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太不靠谱》大唐锦鲤

3、楼半仙算命

　　这本古书几乎在卜修法术方面包罗万象，甚至“饶有兴趣”地提及了一些不涉及卜修自身，用占卜工具或观察手相面相等，进行俗称为算命活动的通俗方法。

　　叙述完以后，作者在后面注释：

　　【有一些低级趣味的卜修会去摆摊算命，看起来是忽悠人的，也确实是忽悠人的——他们实际上是在用预测法术，却借用这些工具和小手段糊弄凡人。实在可鄙。】

　　栖寒光又大致翻看了一会，等她抬起头时，才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亮了。

　　她瞅了眼刻漏，已经辰时了。

　　默念口诀感应一下。

　　果然楼观星还在他的房间内。

　　铁定没晨起！

　　栖寒光抽出剑用灵力磨了磨，准备再容忍他睡半个时辰。

　　她把恰才新学的预测术又练习了一遍，百无聊赖地卜算他们家隔壁那户人家今日会发生什么事。

　　很快得到结果，原来今日是那家女儿的生辰宴，一家人要给女儿庆生。

　　预测术也是卜修需要学的最基本的入门法术，只是格外耗费灵力，不过算了这点小事，丹田气海一下子空了一小部分，栖寒光自然不敢再算。

　　此时她倒是认同了师父以前说她的那句“根基尚浅，无法学卜算”。

　　栖寒光再次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辰时最后一刻，眼看着就要巳时了！

　　她立刻提剑，瞬间来到楼观星门前，哐得一下踢开门：“师父，起来！”

　　榻上却无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楼观星竟然真的上午就起床了？

　　栖寒光在房内、后院还有庭院里逛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楼观星半点影子。

　　栖寒光想起他储物袋里不要钱似的一大堆瞬移符，颇感头疼。

　　这神棍不会又瞬移去哪了吧？

　　她再次默念口诀感应，这次却发现他去了附近的小镇，大致在集市附近。

　　距离他们所在住处大约有五里路。

　　栖寒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感应范围扩大了许多。

　　昨晚第一次感应时，顶多能感受到方圆二十米的生命体。没想到第三次用就已经能感应方圆五里了。

　　难道她真的是学卜算的天才？

　　这里到底是凡人之国内的城镇，居住在此地的全都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为避免惊扰众人，栖寒光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向小镇。

　　刚至集市口，栖寒光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驻足聆听。

　　修士五感更加灵敏，栖寒光能隐约辨别出，热闹的集市里，人声嘈杂中，有一道别具一格的……

　　二胡声。

　　她走进集市抬眼望去。

　　只见楼观星旁若无人地坐在小凳上，穿着浅蓝色布衣，戴着墨镜，扬着嘴角，正悠哉悠哉地拉二胡，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他身后立着一杆旗，上书五个大字——

　　楼半仙算命。

　　而且，他这一手似乎真的吸引了几个人。他们正围着他等他一曲终矣。

　　栖寒光：……

　　救命。

　　好想逃。

　　谁来救救她。

　　她师父真成神棍了！

　　·

　　栖寒光忍着羞耻和翻白眼的欲.望，走上前，二十年来头一次声音细若蚊蚋：“师……师父。”

　　——完全不想承认这人是她师父啊啊啊。

　　楼观星恰好拉完一曲，见她来了，颇有高人范儿地颔首。

　　围着楼观星的大叔大婶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哎哟，你就是楼大师的徒弟？来给你师父撑场子吧？长得可真标致！”

　　栖寒光隐隐听出不对劲，他们对楼观星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态度，莫非……？

　　“我跟你们说，楼大师算命可真准，前几天我家鸡丢了三只，怎么也找不到。一问大师，原来被天杀的隔壁老王家的狗儿子给偷吃了！大师还算到了鸡骨头埋哪，我找左邻右舍帮忙挖，果然叫那什么，证据确凿！这下子老王丢了个大脸，不敢出门，在家做了好几天的缩头乌龟呢！”

　　“王婶，这大师真有这么神？”

　　“当然啊！而且大师人也好，算卦不收钱哩。”

　　几人一下子讨论开，大婶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细节，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

　　栖寒光无奈扶额，立刻传音给楼观星，恶狠狠地警告：「师父，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楼观星的嗓音甜腻慵懒：「如光崽所见，算命。」

　　栖寒光闻言磨了磨牙，到底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师父所说的教我卜筮之术，就是教我摆摊算命？」

　　「是。」见徒弟似乎更加生气，楼观星顿了顿，解释道：「感应和预测是卜算的根基，必须在最初就勤加练习。感应的练习十分简单无需多言，预测却只有替人算命才能最方便快捷。」

　　「卜修最初能力浅薄，想要向天占问，首先必须要有具体的对象，至少需要知晓面容和姓名。你我隐居于此，认识的人极少，又总不好到处找人为他预测。修真界门派中的卜修倒是会找门派弟子练习，但他们之间多少有些因果关系，算不出完整的东西。所以我们倒不如在此处为一城萍水相逢的“有缘人”算命。而且他们皆是凡人，命途比修士更加变化多端，因果线却比修士更少，极其适合光崽练习。」

　　栖寒光听了他的解释，火气确实消了不少。

　　虽然她总觉得……

　　这方法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她蓦地想起早晨在古书里看到的那句话。

　　【一些低级趣味的卜修会去摆摊算命】

　　低级趣味……

　　栖寒光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怀好意地继续传音：「师父，我看你送我的那本书上有写，只有您老人家这种沉迷低级趣味的卜修会用算命来糊弄凡人。这是怎么回事呢？」

　　楼观星难得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喃喃：「那个老古板……」

　　「对了光崽，那本书你涉猎即可，不必钻研。你的卜算天赋不知高于剑法多少倍，你也不是普通的卜修，根本无需在乎庸才的经验。等你根基稳固，为师自会教你方法。」

　　栖寒光半信半疑。

　　她真的很想问。

　　师父，你的方法，不会还是什么算命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吧？

　　「光崽，今明两日为师给你打个样，顺便带你露个脸。后日起你便来此自己练习。」

　　栖寒光看向他，目光有些迷茫。

　　打个样？

　　这时围着他们的人们的谈话已经进入尾声。楼观星光速进入状态，摇了摇腰间的铃铛拉回他们注意，一开口就专业又接地气：“各位父老乡亲们，感谢你们来捧场！我，楼半仙，今天带着徒儿来长长见识，一起为大家算命。不多说，还是老规矩，只需报上真实姓名，和您想问的问题，我给您看看手相，不出半柱香就能算出。我楼半仙算命不要钱，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算算不吃亏！”

　　楼观星甚至用的是浑厚的男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栖寒光简直目瞪口呆。

　　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没想到……

　　你竟然是这样的师父？？？

　　所以，这几天，在她冲击金丹的时候，他都在这里，这样大呼小叫着给人算命？

　　栖寒光以为师父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够幻灭了，没想到还能更崩塌。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楼观星装模作样给人看手相，时而一脸凝重，时而喜笑颜开，然后一一回答众人的问题……

　　栖寒光忽然觉得，世界立刻毁灭也挺好的。

　　说真的，这事虽说是为了她修炼，但真的就没有半点这神棍的恶趣味吗？

　　她不信。

　　.

　　不论信与不信，两天后，她，新的神棍，栖半仙，开始被人们所知了。

　　大家总不好叫她什么“小大师”这种奇怪的称呼，又见她长得好看，竟是默契地都叫她“小神仙”。

　　小神仙生得明艳夺目，穿一袭红衣，腰间还挎着剑，不像是算命的，倒像是个仗剑天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女侠。

　　实际上也确实是。

　　小神仙开张第一天，就碰上了集市里有一伙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甚至想把她拉走。那些流氓在镇上作恶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人们看到都敢怒不敢言。被调戏的女子绝望之际，便看到一抹火红飞来，既而紧攥自己的脏手松开，脏手的主人们全部倒地捂着腿间哀嚎。

　　她怔住，很快听到身旁一道清冷的声音：“再让我看到你们作恶，你们的子孙根就别想要了。”

　　待流氓们全都落荒而逃，红衣女子轻哼一声，收剑回鞘，转过身伸出手，看着她温和道：“姑娘，我拉你起来。”

　　她起身，垂眸落泪，哽咽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既如此，不如给我捧个场，来当我第一个算命的客人？”

　　她闻言抬眸望去，泪眼朦胧间，女子红衣似火，明眸皓齿，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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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寒光这一举本就让围观的人们极有好感，等她算了几天命，无一不准，名声便渐渐传开了。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镇上来了个小神仙，人美心善还是个神算。

　　连小镇上唯一的一个世家分支，君家，都惊动了。

　　栖寒光本人倒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正在为自己的“堕落”哀叹不已。

　　想当初，她也是个日日练剑的潇洒女子，想当初，她还在为师父的不着调羞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没想到不过算了几天命——

　　她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假装看相，不打草稿地顺口胡诌，虚伪无比地不要钱财，实际上在瞒天过海，利用这些淳朴的凡人训练预测术罢了。

　　起初，她心中还有些不自然，总觉得对不起良心。如今，她竟是连这点良心都丢了，甚至恨不得多来点人找她！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栖寒光发现，她果然是个天才卜修，每天为人们算命耗尽灵力以后，晚间修炼回来，她的修为都会上涨一大截，比她练剑时不知快了多少倍。再这样算几天，她几乎就要摸到金丹中期的瓶颈了。

　　正忧愁又欣喜地盘算着，栖寒光忽然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姑娘就是小神仙？”

　　“对，我就是。”栖寒光下意识回应，说完抬头一看，微微一愣。

　　正值初春，来人面如冠玉，眉长目秀，着缓带轻裘，一身清贵之气。

　　他闻言微笑，躬身一揖：“姑娘有礼，小生听闻姑娘神算，恰有所求，特来一问。”

　　栖寒光摆摆手：“公子不必多礼，我这算卦也简单，公子报上真实姓名，再说一下想问的东西，然后我给您看看手相即可。”

　　“敢问公子姓名？”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半晌开口。

　　“小生君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