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溜达的鱼

5、05

　　接近上课，她特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回忆稿子，体育馆背面的小树林正是个好地方，隐蔽并且说话声音不容易传出去。

　　一开始许知念回忆得磕磕绊绊，满脑子乱线。
　　而静下心来接受了没有稿子的事实，改变了死记硬背，许知念试着将语句顺自然，加入补充一些新的想法，也流畅自信了很多。

　　脑子里有一个基本框架之后，按照思路就可以复述出想讲的内容。

　　结束之后许知念这才想起顾淮他们要去打球这事儿，偷偷跑去球场看，那里却空无一人。

　　许知念站在球场看了一会儿，自动脑补顾淮打球的样子。

　　在所有见到顾淮的画面里，他总是慢条斯理地，犹如一株千年松竹，一动不动任阳光静静流淌。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慵懒的语调，就像冬天的围炉夜话。

　　下午班会课秦韩特地来关心许知念，站在许知念桌前似乎比许知念还要紧张，一直反复踱步，晃得谢一菲坐不住了，她叫住秦韩，

　　“秦老师，我给您搬把椅子来吧，您坐在看。”

　　秦韩挥了挥手道，

　　“不用不用，我站一会儿。”

　　谢一菲刚想说什么，许知念刚好从厕所回来，遇上在前门自己座位前踱步的秦韩和他背后欲言又止的谢一菲。

　　“老师，我”

　　“不要紧张，就是一顿饭的事情，老师没关系的，你千万不要紧张知道吗？”

　　许知念刚想说话突然反应道，

　　“什么..饭？”

　　秦韩还没回答上课铃就响了，陆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门，拉了把椅子坐下。

　　秦韩和他对了对眼神，转身去了一班。

　　许知念稳稳地走上讲台，按照设计，她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英文。

　　许知念之前被徐欢按头练了几本衡水体，意大利斜体，写得一手好字，女生稍稍用力捏紧粉笔，飞快地落在黑板上。

　　班级安静的气氛让许知念些许紧张，她并不适应被所有人聚焦的感觉，果不其然，许知念还是紧张地写错了字母，慌忙地用手腕擦去重新写上。

　　许知念的世界此刻安静得只听得见粉笔摩擦黑板沙沙作响，还有，耳畔透过厚厚的墙体隐约可以听见那一缕稳重低沉的嗓音。

　　许知念放下粉笔，面向台下那一刻，她想她是勇敢的，因为那个人和她做着同样的事情而万分勇敢，许知念弯唇微微笑了笑，自然地开口讲述自己准备的内容。

　　站在讲台上，许知念难得地没有怯场，女孩柔顺的发丝随她轻微的动作微颤，她微微一笑，眼神温热有光，一字一句不缓不急。

　　彼时，女孩想象着一堵墙的距离，那个她第一眼就心动的男生，他总是站得笔直，温润明亮的眼睛目视前方，缓缓开口，少年纯正低沉的嗓音铺展开来，微微上扬的尾调带着些许慵懒磁性。

　　夕阳西下，清城中学的黄昏今天格外好看，将青绿色的山头晕染上大片粉红，半抹余阳斜射进窗前，照着讲台上的人儿闪闪发光。

　　结束时，许知念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她依然是那个容易害羞的女孩，红着脸跑下台，回到座位上，谢一菲对她竖起大拇指，

　　“念念，你不知道你在上面讲的时候，外面那光照在你的脸上多好看！念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谢一菲挽着许知念的手不肯放，直到许知念指了指手腕上的粉笔灰，

　　“我去洗个手。”

　　许知念起身离开教室

　　走廊两侧都有洗手间，许知念想都没想，往一班的方向走过去。

　　一班还没有结束，许知念可以清楚听见顾淮沉稳的声音。

　　他站在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却从容自信，吐字清晰，侧脸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将成熟和少年混合集于一身。

　　坐着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没人注意到窗外多出的女生，而窗外站着的女生，也发愣地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他是很明亮却不刺眼的存在，理所应当地所有人都想靠近他。

　　许知念怀着悸动的心，抬手冲了凉水，属于夏天的燥热忽然扑面而来。

　　初秋，天气初凉，蓬勃的夏季让丝丝晚风带上了些许燥热。

　　许知念清理书包的时候发现了顾淮的黑伞，依然完好地躺在她的书包底层，许知念犹豫了一会儿，将雨伞拿出来。

　　许知念摩挲这光滑的伞叶，整齐的纽扣映衬出她眼里的失落。

　　她把伞放进书桌抽屉左侧角落，她不想因为一把伞去一班找他给他招来麻烦。

　　其实，更不想还了这把伞就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或许还有这把伞，他会把自己记得更清楚一些吧。

　　开完班会，秦韩找过许知念一回，他大大夸赞了许知念的口才和台风，让他大开眼界。

　　至于，那场和陆寒老师的赌注，秦韩没再提，不过在陆寒老师得意的眼神里，许知念看得出，我们班是输了。

　　许知念不难过，甚至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

　　自从那以后，许知念的班长当得如鱼得水。

　　借着班长的职位她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一班找顾淮，虽然见到他和他讲话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到抓衣角。

　　顾淮个子高，总是要略微低头和许知念才能对视上。

　　她这才看清顾淮竟然是她最喜欢的瑞凤眼，不管看什么都温柔又深情，多看两眼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许知念总不敢和他多看，总是借机把视线移开，可嘴角却不听话地弯起。

　　然而 ，许知念还没当满两个月班长，就突然被通知换人。

　　“许知念，下学期你就先不当班长了吧。”

　　“老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许知念心一空，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被劝退的人，即便被劝退，也要讨个说法。

　　“你做的很好，老师也很欣赏你，只是...当时考虑欠佳，应该多问问你的意见让你回去也好好考虑，要说也是老师没做好工作。”

　　许知念很聪明，多少年在徐欢身旁呆着，早就可以敏感地抓住关键词，在加上昨晚徐欢突然关心她在学校有没有分神，功课做得怎么样，检查笔记...

　　许知念现在完全可以合理推测，徐欢知道她当上了班长。

　　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班长体验，许知念不再是从前那个畏手畏脚，开局就否定自己的那个胆小鬼了。

　　这放在之前的许知念，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之前的许知念，只敢做小透明，连和超过两个人讲话都会结巴不自在。

　　现在不一样了。

　　秦韩先让她回去了，说要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