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消极主义

7、第七章

　　“哗－－”一盆水将林锦从睡梦中泼醒了，林锦刚准备开骂，转头就看见青笠那张阴沉的
　　脸，到嘴边的骂声立刻停住了，林锦僵在原地，就愣愣地看着她。
　　青笠冷笑着说道：“整个宅子就剩你一个人没起了，你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林锦一转头，果然看到了旁边那张空荡荡的床铺和自以为没被发现，扒着门框偷看的两人。
　　林锦在心里嘀咕道：这宅子也没几个人吧。
　　青笠似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想，瞪了他一眼，林锦立刻什么也不敢想了。
　　随后青笠又扔给他一套衣服：“一会儿把自己收拾收拾，把这套衣服换上，先生在书房等你。”然后就拎着盆走了。

　　见她走了，刚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竹影和桃儿才跟进来。
　　竹影进来就问：“你没事吧？”神色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旁边的桃儿也在手忙脚乱的比划。
　　经过刚才那一遭，林锦只想让他们滚蛋。但看着他们两个的脸色，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摇了摇头，见他没事，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桃儿又比划了几下，然后就出去了，林锦还有些懵，竹影在一旁解释道：“她去帮你拿床新被褥，一会儿你把这床换下来吧。”
　　林锦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哦，谢谢啊。”
　　竹影又递给他一块帕子：“你先把你的头擦干吧，不然一会儿着了凉就不好了。”
　　林锦接了过来，慢慢地擦拭着。
　　竹影靠在了一边的墙上，挠挠头，有些疑惑道： “不过还真奇怪，青笠姑娘平日里最是温和，之前新来的下人即使不小心睡过了，她也只是让人把他喊起来，然后说两句就得了，从来没有这样过，你之前是不是不小心得罪她了？青笠姑娘很讲道理的，若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帮你跟她说说。”

　　听到这话林锦眼皮抽了抽，内心疯狂回忆：难道是之前我跳这儿被她发现了？还是杀人灭口那次？总不能是和她打的那一架吧，我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吧，诶，不过她确实挺厉害的，但要是本公子使出全力她肯定赢不了我，上次就是因为她使了阴招，我才会被抓过来的，真想和她再打一次啊，话说回来，还有那娘们儿哪温和了？她一个能打你十个信不信？
　　林锦内心越飘越远，面上却不显，只是装作一脸无辜道：“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竹影见状，倒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说： “那你快把那衣服换上，去书房找先生吧，别让先生等久了，不然青笠姑娘一会儿又要说你了。”
　　见林锦点了点头，他就出门了。

　　林锦发了一会儿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刚丢到他身上的那身衣服摊开，上下打量了一下，一件淡蓝色的短衣，没有一点装饰连个花纹都没有，他内心万分嫌弃，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了。

　　他慢悠悠地出了门，也不着急，晨光照在了身上，暖洋洋的。他循着昨天的记忆，七拐八拐，到了书房。

　　还没进去，林锦就闻到了檀香的味道，屋内，一张檀木书案端端正正地摆在屋子中央，上面整齐地罗列着墨纸砚，还堆着不少的纸张书本，显得有些凌乱，旁边摆着一个正冒出袅袅细烟的云纹香炉。
　　这个屋子里的书摆了整整两面墙，角落里摆着一只哥窑冰纹大花缸，不碰而裂，里面插着几枝荷花，开得正好，散出盈盈花香，有些还是花苞。边上还摆着一个带着梅花纹路的小案，花纹精细，上面的梅花开得凛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株开在山涧中的兰花，旁边还题了字，用漂亮的瘦金体写着：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画好，字也好。
　　整个屋子都透着清雅二字，连个小物件都能看出价值不菲，但林锦一进屋，最先入目的，却是那个背对着他站在书架旁长身玉立的身影，那人今日穿着一身用银线绣着筼筜暗纹的墨绿色衣裳，头上一根白玉簪半挽着青丝，专心致志，不知在做什么。
　　林锦不合时宜地想：这人看着跟个仙人似的，那些疤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君老板。”
　　君见雪像是才察觉到他的存在，转过身来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一卷书，淡笑道：“你来了。”

　　而后放下书，信步走到书案旁，一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一边对林锦说道："你今日来得有些迟了，我们府中一般都是卯时晨起，还望林公子今后能入乡随俗。对了，这个药可压制你体内的毒，需每月服用一次，否则将会体会到昨日那般的噬骨之痛。”
　　林锦瞬间回忆起昨天自己的狼狈，然后有些唾弃自己，管他做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接过那个小瓶子，有些咬牙切齿道：“是。”

　　突然，君见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眯眯地问道：“哦，对了，昨日的事，不知林公子考虑得如何了？”林锦一开始被他的笑容恍了一下神，他的笑不带着之前的疏离，像是在和自己多年的好友说话一般亲切，他又跑神了：他长得不怎么样，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见他许久未答，君见雪笑意微敛，有些疑惑： “林公子？”林锦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现在真怀疑自己被下蛊了！
　　迅速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邀请自己叛主的事，内心几经动摇，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不必了。”
　　君见雪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说道：“那真可惜。”

　　随后，他又弯了弯眼，说道：“不过林公子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和君某说。”
　　林锦有些头疼道："君老板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君见雪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君见雪坐了下来，指了指摆在门边的一个箱子：“那个，便是林公子今日要做的事了。”林锦这才注意到那个箱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所以？”
　　君见雪继续说道：“那是府中新进的一些书，麻烦公子一会儿把那边书架下两排书替换下来，并加以登记，在那边那个小案上写就好，午时之前要做完，就麻烦林公子了。”然后指了指一边的书架。
　　听到这个，林锦有些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是怎么登记呢？”

　　君见雪愣了一愣，说道： "用笔把书名按顺序一一记录下来即可，用这个就行，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随后转身从一个抽屉里掏出了一个本子推给他。
　　林锦面无表情地问道： “您为何不让青笠姑娘来帮忙呢？”
　　君见雪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道：“青笠平日里很忙，酒楼的经营平日里都是她在管，没必要因为这些琐事来麻烦她。”

　　林锦心如死灰：“是，我明白了。”
　　内心绝望地呐喊：书童不都是端茶磨墨什么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成这样了？这他妈还不如让老子去杀人呢！老子知道哪的酒好，哪的马快，但这玩意我是真不行啊！他咋不问我这个？让我登记？!老子他妈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他怕不是在玩我吧！

　　现在的林锦看着他的笑都没有任何感觉了，只觉得刚才自己是被猪油蒙了心。
　　他现在是真的直接跑了，大不了扣钱，但最终还是决定维持一些底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他走向那箱书，仿佛是在走向绝望的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