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明月》BiochaR0

6、第 6 章

　　晋明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季惟面前，伸手抢过手中的碎布狠狠的扔在地下。季惟定定看着他的动作，面上的表情似是在质问他意欲何为。
　　看着这表情，晋明月险些气的背过气去，发泄一般的在布上又狠狠的跺了两脚。
　　“你可知道这香炉中燃的什么香？若真是有问题，别说这一块布能不能挡了这其中的玄妙，怕是你拿着金钟罩铁布衫也将你狠狠的穿透了！”晋明月的话说的很不客气，因为气急了，连面上都是绯红的。
　　季惟看着眼前的人出现的如此及时，也明白了估计这一日晋明月都跟在他身后，自己竟都没有发现。
　　“晋宫主教训的是，跟了我这一日，宫主也应该明白，现下找不出三家中都缺失的那人，这香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晋明月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揶揄意味，也并不与他辩驳。自己昨夜不知说了什么胡话，今日又悄悄跟踪人家，不要说本身就心思不纯，就是个普通人跟了人家半日，接受两句揶揄也是应当的。
　　他不回嘴，在这屋子里仔仔细细的走了一圈。这赵家是三家中最后的受害者，也是家境最殷实的一户。屋内的陈设也贵气繁杂许多，晋明月随手拿起床上的软枕，却猛然愣住了。这枕头上沾染着的香味他十分熟悉。
　　“季惟，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晋明月拿出火折子，准备将香炉点燃。季惟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宫主刚刚跟我说的话自己忘了吗？”季惟的力气很大，明明刚刚还那样生气的劝着自己不要拿起那香料的人，怎么突然要将这点燃。
　　“我从小受尽这世间奇毒，星星点点的香料罢了，奈何不了我。”晋明月顿了顿，“你与我不同，你出去等我。”
　　季惟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听着晋明月的话却心中一跳，受便世间奇毒是如何长到今日的，又想起昨夜他痛苦至昏迷的样子，更是不肯将他留在屋内自己犯险。
　　晋明月的手腕好像要被捏碎，看着季惟冷峻的神情，放软了声音妥协道：“奈何不了我的对你也许就是致命的，我心中有数，不会随便的将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横尸的院中。”
　　见季惟仍旧不为所动，他只好接着说道：“那你屏息站在这，我要是有任何不对，就立刻将我带出去可好？”
　　晋明月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软，仿佛季惟不答应便能一直这样轻声软语的求下去，季惟也明白眼下没有别的线索，略一思忖，将手松开了。
　　晋明月面上露出一个笑来，晃了晃被季惟抓痛的手腕，将香料燃了。只是沾了一点火星，便有极浓的异香散出，这香味，是青冥教的移魂香。
　　季惟仔细地看着晋明月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眉头皱起，一手拿起桌上的水浇在香炉中，一手揽着晋明月的腰，将他拉到门外。
　　两人还未站定，晋明月冷冷开口道：“是青冥教。”
　　季惟闻言一愣：“青冥教还有余孽在活动？”又想起来什么一般，继续问道，“你为何对青冥教如此了解？”那日在灵山上不过几招便认出那并非青冥教的招数，今日不过一瞬的香味，又能闻出这香属于青冥教。
　　“我在青冥教长大。”晋明月不觉得这问题有何难回答，“教中的大部分毒蛊，香料我都认得出。”
　　不只是认得出，他还知道大部分中毒中蛊之后的症状。
　　季惟的眉头紧皱，他看着晋明月淡然的样子心中却无法像他一般平静。他不觉得晋明月是青冥教中的人，不是因为对方坦荡的态度，而是直觉告诉他，晋明月绝不会以毒蛊害人。
　　他忍不住去想晋明月幼时中毒时究竟是什么样子，忍不住去琢磨，自己究竟在晋明月的过去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捏住晋明月的肩膀，低头看着脸色仍旧苍白的人，那颗红痣映在眼中，季惟突然不想问刚刚自己思索的问题了。
　　“我昨日梦见了一个人，他站在一片鸢尾花中朝我笑，我看不见他的脸。”季惟的手点在晋明月的眼角，看见他惊的睫毛轻颤，轻声说道，“但我看见了这颗痣。”
　　晋明月听完心中雀跃了一瞬，随后又猛地沉了下去，冷声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季惟却不再接话，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记起来，看晋明月的样子是惊喜于自己说的梦，却又不愿意让自己想起更多。
　　二人一时无话，各怀心思的望着对方。
　　“师兄！师兄！我可找到你了，我找到治头疼的方法了！”是若风在院门口叫喊，一脸喜色的准备朝着两人跑来，低头看见院子里的尸体，脚步猛地定住了，脸色白的比地上的白雪还不如，吓得若风一声叠一声的喊着师兄。
　　季惟无奈摇头，让若风一直叫喊也不是办法，就准备走到院门口听听若风找到了什么法子。刚一转身，晋明月便开口了。
　　“这香叫移魂香，闻此香时间长了变会产生幻觉，有心之人在此时发问对方便会知无不言。”晋明月的语速颇快，与在屋内说话时全然不同，“此事若是青冥教所为，那尸体腐化速度快也不足为奇。青冥教奇怪的法子太多，但制毒手法高深的却不过一二，南阳派的扫清青冥教，怕是落下了个高手。”
　　季惟听着晋明月这一大段话，更听出了晋明月的语气发冷，一时不明白为何对方情绪转化如此之快。
　　还没等季惟发问，晋明月冷冷的瞥向门口一步一步硬着头皮向两人走过来的人，更是不掩语中的不快：“快去接接你的好师弟吧。”
　　说完从他指尖飞出一片柳叶，季惟失笑，抢先一步将空中那柳叶握住。
　　“他底子不好，才被我带在身边的。”季惟没松手，将柳叶放到晋明月的手心，“这个翠柳无处可寻，别糟践光了。”
　　晋明月听着这个解释也不甚满意，冷哼一声说道：“有没有翠柳都无碍，我只是为了好看。”
　　说罢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中。季惟无奈，让若风回去再说，匆匆的追着晋明月而去。
　　出乎季惟意料的，晋明月回了客栈后直接去了后院的马厩，牵着银霜就要走。银霜也不似平时那般挣扎，甚至将大脑袋亲昵的一下下的往晋明月的手心里蹭。
　　晋明月翻身上马，瞧着季惟面上的惊讶，他说不清心中的滋味，拉动缰绳便要策马离开，季惟哪能让人这样走了，便也跳上马，将晋明月半搂在怀里。
　　缰绳紧紧的攥在手中，晋明月克制着自己的动作，不让自己陷入身后久违的怀中。可银霜突然脚下飞快，他的身子失控的跌向身后，稳稳的被季惟托住，缰绳也到了季惟手中。
　　他听到身后的人低低的笑声，可晋明月感觉这怀抱似乎有什么魔力，勾着他的心，不愿意离开。
　　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策马到了一片树林中。柳叶城内的嘈杂不再，冷风吹散了些许旖旎的气氛，晋明月才回过神来，微微挣扎起来。
　　季惟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没有松手，反倒将怀抱收的更紧。他感觉怀中人自暴自弃一般将身体缩进自己的臂弯中。
　　季惟微微勾唇，银霜踏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怀中人悠悠开口：“看着三家人空着房间的陈设布置，应该是个女人。”
　　“陈青冥死于我的清风剑之下，教册中的部下也被一一捕获斩杀。”季惟在清点时再三核对，按道理不应该有遗漏，放出的人自己也确认过并无内力。
　　谁知晋明月听了后却脸色煞白，银霜也好像感知到他的慌乱一般，马蹄高抬嘶鸣，季惟只能将晋明月抱下马来。
　　“陈青冥可能没死。”晋明月缓缓闭眼又睁开，想把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她若与你交锋，绝不会对往事只字不提。”
　　季惟看到晋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却一下一下的安抚着躁动的银霜。看着眼前人的模样，明明心中慌乱却还装作镇定的样子，莫名的感觉心疼。
　　他抓住按在银霜身上的细长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季惟没有松手，他听了晋明月的话便明白自己的过去恐怕与青冥教脱不开关系，他开口问道：“这么多年，也许她已经忘了我也说不定。也或者她自知武功不敌我。”
　　晋明月却摇摇头，苦笑着看着季惟：“她若是真的要杀了你我，根本不用见血。你们究竟怎么将青冥教打败的？”
　　他在青冥教十七年，尚且不能完全了解教中的机关和迷阵阵眼，南阳派却如此轻松的将其剿灭，这难道是个阴谋？
　　季惟带领南阳派弟子的确不是靠蛮力取胜的。在去青冥教之前，俞朗行曾给过他一份地图，包括青冥教各处分坛的机关所在，和一份青冥教教众的画像名册。地图的位置机器准确，凭借于此，众人几乎避开了所有的毒气攻击。
　　晋明月听完有些疑惑，俞朗行是如何得知青冥教那些要命的机关的？
　　回到客栈，季惟将画册和地图拿给晋明月，看到地图晋明月不禁大惊，这并非他想象中那样的粗略的只标出关窍所在的草图，而是细笔勾画，教中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处廊道都被勾画在其中。
　　晋明月甚至能从中找出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屋子。
　　“俞掌门说过这地图他从何处得来的吗？”
　　季惟摇摇头：“师父对青冥教的了解颇深，可能多年来的细心打探一点点的勾勒出的这地图。”
　　季惟也知道这样的说法站不住脚，但也从未深究过此事。他在当日也在青冥教中四处探寻，也惊讶于这份地图的准确性。
　　见晋明月的面色仍旧凝重，又补充道：“七年前师父将我从青冥教救出时，也许深入教中打探过吧。”
　　谁知晋明月的脸色更差了，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又翻开画册，有些人晋明月见过，有些陌生的面孔可能是近几年才来的人，陈青冥的画像也是正确的，但却少了一人。
　　“画册中缺少青冥教的大长老，影姑。”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影姑在青冥教中的用毒能力仅次于陈青冥，岳家，赵家，柳家少了的那个女眷，大概就是影姑。
　　可这究竟是俞朗行的疏忽，还是他有意而为之。而影姑屠杀十八人摆明着是要将矛头引导自己身上，连陈青冥都放自己离开了，影姑又为何用这样的方法对自己紧追不放？还是这只是一个引季惟和他同时入套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