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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秋将归去冬又至02 ...

  •   离开了宋家,阿广把宋云山塞给他的栗子拿一只旧荷包装好,又顺手摸出两个栗子剥着吃。

      日光越发明亮,照的人想睡觉。阿广骑马上,一边吃着栗子,一边和自家主子说话。

      “爷,这宋先生的女儿,长得跟天仙似的。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美人。”

      魏穆斜睨他一眼:“你哪里学来的风流作派,妄议人家姑娘?”

      阿广赶紧敛了敛神,坐直身子道:“没有没有,这不是宋姑娘太美了么,我只是和爷说一嘴。”

      见魏穆不说话,阿广也不敢再说。

      魏穆为人洁清自矢,端的是雅正君子之风,向来不喜欢这些风流调调的。

      宋家这边,宋云山送走了魏穆和阿广,还在回味这难得一见的两个年轻人。

      阿广看着憨厚朴直,实则说话圆滑又滴水不漏,口才极佳,又不惹人厌烦;而魏穆,英俊挺拔,仪表堂堂,话不多,但也风度翩翩,风姿极佳。

      宋云山不由得含笑抚着自己的胡子。

      杜桂华听到动静,走出厨房,见堂屋已无他人,问道:“那两个年轻人走了?”

      宋云山喝了口茶,道:“走了。这乡间野地,如那两人一般的人,也算是难得一见了。”

      杜桂华知道宋云山最喜欢这种温文而雅的年轻人,闻言便懒得和他搭话,自顾自收拾了桌上的杯盘,又叫他去准备祭品。

      今日是立冬,江南一带的风俗,立冬这日要带着祭品去已故长辈坟前祭拜。

      如果不是阿广和魏穆突然来讨水喝,宋家一家本该在宋云山回来后就去后山祭拜先人的。

      东西早已准备好,宋云山去叫了在后院房中看书的宋复真,几人拿了东西便一起走出家门。

      宋家是宋云山的父亲在别处任县令致仕后,看中此处山清水秀,气候温润才在此处建房置地安家的。

      宋家屋后有一座不高的小山,这山头也是宋家的,宋云山的父母便葬在这山上。

      宋复真用一根扁担挑了两个箩筐走在最前头,里面都是一些祭品和香烛纸钱之类的,杜桂华牵着宋含真的手跟在他后面,宋云山走在最后,四人从前门出,绕屋一圈到后山去祭拜祖父祖母。

      虽然今日天气晴好,但道路还是泥泞难走,更不用说上山的小路。这山虽不陡峭,但还是污泥粘鞋,走几步鞋子就沉重无比。

      宋家其他几人还好,倒是宋含真,她从小就出门少,这路又不好走,走几步就差点摔倒。

      宋含真大了,杜桂华和宋云山早已抱不动她,杜桂华心疼女儿,便指使宋云山去挑宋复真肩上的扁担,让宋复真背宋含真上去。

      宋含真虽也确实觉得这路不好走,双脚都是泥,不仅重,而且湿滑,但她觉得她哥背她,可能俩人都得摔倒,便不肯让他背。

      短短一段山路,四人费了很大的劲才到坟前,虽然鞋子和衣角都沾了不少泥,总算是没摔着。

      这座小山上种着不少的山茶花和茶树,此时山茶结了花苞还未开,茶树肥厚的叶子油绿,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透亮。

      山顶的风较山脚大,四下静谧,一时之间只有风声和四人的喘息声。

      歇息片刻,宋复真把箩筐放在墓碑前干净的石板上,取出祭品摆放整齐。其他三人也摆盘的摆盘,点香烛的点香烛,待一切摆好,四人才手里拿着点燃的香敬拜。

      日光晴好,微风拂面,山顶上飘散着泥土草木混合着燃烧的纸钱香烛之气,宋家一家四口都在虔诚地祭拜先祖。

      宋云山和杜桂华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话,宋复真和宋含真也恭敬的手执香烛。几人祭拜完毕便下山去,今日还有好些事要做。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难走,泥土湿滑,宋含真才走了两步便滑倒在地,坐在地上起不来。

      宋含真摔得不痛,只是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倒把其他三人吓得胆战心惊,生怕她哪里摔着了。

      “真儿,摔疼了没有?”杜桂华走在女儿的后面,在宋含真滑倒的瞬间就伸手去抓她,可是她没抓到,反而自己也差点摔倒,还好攀住了路旁的一株矮树。

      杜桂华不等自己站稳,就赶紧在宋含真身边蹲下,担忧地看向女儿,拉着她的手起身。

      走在最前面的宋复真听到身后动静,立刻回身看妹妹;走在最后的宋云山也赶紧上前查看宋含真是不是哪里痛了。

      见三人围着她,宋含真无奈道:“我没事,没摔疼,你们别担心。”

      杜桂华还是不放心,但这到处的泥,她也不好当场替女儿检查,便还是叫宋复真把空箩筐给宋云山,让他背着宋含真下山。

      这次杜桂华不顾宋含真的推让,硬是把她扶到了宋复真的背上。

      宋复真背着宋含真下山,杜桂华在身后护着,几人小心翼翼终于是下了山。

      宋复真背着自己的妹妹,也怕摔倒,走得更加小心,直到了山脚,他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这才一放松,脚下一滑,也摔倒了。为了不让背上的宋含真摔伤,他倒下之前好歹用一只手借了点力,让自己给宋含真垫背。

      这一下可把后面的杜桂华和宋云山吓坏了,两人最后几步路几乎是滑着下来,双双扑到一双儿女身边。

      宋含真见自己哥哥为了给自己当垫背,半边脸上都是泥,成了个花脸,她一点没摔到,倒是笑了一下:“都说了我自己能走,你们非得叫哥哥背我,害哥哥也摔了一跤。”

      看到宋含真没事,杜桂华就放心了。宋复真这一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脚滑一下又不打紧,杜桂华扶起宋含真,也笑道:“你哥哥一个年轻后生,这么轻轻摔一下也无事。”

      宋云山见两人都没事,拿出帕子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这山路平时并不难走,都怪之前的连日雨水,把路都泡软了。

      等宋含真被杜桂华扶起来后,宋复真也笑着自己起身:“没事,只是滑了一下,地上软得很,我也不疼。”

      宋含真见他脸上都是泥,拿出帕子垫着脚尖替他擦了两下,四人拍了拍身上的泥水,俱是一身狼狈地回到家中。

      立冬日要用香草煎汤沐浴,趁着他们上山祭祖,李婶早就煮了好几锅的水,刚好几人身上都是泥水,倒是可以直接沐浴更衣了。

      而在宋家不远处的路上,却有几人站住了,一直在往宋家的方向观望。

      原来是刚才宋家四人下山,在山脚滑倒说笑被路过此地,要回明池县的项英几人看到了。这项英是明池县典狱的独子,他生得人高马大,眉毛倒竖,一脸的凶相,看着有些阴沉吓人。

      这项英本在明州府的伯父家玩耍,不想回明池县这小地方,只是他父亲项长河非得叫人在立冬前带他回家来。

      立冬祭祖在明池县是大事,没有要紧事都要在家的。项英本就不情不愿,生生拖到了立冬这一日才到明池县地界。

      项英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的几个小厮随从也不敢催他,只得慢慢跟着。他左顾右盼,这里停下歇脚,那里停下方便的,便让他看到了刚祭拜完下山来的宋家四人。

      宋家宅院建在去往明池县的岔路处,和道路隔着一条不宽的溪流,被几丛翠竹和桂花树挡着,不仔细看并不能看清。

      只是那项英,刚好在溪岸边消磨时间,他透过竹林和桂树的空隙,见到了宋家兄妹摔倒和玩笑的那一幕。

      太阳的金光透过树木洒下斑驳的影子,宋含真那一笑像是林间的仙子一般动人心魄,项英彻底惊呆,他竟不知明池县的地界,还有如此美人。

      项英就这样在对岸看着宋含真一家回了家门,直到宋家院门紧闭,他还在回想她的曼妙身姿和清丽绝伦的脸庞。

      见项英不动,他的小厮小心地唤了他一声:“少爷?少爷,咱们走吧,老爷怕是要等急了。”

      项英不理,他还是痴痴看着宋家紧闭的院门,半晌才道:“对面那户,是什么人家?”

      小厮看向他指的方向,摇了摇头:“不知。”

      项英大怒,跳起来打了小厮一巴掌:“不知道?不知道给爷去查去啊!赶紧的,马上去查!”

      小厮抱着自己的脸,委屈地点头,但还是得先把他哄回家,要不然老爷又要怪罪:“少爷,不如咱们先回家,老爷在县衙想是知道这户人家的。”

      见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项英这才上马,着急忙慌地回明池县城了。他要赶紧让他爹去查这户人家,然后上门提亲。

      那美人,很快就是他的了!

      而此时的明池县城,昨日在宋家歇脚喝茶的阿广又在客栈中说起宋家的女儿。阿广在喋喋不休,魏穆看都不看他,坐在窗下仔细翻看几本账册。

      阿广替自家主子磨完了墨,见主子不理他,他无事可做,便倚在窗前看下面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前段时间阴雨连天,好些人家里都或多或少都有所损失,但立冬日,不管家里多难,只要还能拿出两个铜板,明池县中的人也还是要上街买些纸钱香烛的。

      时人讲究视死如视生,再加上当今皇帝就是一个大孝子,时常宣扬孝道,百姓也越发虔诚侍奉先人。

      因此虽然才遭了雨水灾害,立冬这日,明池县中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倒是不少,大多过往之人的手中,都提着一个香火篮子。

      阿广看着底下人来人往,又想起自己跟着主子从京城一路往南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这些日子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家是往不下雨的地方跑,他们是专门跟着雨跑,雨下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可算是辛苦万分了。

      往常在家时他娘总说他整日没事做,现在可好,他跟着主子整日受苦受难。虽说在家时他娘时刻要骂他两句,但出来这么久,他倒是有些想念家中的饭菜了。

      想起京城的家,阿广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魏穆听到后抬头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没事做就自己去找点事,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烦我。”

      虽然是主仆关系,但阿广自小在魏穆身边长大,比旁人要亲近得多。

      听得魏穆这样说,他反而又有了话头:“爷,昨日那宋先生的女儿,那个姐姐长得可真好看,我还以为我看到仙女下凡了呢!”

      也不知他是怎么由想家又想到昨日那短暂的惊鸿一瞥的,魏穆头也未抬:“你见过仙女?”

      “我自然没见过仙女,但要真有仙女,应该就是长那样吧!”阿广不服气,他在京城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又跟着主子从北到南,他敢确定,昨日见的那姑娘绝对冠绝京城。

      魏穆懒得再和他争辩,但心里却真的想起那不经意的惊鸿一瞥。没想到在山野之地,也能长出那样的绝色,还是说,江南山水养人,惯会养出神仙妃子?

      只是美人长在寻常人家,怕不是一件幸事。

      好在,那宋家在明池县外,周围无邻,地处山野乡下,院墙不矮,应该轻易不会让外人见到女儿。

      这边魏穆不再想昨日之事,街上却又突然喧闹起来。

      原来是项英骑马进城,在街上横冲直撞,撞了沿街的几个叫卖摊子,又撞到了来不及躲闪的人,惹得一条街的人抱怨不已。

      那项英撞了人还不算,听到人家的抱怨声,还在马上抽出鞭子,一鞭子就将那人打倒在地。还是他的小厮赶紧上前劝住:“少爷,不过是不懂事的小民,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咱们还是先回家要紧。”

      项英坐在马背上凶狠地瞪了人一眼,方才骑马往前继续走。

      那被项英打翻摊子的小贩也不敢说话,只能自认倒霉地收拾东西;而那被项英撞到之人,不止没讨到说法,还白白挨了他一鞭子,更是只能自己咬牙吞下血水。

      街上之人很快恢复如常,倚窗而立的阿广自然看到了街上发生的一切。他看到那项英把街上的人搞得人仰马翻的,竟然扬长而去了,愤恨不已:“爷,真是在哪里都有狂徒!这小小的明池县,竟然也有这样的恶少!”

      魏穆听到了街上的喧闹声,但未看到,闻言便问道:“明池县不大,你去街上问问这人是谁?”

      一听这话,阿广顿时舒展眉头,他家主子这是准备为民除害了,他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快地下楼去打听刚才骑马之人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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