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溜达的鱼

4、04

　　当对一件事有了期待，时间也突然快了起来。

　　许知念为了防着徐欢突然开门检查，于是都躲在厕所里练习讲稿，拿着录音笔对着镜子反复练习多遍，直到把词儿记得滚瓜烂熟。

　　周二早晨，由于昨晚脑袋里一直想着班会的事情，许知念难得得失眠了，自然也起得晚，竟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关掉了闹钟，迷迷糊糊多睡了十几分钟。

　　许知念一边抓紧把桌上的东西塞进书包，一边拿起皮筋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来。

　　许知念坐在许国谦车上吃早餐，一边听许国谦数落，一边伸手接掉下来的面包屑。

　　“那个是不是那天那个小伙子，叫…”

　　许国谦指着那抹欣长清瘦的背影，半天说不出名字。

　　“叫顾淮。”

　　许知念手中的面包屑忽然不稳散落一车厢，她慌乱地收回视线，拍了拍掉在腿上的面包屑。

　　车子驶入校园路段，许国谦自然减慢了车速，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许知念说话，

　　“我记得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吧？学习怎么样？”

　　“他是清城中考省状元，在一班一号，是一班的班长。”

　　许知念不自觉地用了夸张的语气，恨不得将所有她知道的他有多优秀全部告诉许国谦。

　　“你和他熟吗？”

　　嗓子眼似乎被刚才吃下去的面包糊住。

　　许知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该说，我熟悉他，但是他对我还不熟呢？

　　还是，不熟？

　　没等许知念回答，车子就稳稳地停在校门口。

　　许国谦照样嘱咐许知念在学校好好学习，看着女儿走进校门后就驱车离开了。

　　下午第二节课是班会课，中午午休许知念打算拿出稿子再练习一遍。

　　她翻了翻书包，将大小隔层都翻了个遍，硬是找不到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

　　或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趴桌睡觉的谢一菲，

　　她抬起头揉着眼睛问许知念，

　　“怎么了？在找什么？”

　　因为太着急，一滴滴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许知念翻书时用力而发白的手指骨节上。

　　听到谢一菲的声音，许知念有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我的稿子好像落在家里了。”

　　谢一菲点点头，

　　“你家里有人吗？让他们帮你送过来就行啦，反正下午3点多才上班会课，来得及的。”

　　许知念顿了顿，嘴角动了动，

　　徐欢这时候倒是在家里，可许知念连当班长这事情都没敢跟徐欢讲，这时候找徐欢帮忙送稿子，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况且，那稿子很可能被落在厕所了，昨天傍晚徐欢在门口问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她一紧张就把稿子藏进卫生棉包装袋里了。

　　许知念骗了谢一菲，

　　“没人在家。”

　　许知念看谢一菲眼神迷茫，将她轻轻按回桌面，

　　“没事儿，我记得稿子内容。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快睡吧。”

　　谢一菲点点头重新趴下去

　　午休时间，班里格外安静，许知念心里烦躁，她环绕了一圈，拿了新的纸和笔，蹑手蹑脚地走出教室。

　　一班二班靠近西边体育场，许知念绕过窗帘紧拉着的一班，下了楼梯，顺着花坛漫无目的地走。

　　细碎的阳光从透过头顶一层层绿叶，切成小块光斑，铺在寂静的水泥路上。

　　许知念满脑子都是昨晚背的稿子，明明昨晚已经能很流利地背出来，今天偏偏就什么也想不起来，因为太紧张，许知念握着纸笔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顾淮？”

　　许知念比顾淮还要先抬头，许知念离篮球场还有一段距离，被几棵树挡着，他们是看不见许知念的。

　　正是察觉到这一点，许知念这才没有移开脚。

　　顾淮停下来，透过竹林，看见他如刀刻般精致的侧脸。

　　“有事吗？”

　　喊他的人赶上来几步，许知念才看清是梁宇川。

　　“打球吗？”

　　一阵风穿过竹林，许知念怕被发现往回跑了几步。

　　再次回头，两人忽然一起绕过球场。

　　许知念有些慌乱，抬头看了看体育馆的标识，总觉得自己要被发现，于是抬脚准备跑开。

　　慌乱中，许知念手中的纸张在往回跑的路上脱手飞了出去。

　　“诶”

　　许知念往回抓了一把，奈何纸张一飞再飞，最后，顾淮弯腰捡起了落在脚边的纸张。

　　许知念站在离他们俩三米远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走远。

　　手指蜷了蜷，许知念看着顾淮快速地瞟了眼纸张的内容，抬眼看向许知念。

　　许知念上前一步，指了指纸张，又指了指自己，盯着顾淮的眼睛有些慌张躲闪，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的。”

　　顾淮没有说什么，刚要把纸张递过去，被梁宇川截了胡，梁宇川伸手去抢那张纸，被顾淮灵活一躲，扑了个空。

　　许知念上前几步，伸手接过顾淮手里的纸，轻声说了句，

　　“谢谢。”

　　“没关系。”

　　顾淮修长的手指离开纸张，眼神落在许知念垂眸时扑闪的睫毛。

　　“你还在改稿子啊？下午不是就要讲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梁宇川甚至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或许是记不住她的名字，最后还是以你开头。

　　“不是，我的稿子丢了，我想想能不能把它默写出来。”

　　许知念特地说丢了，不想让他们多问关于那些为什么不能送到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许知念不自觉抓了抓衣角，第一次正式接触就让他觉得自己粗心大意，他应该也会觉得我是一个经常丢三落四的人吧。

　　梁宇川“噢”了一声没打算再说下去，转头调侃顾淮，

　　“顾淮，怎么没见你背背稿子？”

　　梁宇川歪嘴笑了笑，“不会这就要把风头让给二班了吧。”

　　自从一二两班班会课撞题传开之后，年级里到处都议论着这件事，其实表面上是在说哪一班讲的好，私下所有人都毋庸置疑地投给顾淮。

　　即便他站在上面什么也不说，就足够让人把票都投给他。

　　顾淮开口迟钝了些，

　　“我的稿子也丢了。”

　　“怎么会？我看你昨天下午才找老寒改过稿子啊？”

　　“昨天写数学没草稿纸了，当草稿纸用写完一起扔了。”

　　梁宇川无声地拍了拍手，又缓缓给顾淮升起他的大拇哥，

　　梁宇川没开口，顾淮先开了口，对象不明，

　　“丢了就丢了，大概记得内容就行了，不用稿子反而会自然很多。”

　　许知念自觉尴尬走开，无意间听见的话落在心间，悄悄地回荡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