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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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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九月底的晚上。
漆黑的天空上挂着几片悠悠的云,一群大雁从天边划过,在月下留下一片黑影后又恢复平静。
云城的夜市倒是和寂静的天空形成了对比,十分热闹。
“秦六少爷,赏个脸,就陪我去一趟妙春楼吧。”繁华的街边老贩的书摊旁,一个高挑的身影惹眼地站着,旁边有一个比他稍矮的人正拉扯着他。
被唤作秦六少爷的人合上手中的书,从腰侧取下钱囊付钱,对身边的人说:“上次陪你去妙春楼不也没看见那位竹姑娘吗?这次白去了不怕被你爹打死?”
身边的人见他有松口的意思,急忙接过老贩递过来的书:“裴九少爷我他哪里舍得打我骂我?这次是我四哥带出来的,不会怎样。再说,上次没遇见竹姑娘,不过是个意外,这次若不在,我便再也不去那些舞楼了,如何?”
秦少用十分讶异的目光看向信口开河的人:“裴九少爷大气,说话可作数?”
云城的富甲之一,裴家的第九子便是身边这位裴舟了,整天浪荡得无法无天,偏是裴家正妻生的最小的儿子,裴老一把年纪了喜抱嫡子,对裴舟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能由着他。
“裴九少爷一言九鼎,若不是传闻中那竹姑娘实在神秘,我哪里会去妙春楼呐。”
妙春楼,整个孟州最出名的舞楼,里面的舞妓个个身段纤柔,舞姿婀娜,听说每个舞妓一年的进账可以赶上孟州几个富商一年的收入。而竹姑娘便是这妙春楼最大的主儿。
关于竹姑娘,外人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没有人知道她的出生,竹姑娘只是有人听得这舞楼的掌柜如此唤她。甚至连妙春楼的建成也在几日之间,一座金碧辉煌的舞楼刚建成就红火起来。不过外人对竹姑娘的传闻倒是不少,其中有两个最为广传。
其一,竹姑娘从沧州来,是七州之中第一大家竹家的女儿,具体排第几暂不知,只说因竹姑娘心悦一名家族不认同的男子,于是将她赶出了竹家,竹姑娘便用带出来的金银珠宝建了这妙春楼。对于这个传闻,信的人并不多,却相当流传。
其二,竹姑娘心悦云城秦家的长子,为此不远千里来到云城,只为与心上人日日相见。
关于这第二个传闻来源,在于竹姑娘第一次开楼献舞时说了一句话——
“今日开楼这第一支舞,便献给秦府的少爷了。”
妙春楼,楼顶的房间内。
房间内没有启窗,没有点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安神香味儿,若是有嗅觉灵敏的人推门进来,估计会呛着鼻子
房间内安静得不像有人在里面,直到一双细手推开门缝。
妙春楼内夜夜笙歌,整夜灯火不断,此时推开门,一束光便挤进了黑暗,光一路照亮地毯、床幔,再直直得照向屋内的大床。
“阿竹,今日的月会你可要……”一个舞妓站在门外,细细的声音传入房间内,话未说完便被一个低哑的声音打断。
“不去。”大床上有一小团黑影,黑影动了动,表达被打扰的不满似的哼了两声,又不动了。
舞妓也不想多打扰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便将二掌柜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过去:“二掌柜给阿竹传话,秦六少爷和裴九少爷正在来妙春楼的路上,问阿竹是否还想继续睡着。”
黑影猛地从大床上坐起,略有些迷茫道:“谁?
“二掌柜……”
“我是问谁要来?”
“秦六少爷和……”
“今日的月会我去,现在几点了?”黑影从床上下来,不知从哪里摸到开关,“啪”地将床头的纱灯点亮,照出一小片天地。
“还有一刻就是九点了。若阿竹现在起身,应当赶得及月会的第一场舞。”舞妓看着屋内的人,纤细的身体如同碧玉般洁白,齐肩的黑发软软地散落着,堪堪挡住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只见那双如玉的手指勾起床边一缕轻纱,手腕一翻便遮住了裸露的皮肤。
此时的舞妓早已忘记了掌柜说过无数遍的规矩,看向了阿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暖色,让人感到冷的同时又会感叹那双眼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下一秒,那双令人动魄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过来,那目光仿佛要剜下人身上的一块肉:“看什么?掌柜说的规矩忘记了吗?”
舞妓这才回过神,连忙挪开眼低下头认错:“我知错了,阿竹不要怪罪!”
那目光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下去。”
“是……”舞妓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将门带上,跑下楼了。
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与外界所爱慕的竹姑娘相符,唯一不同的……
也只有平坦坦的胸口了。
还有一刻,竹知在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描眉,勾眼,抿唇一气呵成,动作娴熟地令人心惊。
他天生皮肤白嫩,不需要在脸上过多装饰便足以上台,竹知也从未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不自信。此时他却有些紧张。
上一次秦洛来,他回了本家,不在妙春楼,和秦洛错过了,为此他消沉了将近两个月。这次怎么说也得上台再见他一回。
不过上次以“竹姑娘”的身份见他还是一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秦洛还记不记得他……
时间已接近九点,妙春楼内却正是热闹的时候。怀里搂着两三个美人,嘴里品着美酒,高台上舞妓跳着舞,真是好不快活。
秦洛手里捧着从集市摊贩那里买的书,面前的桌子上茶香袅袅,一身黑衣黑裤扎在五颜六色里,衬得他与这楼格格不入。
而秦洛右手边的裴舟十分不如意的咂咂嘴:“秦洛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天下第一舞楼里,美人不看美酒不品,你知道订这个座有多贵吗!”
秦洛不理他,默默翻下一页书。
裴舟看着旁边的座上的人搂着美人,还有美人喂点心,愤然道:“既然你不想有美人陪,我就单叫一个来陪我了。”
“……”秦洛这才从书中抬起眼看向他,“不是说来看竹姑娘吗?那你还要其他美人干什么?”
说着话,秦洛略有些嫌弃地看向上方的金台。
“我看这儿的舞并非比外面的妙在哪里,也没有我看的医书有意思。”
裴舟扶额:“秦洛你真是够了……”
“铮——”金台上的舞乐戛然而止,只见金台上的舞妓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妙春楼的大掌柜抬步走上去,宣布了一件让楼内所有人都不由得坐立不安起来的事。
“诸位今日气运好,今日的月会,我们楼主竹姑娘将为诸位献第一支舞。”
话音未落,底下的人们便已兴奋起来,纷纷讨论竹姑娘出面的事儿。
“上一次竹姑娘跳舞还是开楼那一日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不知今日竹姑娘会献什么舞呢……”
秦洛只觉得身边放了一个洋喇叭:“你看你看,今日要是不来就错过了!秦洛!快看金台啊,你那本破书能不能先放一边……”
秦洛从看到大掌柜时就微微皱着眉,这时看着台上出现的模糊身影,又皱得更深了一些。
随着清悦的乐声响起,金台上一道纤细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金台上铺着几层厚厚的上等羊毛地毯,装有一系列的地暖,以便舞妓们光脚踩上去不会感受到凉意。
此时金台上的人舞步轻快,光洁的脚踝上戴着一串彩绳,彩绳上的银铃随着舞步发出轻响,一双笔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一直到腿根才被轻纱遮住,一袭藏蓝色的轻纱将诱人的身段堪堪裹住,未遮住的平整背部洁白如瓷,双臂上的彩绳也如同脚上的一样,在这人的身上添上一抹艳色。
彼时还闹哄哄的人们这时都噤了声,看着金台上的人发起了呆。
裴舟也难得的安分。
秦洛注意到金台上的人眼上蒙着一层同身上一个颜色的轻纱,绕过柔软的发丝,简单的束在脑后。
秦洛戳了戳旁边的人:“裴九,这‘竹姑娘’是个瞎子?”‘竹姑娘’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沉浸在舞中的裴舟回过神,听清秦洛的问题后凑近秦洛低声吼道:“秦六少爷!改改你说话直的臭毛病吧!人家竹姑娘传闻只是眼睛不好,见不了强光,怎么到了你这儿就瞎了呢?!”
“……我又不是你,天天跟院里的阿婆听传闻。”秦洛见他没发觉什么,继续说,“不过这‘竹姑娘’有蹊跷……”
没等秦洛把话说完,裴舟就叫开了:“秦洛!竹姑娘下台了!她好像要——”
被人打断的秦洛有些不爽,他不想管那个“竹姑娘”要干什么,他只想告诉裴舟“竹姑娘”不像是个女人……
“阿洛……”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秦洛前方响起。
秦洛张开的嘴没说出话,周围也瞬间安静下来。秦洛直直地愣住了。
“你是来看我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竹姑娘”是竹知的马甲!竹知是男的!男的!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