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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裴思君被路虽远拉了上来,密道狭窄,二人遂匍匐前进。

      “路虽远,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密道?”
      “移柜子时不小心碰掉了墙上的画,露出后面的暗门。我挺好奇,就顺着密道爬下去了。”

      “那,你刚才吓唬我那一套,都是现演的?你事先不知道我在,对吗?”
      “是,也不是。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等上去了再说吧。”

      裴思君应下,埋头看道。良久,她忽然觉得四肢酸软,遂放缓了步子,问道:
      “路虽远,你不是说,就在楼上吗?我们,爬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还没看见出口?”

      路虽远继续往前爬:“哦,忘说了,这个楼上有点远。”

      “有点远?”
      “嗯——如果说你那间屋子是地下室的话,我那边,约莫是顶楼吧。”

      “……”

      裴思君无话可说,无论是楼下的密室还是如今的密道,空气都很稀薄。她如今觉得睁眼都费劲,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再退回去,也只得跟着前头的男子继续前进。

      路虽远听着身后没了响动,疑心裴思君出事,便掏出夜明灯回头去瞧。却见她眼皮打架,唇色煞白,好似下一瞬就要趴倒在地。

      坏了!她这样子分明是困了,可昨晚下的药,怎么这会儿发作了?

      密道低矮,路虽远转不了身,只得解开身上唯一可当作“绳”的那根鞭子。他一点点将鞭子朝下放,指望女孩能拉住:
      “裴思君!别睡,抓住它!我拖你上去!”

      裴思君迷迷糊糊地听到男子的喊声,只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她手上。她努力去抓,可才被扯上去几尺,鞭子就骤然脱手。

      这么滑的物件,亏他想得出来。

      路虽远见裴思君神色愈发混沌,他再次挥了鞭子,道:“得罪了。”
      鞭子覆上女孩的双手,在手腕间打了一个结实的结。她彻底昏睡过去,任男子拖上阁楼。

      ……

      “呼,终于上来了。”
      路虽远推门跳出密道,回头将裴思君拉到洞口。翻手间,少女腕上的桎梏卸去,只留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
      他拍拍她:“喂,到了,睡醒没?”

      “……”

      见裴思君还在酣睡,路虽远只得上手将她抱出来。他腾出一手掀了桌上的破布,翻面垫在墙角,将怀中人轻轻放了上去,而后清扫屋内的尘垢。

      约莫正午,女孩悠悠转醒。

      裴思君费力地撑起身子,她察觉手上的刺痛,迷蒙地问:
      “我这是,睡着了?你把我捆上来的?”

      路虽远刚将窗户擦完,听见她的问话,便从高台上跳下来。
      “嗯,你抓不住鞭,我只得出此下策。屋里太脏,这伤,你回去拿花椒水*洗一洗再敷药。”

      裴思君点头:“我省得。也不知方才是怎么了,我起先只是喘不上气,有些头晕,不想竟睡着了。”

      路虽远抿唇,他摸摸鼻子,背过身又往窗边走,装作不经意提起:
      “你昨夜不是失眠?或许,就是累着了、累着了。”

      看他不自然的模样,裴思君有些疑惑:“我再怎么困,也不至于在那处睡着。而且意识涣散之前,我感觉浑身无力,手脚都不听使唤……”

      “哎呀,我跟你坦白!”
      男子兜兜转转又走过来,坐到女孩身边,音量很轻:“是昨儿晚上,那根红薯……”

      “你真下毒了!”
      裴思君蹭得站起来,惊愕地看着路虽远,不可置信道:
      “我就说我怎会突然晕倒……你这毒,毒性大吗,会没命吗?你,我,我还有多少时日?”

      路虽远拉了拉女孩的袖子,示意她安心坐下:
      “也算不上毒,你不是说睡不着吗?我就往红薯里加了点安神药。”

      裴思君:“安神药?你莫要诓我,哪有安神药是隔夜起效的?”
      路虽远:“放心,药本身没什么坏处。约莫是我没把握好剂量,这才让你至今都觉得困倦。”

      “真的?”
      “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就认石成做爹!”

      这誓言够恶毒,裴思君不再纠缠药的真假。她便靠回墙边,一边转着手腕,一边回想身上的异样。却发现,除了晨读和爬密道的时候,她从未有过异常强烈的睡意。

      动辄就昏睡可还得了?裴思君不敢马虎,便继续追问:“可昨夜我并没有特别困,只在今日被药催睡了去,这是何故?”

      “怎会?你吃了一整粒的量,绝不可能毫无感觉!”
      路虽远张口反驳,却见女孩神色认真,并非抬杠。他思索一阵儿,好似很纠结,转而又疑惑。半晌过去,也只憋出来这句:
      “对不住,你这种状况,我也是头一遭遇到。你莫慌,我给你找个郎中瞧瞧。”

      裴思君见他请罪诚恳,虽办了坏事却是出于好心,便应道:“也好,你来安排。本说同你聊玉佩的事,看这天色怕是不成了,日后再详谈吧。”

      “成。”路虽远起身走近窗台,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他一只脚在地上点着,显得百无聊赖:
      “这石成怎的还不来,磨磨蹭蹭的,也不知等他查完还有没有饭吃……”

      他正发着牢骚,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尖叫——
      “坏了!”
      女孩跌跌撞撞跑过来:“是不是快午时了?我怎么就忘了,白督使也要来检查……我,我现在爬回去!”

      她转头要走,却被男子拦住。

      路虽远扯着她的袖子,伸手指向另一侧的木门:“这个点人少,你走楼梯,下到最底便是楼外。守门的护卫被我处理过,你照来路走,直接进去便是。”

      裴思君了然,随即推门而去,她在楼道里飞奔时,又听到顶楼男子的叮嘱:
      “那间屋子不通风,进去后把灯灭了,关门的时候放机灵点,给自己留条缝。”

      女孩的背影已然消失,路虽远却仍定定地站着。他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掀开塞子,将剩下的药丸倒出来数了数,确认无误后,又拧眉收好药,回身将锁甩上。

      他之所以在此刻烦躁,全是因为这些药丸。

      路虽远从前出任务,难免会昼夜颠倒,时间一长,睡个好觉于他也成了件奢侈的事。又因是帝姬暗卫,一般的药和毒对他无用,这才托李太医特制了安神丸,一经服用沾床即困。也是凭借此物,他得以控制自己的睡眠。

      路虽远本就疑心裴思君的身份,是以一听她自述失眠,便生了下药的心思。并非他恶意为难,只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必须谨慎。要是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怀疑交付信任,既有负于自己的性命,也有负于主子的安危。

      于是没有过多犹豫,他趁着夜色将药丸碾碎,撒进红薯焦黄的裂口。在女孩低头剥皮时,将手中这个用油纸包好,递了出去。

      若她受过耐毒训练,这药会叫她睡个好觉。
      若她是普通女子,这药,也只会让她睡一整天,而于身无害。

      可临走,他却后悔了。

      这姑娘刻苦,若因此旷课,怕是会难过。是以,路虽远又借着火堆,化了身上唯一一颗解药。
      而这解药,也暗藏玄机——

      若以水送服,可化解安神丸催人困乏的作用;
      若以气吸入,于常人可缩短致困的时间,使其在翌日正常苏醒;而于他这般身体有抗性的人,则会加重药效,一日之内,昏睡不起。

      密室内,他见女孩神志清醒,料想她就是平常女子。
      密道里,女孩陡然入睡,但先前她被刀挟持,情急之下的保命之言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威胁。他便将怀疑消去大半,只以为是男女体质有别,因而雾化的解药无法化解一整颗强效药丸的作用。

      可她却说,药在昨夜无用,唯今日挥发。

      两副药都出自有回春之术的李辽太医之手,况且路虽远自己使用多年,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反应。有问题的不是药……
      便只能是裴思君。

      但无论是刚才那场恐吓,还是药效的突然发作,她的表现,都与在街上随处可见的同龄姑娘别无二致。

      风雨当歇时,疑云复又起。路虽远不住地想:她背后到底有没有势力?是真未受过训练,还是伪装得太好?

      “烦。”

      头痛欲裂的男子抓了抓发顶,从怀中抽了一张纸笺画好字符,在窗口吹了三声短促的哨音。一只青鸟自松林间飞来,乖乖被他捉住鸟足,系上纸卷。
      他在鸟儿翠色的尾羽上抚了四下,说:“微信,去找顾应知。”

      ……

      与此同时,禁闭室。

      锦衣护卫一棍子闷在李盏后背,凶神恶煞道:“站好了!少扭来扭去的,尽搞些小动作。”
      少女纤瘦,打到的都是骨头。可被两个壮实的护卫看着,她也只得忍着痛,乖乖将脊背重新挺直。

      王今冕听着棍子落向皮肉的声音,恨恨地瞪了那护卫一眼,还未来得及转头,自己身上也挨了一棍。她虽然体格结实,却也是知疼的,随即便收紧了双肩,保持着抬头的动作,平视面前黑压压的墙壁。

      从进门算起,他们已经被关了两个多时辰,全程受护卫监视——
      不许说话,不许动,眼睛不能乱瞟,如有违反就要受罚,反抗亦是。若有不服,便打到你求饶为止。

      事到如今,他们已站得脚底发麻、摇摇欲坠,只盼白芊芊赶快过来结束惩罚。至于先前的愤怒和埋怨……早就被棍棒一一敲碎了。

      说曹操曹操到,二人正腹诽,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摩擦。有如白雪的裙纱自门后探进,众人等待已久的督使,终于在午时三刻现身。

      白芊芊走上前,随意地搭上两个姑娘的肩膀,用尖利的指甲从她们的脊骨擦到腰际。女人好似很享受掌心之下的战栗和身侧加粗的呼吸,她咯咯地笑着:
      “怎么挨打了?是因为不听话吗?”

      见李盏和王今冕默不作声,她又道:“督使早告诉过你们,身为学子,就该有学子的样子。别怪督使狠心,若不是一月后惊澜帝姬要和董相来视察,督使也不愿为难你们,去搞这劳什子的学风建设。”

      “你们或许不知,帝姬对书院环境、课中秩序、学子成绩和教养等都提出了严苛的标准,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董相虽百般劝阻,说这些面上功夫会给学子带来额外的负担,可帝姬却很执拗。”

      “当然,督使说出这些内情,也不是叫你们对帝姬生怨,只是希望你们能记住此次教训。二位都是极聪慧的,定能体谅书院的难处,对吗?”

      王今冕看白芊芊扯着伪善的笑,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只觉恶心得要将隔夜饭都吐出来。她撸起袖子正要上前驳斥,却被身旁的人绊倒在地。
      李盏拉着王今冕跪在白裙下,恭敬道:“多谢白督使原谅,学生知错。日后必定慎言慎行,谨遵督使教诲,今日之过,绝不再犯。”

      ……

      德馨居,王李二人房内。

      王今冕趴在床上,话里有些怒意:“李盏,你为何拦我!舅爷从前在帝姬生母裕妃娘娘那处当差,你幼时还时常进宫面见帝姬,她是何品性,你当比我更清楚!怎能容那狗屁督使空口白牙地污蔑!”

      李盏趴她在对面,平静答道:“你冲上去骂她一顿,然后呢?”

      “如今在修远书院,她是说一不二的督使,你是任人宰割的学子。你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可有想过,她会以此为由将我们直接划到帝姬座下,再安个忤逆师长、无品无德的帽子……届时三人成虎,哪还有你争辩的余地?不止你我,帝姬的声誉也会受损!”

      王今冕听着李盏的训斥,将头埋低了些,悻悻道:
      “这样啊……我一向不太通人情,当时只觉得气不过,就没想那么多。那依你所言,白芊芊是故意挑你我二人来受刑?”

      李盏侧了侧身:“不排除这种可能。”

      “祖父如今虽在太医院,却主管未央宫的问诊,便意味着我们李家站在帝姬这派。白芊芊话里话外都在踩帝姬捧董相,她今日有意折磨,不过是想为董隐出气,告诉我们站队的下场。”

      “不过”,李盏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在旁听得津津有味的王今冕,道:“我就说你昨晚在桌边窸窸窣窣地搞什么鬼,若非你留了一本书在桌上,我们今日也犯不着遭罪。”
      王今冕争辩:“怎能把错都归结于我!你答应了帮忙搬书,结果我爬去一看,桌上还堆了那么多……”

      李盏一本正经道:“表姐有心无力,着实搬不动了。你既看到桌上有书,又有余力,全都搬走就好,何故还留一本?”
      不待王今冕回应,她抢答道:“哦——是表妹觉得表姐办事不力,就想着捉弄她一下,万万没想到管事会那么早来检查,也万万没想到督使的惩罚如此煎熬……”

      “李盏,我本要全拿走的,还不是你突然站出来打人,这一打岔,我,我就给忘了!”
      “可你那时明明在往门口爬,分明就是要溜之大吉。”

      “……”

  • 作者有话要说:  *高度数蒸馏酒在元朝出现,盐和花椒是一直有的、便宜易得的消毒产品
    *关于安神丸和解药的设定,没有原型考究,为作者瞎编(如遇睡眠障碍,好好休息,及时就诊,谨遵医嘱)
    *关于小路乱给药的事件,只做推动剧情的作用,不代表作者本人任何意愿及倾向
    *作者反对体罚,禁闭室内的一切都是为剧情服务的、要被批判的玩意,也不存在任何现实影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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