在乎谁先谁后，牵着她的手铐了下说：“只要互相喜欢，那就从零开始，之前的单向剪头变成双向，这是皆大欢喜。”

　　栾叶赞同且肯定地点头，“没有错，你说得对。”

　　两个人隐藏在画板中，并没有成为全场的焦点，灯光打在新人身上，周围一切都黯淡失去光，脉脉含情看着对方。

　　摆台最中间的相机拍摄下人生中幸福的瞬间，过去的苦与累不在，未来一切都是甜蜜蜜美滋滋，牵着对方的手怀揣着勇气慢步走下去，直到人生的终点也不松开。

　　白色大圆桌前，杨连夏喝着酸梅汤，边上是新人敬酒，她象征性地喝了口红酒，没喝过的她只觉得难喝刺鼻，和啤酒相比较，还是能够接受后者。

　　“没喝过你还喝那么多。”栾叶操心地给她换了个酒杯，把自己这装着凉白开的高脚杯递过去，红酒在里面摇晃，“头晕不晕？”

　　姚远开朗道：“你可别小看她，啤酒不是问题，红酒嘛，喝这么一杯也没问题，千万别心疼，她比你想得能喝。”

　　栾叶满眼震惊问：“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我怎么不知道？”

　　“和你说过啊，之前单位经常会聚餐，酒是逃不掉的，半个月就会有一次，总不能每次都推脱吧，喝到最后酒量上来了。”杨连夏小声道，靠着椅背身体拘束，双手拿着手机，指腹在上面摩擦。

　　栾叶啧了声，摸着下巴神神叨叨说：“看不出来哦，原来你还有这一面。”

　　姚远穿着红色禾秀服显得人笨重许多，挽着杨林肩膀在这一桌停留许久，她倒是没有去和钟越碰杯，让身边人主动。

　　“兄弟，来喝一杯。”杨林就好像和钟越认识好久的朋友，说话脸上一点儿都不胆怯，社牛人的生活中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钟越站起来和他碰杯，随后爽快地一饮而尽，半杯水直接下肚，不像栾叶那样应付。

　　栾叶哎了声，自己身边这两个人喝起酒来一个个都那么猛，感觉哪一个都劝不住，操心到最后自己还遭殃了两杯啤酒。

　　“你怎么也会喝酒了？你们之前队里不管吗？”栾叶大眼一睁，诧异的模样让钟越摸着酒杯的手很快拿开，低声道：“偶尔会喝，这是水。”

　　这架势就不像偶尔喝的人，光是这点白酒下去，正常人都得唰的一下脸红，他硬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栾叶心中念叨着，可能和黑有关。

　　“干杯！今天我们奢侈一把，破一次纪律，在外面喝完酒回去。”徐朋跑跳着拿着烧烤回到椅子上，一手一把几十串，全都沾满孜然粉，香喷喷的让人无法拒绝。

　　张阳望刚到就看到这群人奢侈一把，竟然在外面开小灶，严肃的站在徐朋后面，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什么呢？”

　　徐朋捂着脑袋转头，“干吗？不是你说买东西的吗，为什么不允许了？”

　　“允许你们买东西，但没让你们下馆子，跑到这里是什么样子，是想要丢人现眼吗？”本应该是张阳望说出的话，徐双却先一步站在他角度讲出，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正在开啤酒的钟越坐下后给每个杯子倒满，随后自己对嘴把剩下的那一点点喝掉。

　　“这不，我们钟越同志，来的时候不喝酒，现在才半年的时间，酒量噌噌地上涨，马上就要喝过我们咯。”徐双揽着钟越的肩膀笑呵呵，“这喝酒可是徐朋教你的，我们都没碰啊，要以后叔叔阿姨怪起来，就怨他。”

　　滴酒不沾的钟越，有一天会变得满身酒气。

　　每人身侧都有一个伴手礼，而两位伴娘的礼物，姚远丝毫不吝啬，光是一个名牌包和厚厚的红包就让桌上其他人羡慕。

　　栾叶捏着这一沓钱，担忧道：“别人给个几百，伴手礼多给点就好了，她怎么给那么多钱，发财了？”

　　“先放着，回头再还给她。”杨连夏小声道，把东西全都放回红色礼袋中，左手大拇指按压太阳穴，司仪活跃气氛时间太久，喇叭声在身边围绕，变得吵闹许多。

　　“你爸妈不过来？”

　　栾叶语气向上挑，“对啊，他们两那边说请不下假，我才不相信，无所谓，反正来了还要多给礼和东西，我来直接把钱给了就行。”

　　大多数人碍于面子会出现，但栾叶父母认为只要她来了就行，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来，随便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三千一桌的饭菜，杨连夏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反而是酒更加能够刺激她的味蕾，抿了一口啤酒后侧身问：“姚远他们敬完酒就回来了？”

　　栾叶点头说：“对啊，下午就回去，正好我还记得你来的时候要说的事情。”

　　杨连夏在最热闹的时候离开，到外面窗户前站着，双手抱身前抓着双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救护车在让路中前行。

　　杨连夏疲倦倚靠在墙壁上，连轴转的她路上困到睁不开眼，又经历了吵闹和欢笑，突然归于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让她浮躁的心情稍微好转，手机放在窗台前，屏幕始终亮着，却等不到想要的收到的消息。

　　“人呢？又跑去哪里了？”姚远环顾四周都没有看见杨连夏，怕她又每次参加活动一半想要离开，“这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

　　栾叶指向外面的大门说：“你怎么像个老妈子？她是大人不是小孩，在外面站着吹空调，我们这上面的不太冷，她又觉得有些热。”

　　姚远说了个原来如此坐在她旁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问：“叶子，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很美丽，你们很幸福，怎么？这人都还没散，你就开始想别的了？”栾叶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直接戳破，“是不是想问夏夏的事情？晚上她会说的，你不要着急。”

　　两个人都是想什么说什么，心思直接写在脸上，边上钟越盯着手机群，没有出去打火，但也没有消息，这才是最令人感到奇怪的。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昨天匆忙赶过去，阿姨她们不想让刘指导知道，之前每次都被帮助，这次说自己手头上有点钱可以先付，医保也可以报销80%，怎么都不愿意收。”杨连夏说到后面着急起来，时间耽误人手术做完到现在还无法确定能否成功，心始终提着，就像孩时父母让她拎袋子非常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晃动。

　　张阳望回头看了眼正在操练的苏指导，“叔叔阿姨不让告诉刘指导，我们就不说，免得让指导员再操心，明天还要去？”

　　“嗯，突发事情特殊对待，本来是想这两天陪姚远他们出去，但叔叔这个事情在这里，我不想走开，和单位请了两天假。”杨连夏诚实道，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完，想着晚上就在手机上约辆顺风车再回去，最起码不至于让阿姨一个人照顾，不会很累。

　　张阳望沉默片刻后说：“明天一早我过去。”

　　杨连夏反而不希望他过来，毕竟人多起来对叔叔阿姨是负担，可是昨天阿姨还提到他，说帮助了那么多，一时犯了难。

　　“不想我去？”张阳望一语道破，杨连夏的嗯音调转来转去，惹得他笑问：“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那天见家长后两人到现在中间就见过一次面，是她趁着假期去依山待了三天，两人才有机会见面，现在徐朋家里出了事情，她一个人劝不住两个人，只好寻求帮助。

　　“我还没有和姚姚她们说，可能也会过去。”杨连夏柔声道，开口很难，如何去将事情讲出，不带一点情绪在里面，她做不到。

　　张阳望耐心叮嘱：“和姚远他们说没关系，避开钟越。”

　　“知道了，你们是不是还在训练？”杨连夏谨慎发问，虽然张阳望偶尔偷懒没关系，但不能一直这样，“你以后别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

　　张阳望轻笑问：“我不打电话发消息，是谁着急的以为我去灭火没回来？现在又嫌烦了？”

　　杨连夏被他这么提，立马不说话，挂断电话转身回去，都还说得热火朝天，她的来去没有人注意，坐在椅子上的栾叶挽着她肩膀说：“吹的浑身冰凉，到时候小日子又不来哦。”

　　“不会，已经在调理中，放心吧。”姚远替她说话，见人进来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送你们回去。”

　　饭局还没结束就想着离开，杨林那边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杯，一个人喝两份，“姚姚，我看你也挺狠心的，让他一个人在那边应付，待会儿谁开车？”

　　“这不是夏夏考了驾照吗？让我们坐新手司机开的车。”姚远大手一挥，立马抱住杨连夏的身体晃悠，“怎么样？杨司机你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