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廿不忘》嚼碎冰冰

40、无果

　　Chapter 40.

　　世界很大，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能遇见并且认识对方都是极幸运的一件事，也许喜欢却没法在一起，在一起后是否能走到最后又是另外一件事，在喜欢爱上的最初，人们都是盲目冲动的自以为那一刻便是永恒，满心喜悦接受，放肆大胆的拥有，不在乎结果，热烈的拥抱接吻做｜爱，乐此不疲，感情到达巅峰时，却又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想要一个结果，开始想自以为是地将对方绑在身边，不断的用各种方式想要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唯一是不可取代，直到一方开始疲倦拼命想逃，一方的撒娇可爱变成无理取闹。

　　你看，人总善变的，喜欢也是，爱也是。

　　小区是老式住宅楼，一栋六层，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电视声还有欢笑声，迟念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敲门，里面的快乐和幸福不属于自己，本不想过来的，但关于报考大学的事情又不得不过来，父亲临走前，交代自己不管什么事都必须要和叔父商量。

　　正纠结着要不要离开时，门突然开了，于欢提着两袋垃圾要去丢，抬头便瞧见迟念呆站在门口，不觉被吓一跳，“哎哟！这孩子怎么到了不敲门，吓我一跳。”

　　里面的人听见说话声，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女孩也探着身子往门口望去，身上穿了件卡通睡衣，脸上架着副厚重的眼镜，冲迟念喊道，“姐。”

　　“嗯。”迟念答应道，有些局促。

　　而后客厅传来奶奶的声音，“小念来啦，快进来。”说着要起身。

　　“妈，刚好我一个人提不完，我让迟念陪我一起去丢个垃圾啊。”又回头冲女孩说道，“赶紧洗漱一下，去帮你爸打打下手。”

　　迟念听见于欢这么说，便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垃圾，两人一人提着一袋关上门下了楼。

　　除了有时候关于钢琴的事情问问于欢，其他时候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当初学钢琴也是因为迟念她妈性格外向，又生的一张巧嘴，于欢刚跟迟天文，也就是迟念的叔父结婚时，在结婚酒席上，不知道怎么就说起来这事，迟念她妈便撺倒着于欢教迟念学钢琴，刚开始大家都当开玩笑，谁曾想她妈脸皮也厚，非要迟天文和于欢答应，当时酒席人多，迟天文又好面子，便擅自应下来，以至于于欢为了这事没少跟迟天文闹，但总归是答应了的事，又想着反正那时候迟念还小，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自己便放弃了，结果没想到迟念一学就是八年，不过后来迟念的父亲也时不时会给钱让迟念带去给于欢，但最后都被迟天文退了回来。

　　“想好报考哪所学校了吗？”于欢头发夹在脑后，身上围着围裙，故意放慢脚步。

　　“嗯。”迟念说着，将另一只手揣进衣兜。

　　“你爸在时，就常跟天文说，希望你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我跟你叔父觉得，以你的成绩，学医或者是读金融都是不错的选择。而且我也托朋友问过，S大可以提前申请助学金，高考成绩优异的学生还可以申请学费减免。”于欢说着，瞟了眼迟念，“害，不过这不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想法吗，你爸命苦，走的突然，留下你一个人，我们看着也心疼，不过你从小就争气，学习好，钢琴也弹得好，不像你表妹成绩成绩不好，跟你一起学的钢琴，弹得没你一半好，她们那学校学费还贵，这马上还要升高中了，哎，加上老人家身体一直没好转，手术也拖着没去做，这哪个不是一大笔费用，哎要是你妈…….。”

　　“我知道您和叔父对我一直很好，也很照顾我，报考专业的事，我会再考虑考虑，学费的事，您不用替我操心，至于奶奶心脏手术，我记得爸爸在时便给过叔父一笔钱是用来给奶奶治病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迟念眼神转为冷漠，提着垃圾袋的手指，越拽越紧。

　　“害，我这不是就随口说说吗，我也不太会说话，你别太往心里去啊。”可能是感觉到迟念语气带刺，于欢便笑笑，假装自己嘴笨，“其实我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跟南聒是不是玩的还挺不错呀。”

　　迟念愣住，心里顿时一紧，于欢的性格趋炎附势，因为钢琴教的好，在一家不错的培训学校工作，那里有不少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她也会趁机想结交那些学生家长，南聒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这会这么问自己，总是不怀好意的。

　　“只是偶尔一起做题。”迟念思索着。

　　“这样啊，那孩子成绩好，你跟她多在一起学习交流是好事，但我听说她不打算参加高考，准备出国了，是吗？”说完，于欢偷偷扫了眼迟念，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什么？”听见这话，迟念停下脚步，侧身难以置信的盯着于欢。

　　像是知道迟念会这样似的，于欢假装不太清楚的说道：“她没跟你说吗，说是这个月底就要走，机票都订了，害，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选择多，不想咱们这种平常人家，没得选。”

　　从于欢跟自己提起南聒时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又说南聒要出国，而南聒却没有告诉自己，“您从哪里听到的？何况您为什么要特意来告诉我？”

　　迟念不傻，于欢突然特意提及一定是有其他目的，此刻自己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涌上。

　　于欢见迟念这么盯着自己，语气紧逼，心里竟感觉到一阵压迫，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害，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满着你了，其实是南聒她母亲找到了我，还给了我一笔钱，说是听南聒说了你家里条件不好，这马上要读大学，家里老人还生着病，南聒不是跟你玩的好吗，这不要出国之前想着帮帮你，还说你想学什么专业就去学，有困难就告诉她。”

　　说话间，于欢注意到迟念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眉间已经拧成一团，这孩子从小自尊心就强，又生在那种家庭，外人不知道，自己最是清楚，她打心里是自卑的。

　　身边人最是知道要害，刺的刀子也是最疼的，

　　于欢看着迟念的模样，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和愧疚，毕竟她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这些话无疑是在往迟念身上扎，可她拿了钱，南清墨还承诺她，会将自己女儿送进最好的学校上学，她不得不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话说下去。

　　“那孩子对朋友是挺好的，不过你好好想想，她那个家庭跟咱们是没法比的，人家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几百万，咱们连人家的零头都拿不出来，现在跟你玩的好肯主动帮你，是你的福气，能跟她做朋友是咱们高攀了，那— —。”

　　迟念混身开始发抖，胸腔起伏越来越明显，许是不想再听下去，语气冷酷的打断，“我先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于欢见状，又冲迟念的背影说道：“那孩子去国外，是跟一个男孩子一起去，两人定了娃娃亲，咱们得了便宜就别再想其他的了，小念！这钱咱们还得拿去给你奶奶治病。”

　　“我不要。”迟念背对着于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掌心已经被掐的出现血印。

　　说完，迟念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于欢刚刚还僵直的身子此刻慢慢松下来，她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孩子。”

　　她知道，迟念收不收这笔钱都无关紧要，哪怕迟念去找南聒也无关紧要，她从小看着迟念长大，太了解对于迟念来说，自尊心被践踏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连迟天文给的钱都不会收，更何况是外人，南清墨要她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能拿到应得的报酬，剩下的只需要交给南清墨就好。

　　吃完晚饭已经快七点，南聒在琴房练了会琴，从下午分开到现在，迟念没有给自己发一条消息，中间忍不住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导致自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没什么心情再继续练，便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时不时点进对话框盯着屏幕发愣，耳机里放着音乐，难道迟念被自己吓着了？还是说这样就算是拒绝了自己？

　　许是还在那边没时间看手机吧，南聒这样安慰起自己，尽量逼自己不再往最坏的方向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窗外风吹的呼呼作响，伴随着树枝摇曳的婆娑声，黑暗中摸索到手机，屏幕有消息显示，南聒揉了揉眼，点了进去，心跳声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假如是拒绝的话怎么办，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吗？可要是她……也回答喜欢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此刻南聒心乱如麻，有些后悔下午冲动的决定。

　　然而什么也没有，消息并不是迟念发来的，倒是四人组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南聒要出国的消息，接连在群里发了好多条消息说想要四人出来聚聚。

　　那股不安感越发强烈，下午分开时明明好好的，就算真的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也不至于这样吧，还是说这样就算是被拒绝了？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甚至有一刻自己希望迟念直接拒绝自己，这样倒是可以不用再想那么多，狠下心出国，可当真的发生时，心里又前所未有的失望难过，放佛一整颗心被揪在手里，拧的生疼。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进枕头，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一边不敢听到真相，一边又迫切渴望知道真相，哪怕最后会伤到自己，为什么会有不甘心呢？明明已经决定说出来，说出真心话就是为了没有遗憾不是吗？可为什么感觉更遗憾了呢？是遗憾没有得到一句回复，还是遗憾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两人连最后呆在一起的时间也被亲手毁掉。

　　所以是不是不管怎么做，都会有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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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的隔间里，小台灯微弱的发着光，卷子书本习题摊开摆满在老旧的书桌上，卷子大题上那个“解”字已经写上去很久再没动笔，手机压在上面，屏幕停留在与南聒的聊天界面，是下午南聒发来的那晚跨年夜的合照，她趴在桌上，眼眶红红的。

　　应该说些什么呢，谢谢她给自己的钱？谢谢她不辞而别前还为自己做了这些？谢谢她将自己的自尊践踏的所剩无几吗？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钱，因为喜欢？既然喜欢，又为什么明明有青梅竹马，明明知道要出国还跟自己告白？是好玩而已吧，陪玩费？就算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于欢说的对，归根结底南聒跟自己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可以任性可以发脾气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自己不行，想到这里，迟念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从小母亲就不喜欢自己，因为生迟念时，一度难产大出血，导致母亲差点去世，所以母亲总觉得自己克她，父亲走了，她丝毫不在乎的丢下自己，卖掉那原本就不大的房子跟着有钱男人跑了也是情理之中。

　　哪怕自己学习再努力，考得再好，也换不来妈妈的一句肯定，小时候她不懂，常常在心里发问，是自己的错吗？

　　再年长些后，似乎麻木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对，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自己，是自己的错。

　　就连唯一爱自己的父亲也被自己克死了。

　　可就在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吧，也只能这样了，只会越来越烂而已时，南聒像一道彩虹出现在一直阴雨绵绵的天空，但彩虹也只是瞬间，抓不住的。

　　算起来认识也不过短短几个月，自己从来不了解她的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自己一点点剖开给她看。

　　还是要说清楚的，钱也必须还给她，可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打出一个字。

　　就在迟念第不知道多少次陷入沉思时，伴随着一阵铃声屏幕亮起一串名字【宇宙无敌美少女】，是南聒自己改的备注。

　　电话那头“嘟”了很久，没人接，就在快要自动挂断时，传来了低沉的声音，“喂。”

　　“你睡了吗…，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南聒说话鼻音很重，“你…算了我挂了你继续睡吧，对不起。”

　　“没有，还没睡。”迟念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

　　电话里一阵沉默。

　　“那个…你…在干嘛。”南聒轻轻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小心翼翼的问道。

　　“做题。”迟念语气寡淡。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沉默了许久，久到以为对方已经挂断。

　　“迟念…你…喜欢我吗？”一直骄傲的狮子，在此刻放低了姿态，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似乎遇见迟念的那一刻起，在她面前自己就不再是那个别人眼中高冷骄傲的小公主，心甘情愿的追在她身后。

　　答案真的重要吗？

　　重要，它可以让原本失落的心再次燃起希望，也可以让期待沦为失望。

　　看呀，人就是这么奇怪，甘愿把自己的快乐和痛苦交付给她人。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句话很难吗？”迟念的沉默让南聒的不安具像化，以至于内心似乎已经清楚了答案，语气显得十分激动。

　　“不喜欢。”迟念依旧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所有想问出口的话都被咽了回去，所有的喜欢在这一刻不会再宣之于口，长久以来形成的性格，让迟念理性到极点。

　　“呵，我不信！我能感觉到你明明就是对我有好感的！你不喜欢我你干嘛替我挡！你不喜欢我，你干嘛冲到马路上拉我！”感性占据了脑海每一寸，小心翼翼变成了声嘶力竭，转而又变成卑微的低语，“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是我的喜欢没有完整的传达给你吗？迟念…！”

　　电话里南聒强忍住呜咽声，过了良久。

　　“我感受到了的。”铅笔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戳进了手心，却感受不到疼，“谢谢你喜欢我，可我…并不喜欢女孩子。”

　　“啊…这样啊…哈哈哈，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好感…也没有吗。”说话声越来越低，南聒苍白的脸颊上，双眼已经哭的肿起，却不由分说苦涩的笑起来。

　　明明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明明知道答案就该识趣挂断的。

　　不甘心真是人的通病，哪怕知道答案后也要反复确认。

　　“没有，抱歉，我没办法接受女孩子，现在是以后也是。”迟念说完，顿了顿，从一旁盒子里取出那只当成宝贝一样珍藏的钢笔，拿在手里紧握，“我很感激有你这个朋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南聒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拉开抽屉，从最底下翻出一盒烟，点燃，原本是不打算抽的，但长久以来一个人独立生活形成的习惯，在此刻似乎只有尼古丁能让自己恢复理智，一直以来在迟念面前尽力隐藏的，现在似乎也无所谓了，她不喜欢自己，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也无关紧要了。

　　打火机的声响从安静的电话那头传来，迟念皱起眉头。

　　她是在抽烟吗，以前都不知道她会抽烟呢，是怕自己会讨厌她吧…她那么好，自己说的话一定让她很生气难过吧，小公主抽烟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呢？好想，好想…好想从电话钻过去抱抱她。

　　自从父亲离世后，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疼痛，心脏放佛被撕裂成两瓣。

　　这就是喜欢吗，原来喜欢是会让人疼的。

　　见南聒不再说话，迟念将钢笔小心的放回盒里，“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那头依旧没出声，“啪嗒…。”迟念将电话挂断。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南聒再也忍不住，埋进被子里声嘶力竭的哭起来。

　　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痛苦，迟念，我再也不要喜欢上任何人了。

　　作者有话说：emmmm…五年的纠葛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其实写到这里，我也不确定到底有多少读者喜欢看，或许只有收藏的那四位，或许有的只是点进来看了会便退出去，决定写这篇小说的开始也是因为我脑海里有这么两个人存在，我想记录下来她们的故事，虽然我的文笔不算好，但至少在我这里，在看过这篇小说的读者心里，她们真真实实的存在过，这就足够。

　　好啦～说回正题，关于四人组后面会穿插交代清楚，至于那张银行卡迟念最后到底收没收～你们猜呢哈哈哈哈哈，今天难得的休息，急忙赶稿～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