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花的名义》梁月霜

7、以花

　　酉嘉鱼直直地盯着女生手里的信封。

　　女生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酉嘉鱼的耳里无限放大、无限循环。特别是“谈恋爱、抱着去校医室”这几个字，耳朵里像是装了扩音机一样，震耳欲聋。

　　她倒吸一口凉气，耸肩晃起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双手，眼神飘忽，她不希望这些话被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这些话如果传进老师们那，她就麻烦了啊啊啊啊。

　　却不想，她的视线和正在门口发试卷的班长对上，坐在座位上的几个同学也在注意这边的动静。酉嘉鱼窘迫地转回头，又看见门外的同学朝这边窃窃私语地路过。

　　她真想转个地洞。

　　酉嘉鱼努力收起抽搐的嘴角，轻轻拉过女生，走到教室旁边的空教室门口，解释道：“学妹，你误会了，我们只有工作上有接触，我那天是实在走不动路，学长是好心帮忙。”

　　“这样吗？可是我从没见过学长抱过女生。”学妹不太相信，她眼里的学长待人都会保持距离，虽说是好心……

　　酉嘉鱼自己也觉得特别奇怪，差点就想捂脸说我靠了，她只能归结为单烝然是好心帮忙。

　　“信的话还是学妹你自己去给吧，我去给也不合适。”酉嘉鱼结束想不通的话题。

　　学妹连连摇头，直接把信封塞给酉嘉鱼，拜托道：“我不敢，学姐学长这么熟了，姐姐就帮帮忙吧。”

　　“可是我也……”

　　“谢谢学姐！”

　　酉嘉鱼话还没说完，学妹就抢先开口，跑到小姐妹的身边，拉起手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

　　“可是我也不熟啊……”酉嘉鱼看着这张信封，无奈自语。

　　她苦恼地拿着信封走到教室门口，听见坐在前排的同学开口：“嘉鱼，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同学八卦的眼神就要溢出来了。

　　酉嘉鱼的头摇成拨浪鼓，斩钉截铁：“不是。”

　　“我就说嘛，哪可能抱着，何况谈恋爱。”

　　“对啊，不然太劲爆了。”

　　“嘉鱼，你对他有感……“

　　“没有！”酉嘉鱼打断，边走边说：“我还有作业没写完，走了。”如果和他们讲单烝然真是抱着她去的，这事可就传得到处飞了。

　　与单烝然接触开始，事情怎么接二连三地来，她简直招架不住。

　　裴依依见酉嘉鱼哀怨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信封，眼睛微微睁大：“你收到情书了？”

　　“不是我的。”酉嘉鱼脑子一团乱，数学题压根看不进去。

　　“那是谁的？”裴依依瞅着那封粉色的信封，看起来也不像是男生送的。

　　“是单烝然初中的小迷妹给单烝然的。”

　　现在凌乱的是酉嘉鱼旁边这位公主。

　　“什么？？？”

　　“你说啥？那为什么是给你？”裴依依觉得自己的cpu要烧干了。

　　酉嘉鱼扯出一抹苦笑：“人家妹妹看见自己崇拜的偶像抱着一个女生去医务室，举止亲密，以为我俩谈恋爱呢，让小姑娘伤心欲绝，想结束这段暗恋，又不好意思给，就找到我帮忙转交。”

　　裴依依又睁大一倍双眼，差点破音：“抱着你……!呜呜呜！”

　　酉嘉鱼一把捂住她的嘴，急忙道：“小声点。”又松开手。

　　“呜！他抱着你去的！”裴依依压低声音，语气却不低。

　　酉嘉鱼也不想承认：“人家都看见了，应该是真的。”

　　“我去……这也太劲爆了吧。哎，初中生怎么知道你在哪个班的？”

　　“在楼下架空层看见的海报吧，学生会的部门和各部门负责人的信息都在那，只有这种可能。”

　　“......”

　　裴依依看着酉嘉鱼：“嘉嘉，你不会也要全校出名了吧。”

　　酉嘉鱼对上她的双眼，后怕：“现在的事情就够我烦的了。”

　　“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对你哎。”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做这么多麻烦事，酉嘉鱼欲哭无泪。

　　下完晚修回到宿舍，酉嘉鱼在阳台洗漱完已经到了熄灯时间。她借着外面的走廊灯光，走到下铺，躺下。

　　“你们还记得军训的时候吗？”这时候有人在床上开口。

　　“嗯…有点久远了。”另一个室友开口。

　　“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一个个晒得乌漆嘛黑的，根本没眼看。”

　　“是啊，那时候暴晒，我都晒脱皮了。”

　　“我还过敏了呢，穿着军训服。”

　　宿舍的谈话声渐渐大起来。

　　“嘘——我们小声一点讲，待会宿管阿姨又来了。”

　　“当时就没一个好看的。”室友压低声音。

　　“我们班上倒是有。”二班的一个女生回。

　　酉嘉鱼这个宿舍是混宿，所以有两个二班的女生和她们三班住在一起。

　　“谁啊，单烝然吗？”

　　“对，当时公众号还发过他呢。”

　　“他那时候也晒得黑吧，我都没留意到。”

　　“之前不是说过嘛，我们都在本班训练，他是被选去过期队的。”

　　“哎？嘉鱼当时也在国旗队。”酉嘉鱼上铺的室友半起身往下看。

　　酉嘉鱼躺在床上和她对视。

　　“之前怎么没听你讲过呀？”二班的另一个女生问。

　　“那时候大家都不是很熟嘛。”

　　“那你还记得有见过他吗？”室友在一旁开口。

　　“见过。”

　　“怎么样？”

　　军训的时候宿舍里也有聊过，她们说二班有一个从初中开始就很受欢迎的男生，现在上了高中，也有很多同级的女生想看他。谁都会好奇这样的男孩的真容，包括酉嘉鱼。她想着既然说他也在国旗队，应该能看见。可是她没见过他的照片，酉嘉鱼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也就作罢了。
　　酉嘉鱼现在已经见过单烝然，听刚刚那么一说，他的模样与记忆力和她一样站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对上。

　　他当时离她这么近啊。

　　酉嘉鱼觉得很奇妙。

　　就好像他们的遇见是命中注定，两人渐渐地有了交集。
　　她这么想。

　　“和我一样都站在最后一排，隔着一个人，但是没怎么太注意。“酉嘉鱼捋顺后回。

　　“噢噢。”

　　“我对嘉鱼可是很有印象。”二班的女生语调上扬。

　　“为什么？”室友好奇地问。

　　“因为我们班的女生都知道三班有一个洋娃娃，长得又高又美，没想到和我们同宿了。”

　　“对啊，我们从一开学就注意你了，你的身高简直是我的梦，在人群中太突出了，每次接水碰见你都能一眼看到。”

　　“我就是太高了。”酉嘉鱼被夸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嗯。我也觉得，我和嘉鱼走在一起，路过的人都要多看我们几眼。”裴依依睡在酉嘉鱼的对头说道。

　　“我见嘉鱼的第一眼可害怕极了。”一个舍友憨憨的声音传出。

　　酉嘉鱼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叹气。

　　“那时候我们正在集合，嘉鱼看见我的汗一直在流，就把她的手帕递给我。”室友绘声绘色地继续：“我当时觉得好恐怖，因为我觉得嘉鱼长得特别高冷，生人勿近的气场，面无表情地说着温柔的话，我根本就不敢接。”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裴依依在床上笑着打滚。“嘉鱼，你平时真的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有时候还以为你生气或者不开心呢，你要学会多笑笑，不然都会觉得你不好相处。”

　　酉嘉鱼无语：“我没觉得我高冷啊，没情绪的时候谁会笑啊，难道我要一直保持微笑吗，你不瘆得慌？”

　　“你平常就是太安静了，你没表情没情绪的时候，好像有一道透明的门，谁都不敢进去。”

　　酉嘉鱼选择不说话，因为她说的是对的。

　　“咚咚咚——!!!”

　　“再说话就通报了啊，一直讲还没完了。”宿舍门外响起宿管阿姨撇脚的普通话的声音。

　　“哎呦妈呀，吓我一跳，公主怎么不开手电筒的，真够阴险。”裴依依吐槽。

　　宿管阿姨皮肤黝黑，却甚是喜欢穿粉色的公主裙，因此这一层的同学都叫她“公主。”

　　公主真的很烦，酉嘉鱼的宿舍在上楼梯的第一间，宿管阿姨特别喜欢停在这里。公主特别贼，一般巡楼的时候都要求开手电筒数人数，她偏偏就不开，悄悄摸摸地贴在窗边的墙上，也不提醒里面悄悄讲话的同学。她们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晚上不可能忍得住不讲话，都是窃窃私语。宿管阿姨听见一点声音都会把讲话的宿舍号通报在班主任大群。

　　酉嘉鱼的宿舍一直都是重点关注对象，因为军训的时候和阿姨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室友胃胀气，下完晚修回到宿舍，她难受地肚子都鼓起来了，裴依依想带她去校医室拿药，宿管阿姨偏不让她们去，说出去就别回来了。

　　裴依依那个暴脾气上来和她大吵一架，她吵得溜溜的，公主舌头还没捋顺就被裴依依密密集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以音量取胜。肯定是记到了现在，公主每晚都突然砸门，第二天定会被两个班主任叫出班谈话。

　　“那个依依在不在床上啊，我没看见她啊。”公主来找茬了。

　　裴依依弹起身：“不在床上我难道是鬼吗？”

　　公主又说：“啊行了，不要讲话，再讲话我通报了。”

　　公主开手电筒走远。

　　“通报就通报呗，怕你啊。”裴依依嘀咕。

　　酉嘉鱼确实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都睡觉吧，晚安~”

　　“晚安~”

　　“晚安。”

　　“......”

　　不出她们所料，早读的时候她们就被两个班的班主任叫出了教室。

　　拜泽抱着双臂，眼镜下又大又圆的眼睛无奈地看着她们六个。六个女生齐齐地把头低下，不敢看向班主任。

　　拜泽推了推眼镜：“不是我说你们，这都是多少次了。如果不是要做给领导看，我都不想把你们叫出来。”

　　六个没一个人说话。

　　“多大点事。你们要看人做事，那宿管阿姨人是什么样你们也清楚，忍不住也要尽量忍。忍不住…也没必要忍，我给你们兜底。好了，回去早读吧。”

　　六个人齐刷刷抬头，个个笑得跟花一样：“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