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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主妈妈”让他死,所以他噶了 ...


  •   雪就静悄悄的落了一夜,期间上官信被隔壁街的鞭炮声吵醒过几次,李倬倒是睡的踏实,还打了一宿的呼噜,抱着他的大腿抱起了菜名。上官信被他折腾的睡不安生,起身来到东南角的小书桌前坐下,他又架起那副老城的黑边圆框眼镜,点开煤油灯,沉思了小半会后翻开了左手边的小羊皮笔记本,开封空白出右下角写了工整的两个钢笔字:邓钰。
      他拿出笔记本中间那份已经撕开过的黄油纸信封,信上的内容一一应验:“赵凯旋死了,在死之前还给他留下一份不明不白的信,这算什么事。”
      落款是12月24号,信是31号送到他手上,起初上官信以为是人有意整蛊,好让他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小白脸。
      也不怪他这么想,信上的内容写的着实孟浪:小哥哥好呀!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名动北平城的赵小姐正是我。真可惜,没能亲自见上你一面。不过说正经的,今天我是来给你送大礼的,你可要小心接住了,我的宝贝。七天之后我会死,別问我为什么,大概是这无聊日子过够了想去下面走个单程游。我的宝贝你现在肯定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吧。”
      ……呃…其实,并没有,上官信根本就不认识她。
      他又不是圣母处处认女儿。
      可接下来信的内容完全出乎意料,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
      信上继续:京城我有八套别墅,你想要都可以给你,不过时间来不及了。本小姐亲自给你选,荣幸吧,这可是别人没有的殊荣,肯定要比你这白痴眼光好。城郊鑫源街28号,钥匙在镇宅的石狮子下面。友情提示一下哦,你不是在帮你姐姐写《邓钰传》嘛~哪里会有答案哦。
      “她知道这不稀奇,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支持他”,身边的朋友,老师,以至于从未和他有过交集的陌生人都知道他对邓钰有多么的疯狂,自从姐姐死后,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对邓钰的探索,这个历史上的人人唾骂的狗贼,弑君夺位的畜生。
      他不是想加入世人一起辱骂他,他想要姐姐的心血留下来。
      乱臣,孽畜,昏君,好的坏的他都能劝自己接受,唯独咽不下的是被时间泯灭,隶书编改修饰的他。
      窗户外的稀疏的鞭炮声有了壮大的起色,鼓钟声响起拉回上官信的思绪——
      “时钟指向六点整,该去赚钱养家糊口了。”
      上官信给李倬留下纸条:厨房里还有些烧饼馒头。钥匙在大门左边第三个柜子。记得喂猫。
      交待完事后,早早出了门,也顺手拿了份昨日的报儿。
      ******
      一月的天,八点钟的时刻寒意退去的还是太少,他穿戴整洁,灰色大衣配上黑色围巾,他脖子修长,带上围巾后还露出一截白皙在外,冷风时不时一过,上官信露出着的脖颈完全没如黑色的围巾,然而他的身子依旧挺拔,如果再配上一顶绅士礼帽,从远处看活脱脱一个当官家少爷。
      “报纸上说,赵凯旋自杀前立下遗嘱,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相关事宜权权由婢女小翠负责,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过头七,死后直接下葬。日子正好是今天,不知道是那处墓地?”。
      报纸上没有透露其他关于赵凯旋的消息,剩下的都是些少爷公子的花边新闻。
      他想要再去见见那位肯为自己花大手笔的天上掉下来的“亲奶奶”:“也许可以解开他的疑惑”。
      昂兴街——消息往来灵通的很,他缩着背,快步流星。
      富贵与贫穷交接的分水岭,这儿鱼龙混杂,由于区域行政分化不规范,租界和政府争抢多年无果,因此一旦出了事下级的警察下属双方互相踢皮球,谁也不愿意担责任,因而这也成了北平人口中的“法外之地”。
      路上多了许多年轻面孔穿着睡袍提着早点望住户区域赶,上官信要了份豆汁一个馒头在三个唠嗑的大老爷们后座坐下。
      留着股小辫子的胖男人道:“你说那妞真是无法无天,老祖宗的规矩都不要了,这是要下地狱的。”
      “要滴哦~要滴哦~今早送葬队伍赶得上县长老爷,牌面是不要不要滴~”洋鬼子不流利的本地话听的上官信直变扭。
      “狐媚子买肉,北平城她小情人遍地跑。但是我听港呀迎殡的西来墓地连个人都没有。要着金银财宝有个毛用,还不是便宜了哪个丫鬟”。
      “就是,就是,兄弟,我们哥两走一个。”上官信拎着馒头放下铜钱抽身向着西来墓地赶:“那地方离着可不近,”只留个打堂小子一头雾水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豆汁~先生。”
      西来墓地在城西,和昂兴街隔了一座北平城。
      也是富人们死后的集中场所。
      走在路上,上官信猜想并推断着这封谋生女人的来信:“赵凯旋是个浪荡歌女,为什么会看上他。或者说为什么会选中他。或者她根本没死,正在墓地等着。
      但她有句话说的不错,死都死了还要放在祠堂让人观赏七天,等着发酵吗,谁惯你这臭屁!”不管是从信还是报儿上她的其他言论无处不透着一股活泼的生气,这是二十年来他身上从来没有的感觉。
      几个时辰过去了,西来墓地的确很冷清,连人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
      杵着拐杖的守陵老头老远就向上官信招手示意让他过去:“上官信先生吧!跟我来吧,凯旋小姐在最里面等里”。
      “她果然没死”,上官信猜想着如此有个姓的女子怎么会自杀,他不相信她死了,他想证明自己的猜想,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老夫一大把年纪,你可别吓老夫”
      “真死了吗?”
      “死了也是活着,活着也是死了,全看你怎么想。先生,你是想让她死还是活?”
      “……我不知道”
      “没让你现在给我答复,小翠那丫头交代的事我也算提溜完了,我老了走个山路腿脚就累的不行,闭园的时间快到了,有什么话尽快说吧!”老头颠簸着下了山梯,消失在隆起的陡坡。
      想到信中结尾特意提到:小女子的葬礼必然轰动整个北平城,来送葬的人络绎不绝,你肯定插不上队,还是别来了。但我好还是要多提一句,我最爱的是茉莉花,有时间记得来看我,别忘了!
      “你就是想让我来才故意在信上写‘千万不要来’引诱我是不是?”上官信略带质问的语气对着空空的墓碑。
      墓碑前散乱的摆着几束玫瑰,三个上好的红富士。
      他将在山脚下三文钱买的一束新鲜茉莉花靠在墓碑前,没有多说几句下了山梯:“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你背后的势力我也丝毫不感兴趣,但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真相我会自己去寻找的。正如你所知《邓钰传》的写作确实遇到瓶颈,许多资料已经无从考证,所以我会去你那套别墅求证,不管答案本色,完成写作后我都会将它以捐赠的方式交与政府。”
      他不惜感叹,歌女赵凯旋——北平城的神话,永远留在了富贵檐。
      上官信出来大概申时,西来墓地右侧新修的建筑里格外的热闹,在山腰上就听到买卖吆喝的声音。
      “凯旋小姐生前在这建了间会所,看这个点应该是拍卖会开始了,先生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瞧瞧。”老守陵员上了钥便回到站点继续打盹儿。
      他一向对拍卖,聚会不感兴趣,准备动身去赵凯旋给自己的别墅看看,刚一转身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绊住:“信哥——”
      “信哥,我就知道你对凯旋小姐有兴趣,还死鸭子嘴硬。”李倬朝他眨了眨眼,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铃铛身。
      “手链很别致”信看向他右手腕处。
      “嗯,我很喜欢,刚才许先生拍下送我的,说是十一岁的新年礼物”
      这还是上官信第一次见他笑的那么开心,以前总是心事重重,有股老年人的沉稳,刚那一瞬间好似瞬间蒸发般,眉心那颗痣也跟着笑了起来。
      “哥,去吧去吧,不耽误时间的。我们报社今天也在,位置还很靠前”他拉着信往主会场走,期间还高兴的和他说:“哥,我今天还挣了十二个铜板,小翠姐姐出手太阔气了,晚上我们去买点肉吧,我下厨。哥,你知道吗?我做饭可好吃了,你今晚一定要尝尝。”
      会场多是女子,贵女,歌姬,家庭主妇,都是想来一窥这位已逝歌女用过的物品,看看她生前喜欢的衣物首饰。她们对这些东西是不屑的但歌女赵凯旋吸引男人为她花钱的本事,又让这群女人趋之若鹜,愤愤不已。女人们嘴上将赵凯旋的声誉诋毁的连渣滓都不如,身体上对着化妆镜极力模仿她的妆容。
      她们希望像她,又确幸自己不是她。
      没什么看头,争风吃醋的戏码,以前他还会和同门师兄弟一起看着解闷。如今,姐姐的死留他孤独一人,监狱的五年让他窒息,唯一支撑着他的写作意愿却在一个月前陷入死胡同,他连喘息都是带有罪恶感的。
      看着报社的记者在教李倬如何使用相机:“左手搭快门这,右手托着底”
      李倬:“这样?”
      “很好,对着要拍的物品,按下快门”
      咔嚓——一小团白雾从喇叭花嘴里溜了出来!
      上官信被晃了眼,他害怕闪光的。
      那个东西让他觉得不舒服,仅是因为他闪出的白光像极了监狱的誓词大会。
      李倬那小子来了兴致,一直跟在记者身后“偷师学艺”,完全把他哥抛诸到脑后。
      上官信打算四处走走,一来可以看看这些东西是否有隐藏的线索,一来避开许云鹏。
      展台玻璃柜中的一枚钢笔吸引力他的目光,盖帽顶精致的镶嵌着12mm大小的蓝宝石,笔身镌刻着两个字:婉儿。
      “大抵是个有文调的情人送的,婉儿亦或是她的小名。”上官信看了一圈也就这个他最喜欢,仿佛以前在姐姐的首饰盒见到过。
      “上官信?真是好久不见,自从你姐姐她——”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不掉!
      “够了,你不配提她。都不随了你的愿嘛。”上官信握紧四指,平静的外表下是怒火夹着悔恨的暗流。
      许云鹏哑口无声,他又继续戳他的软处:“哦,对了,恭喜你新娶四房姨太太,至今还未为许家添丁。”
      他就差把他不行两个字说出来。
      许云鹏被呛怒道:“你和你姐姐一样是个贱种,名门才女在外偷腥,真是不知廉耻”。见他没有反映又接着道:“之前不是很能打吗?来往着打,来呀!”他指了指脸喝声道。
      “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没有资格评判,如果不是你新婚之后整日流连于灯红酒绿,她会气的含恨而终”上官信眼底发红,咬牙道。
      “她是自杀,没有人逼她。警察已经断案。”许云鹏低下了头,声调压低了些。
      “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等着接受审判的那一天吧。我保证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给你多烧点纸钱,”上官信走进他面前,他们身高相近,肩对着肩,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道,语气里的厌恶像地狱里的烈火要把他吞噬殆尽。
      “踏马的,老子稀罕你给我烧钱。”许云鹏气得跳脚骂街。
      上官信跑出会厅,攒紧的拳头松开压在膝盖骨边,弓下了身子不断喘着气,围巾上晕开一小团黑色珠子,不是天上的。心里压抑的莫名的烦躁随着泪水渐渐淡出,他不自主的开了口叫了声姐姐,只是再没有人拍着他后背给出回应。
      上官雅——他的姐姐纵身跳入火海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已经随着大火一并进入地下沉眠。
      “不要怪他。是姐姐太自私了。”
      “姐姐——死的时候还护着他,你就是个傻子,他现在身边那么多女人纠缠不清,迟早要得病死。”上官信狠狠的锤着大腿,将这一股气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姐姐临终前,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将许云鹏打的半死,因此得罪了许家进了巡捕房,一年前才从狱中放出。
      记忆被猛的拉回,天上似乎破了个洞,雨倾盆的下着:“姐姐……你看到了吗?邓钰传我快写完了,”上官信拼了命的在雨中奔跑。顿时后脑勺一阵刺痛,眼底发黑的倒在地上。
      意识迷离之际,听到人在讨论:“按小翠姐的吩咐,再把这人扔到那个啥…鑫源街28 号公寓我们就能拿到钱了”
      “大狗哥,我们是不是下手太狠了,他好像没鼻息了”
      “靠靠靠,把人先扔到那再说,死了也没事。”男人口中带着厌烦的语气,烟头熄了火,冒着白烟。
      雨势的越来越大,肆无忌惮从坑洼处溢出,上官信的整个头都淹没在血水坑中,鲜红的鸡爪样纹路从额角蔓延至全脸,流至颈间,调动气息将卡在喉咙的血吐了出来:“赵小姐,你当真不是祖奶奶派来的戕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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