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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039章 楚云迢 ...

  •   面前的男子露出那清俊的面容之时,陆惜迟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怔住了。

      即使他脸上多有灰尘,即使他周身狼狈不堪,但依旧掩盖不住那双眼睛明亮如昼。

      他很是瘦弱,面颊微凹,皮肤苍白如纸,双瞳周围是多年营养不良所泛起的乌青,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小了,露出一截被冻得发红的小臂,足以见他在这宫中是何凄惨境况,但是殿前桌上还摆放着一小株被照料得极好的兰草,在这隆冬时节还绿叶葱葱,足见其生命旺盛。

      身为和顺帝的儿子,楚云迢眉眼间有着楚家人的影子,更是和楚君泽有着三分相似。

      陆惜迟见他不说话,又问:“四皇子殿下,您是否能自己起身?”

      楚云迢动了动胳膊,撑着力气坐了起来,他不愿别人看到他的狼狈,侧过头去冷淡道:“你怎知我是四皇子?”

      “臣女久居兴都,多少是知道些的。”末了,她蹲下身微微一礼,“臣女尚书左仆射之女陆惜迟,参见四皇子殿下。”

      楚云迢像是从未被别人如此尊重对待,略有惊色地转了过来,随后又自嘲道:“你不用向我行礼,我的身份还比不得你尊贵。”

      陆惜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其实说句不中听的,楚云迢这话也没错。

      和顺帝之子女皆由嫔妃所生,母家身份越尊贵在宫中越受人尊敬,而楚云迢的生母只是宫中最低等的浣衣局宫女,陛下年轻时喝酒误事,才得了这么一子。

      若仅是如此,宫中之人还不至于对他如此不善,可从他出生取名一事,众人便知晓和顺帝对这个儿子没有丝毫的关怀。

      楚氏皇族这一辈皆从“君”字,和顺帝厌恶这个错误的结晶,不愿给他冠上皇家之颜色,只随意取二字为名,是为云迢。

      再之后,他那宫女生母冒犯了曹贵妃,被陛下打入冷宫,连带着楚云迢小小年纪也被带进冷宫磋磨,自此陛下彻底厌恶了楚云迢,十余年来几乎从未召见。

      宫中多是见风使舵之人,见陛下如此态度,对楚云迢母子的不恭可谓是摆上门面,再之后那宫女暴毙,楚云迢在深宫更是无人可依,人人可欺。

      想到这,陆惜迟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视与不耐,她道:“殿下说笑了,您是天潢贵胄,臣女怎能和您相比?”

      “我这个样子,何来天潢贵胄一说?”楚云迢低声笑道,他低垂着眸子,不敢看向面前那束光。

      “殿下,”陆惜迟见他妄自菲薄,瞧着那即使羸弱还随风摇晃的兰草,多说了一句,“殿下,兰草微弱,却还挣扎向生,若您要自轻自贱,何时能如它一般绽放春意?”

      楚云迢闻言,终于抬起了眸子。

      但是这时陆惜迟却摇了摇头,她从怀里放下一瓶金疮药,道:“臣女出来的时间过长,婢子该担心了,还望殿下多多保重,臣女先行告退。”

      他在看她,她却早已转过了身,并不曾对上他殷殷的目光。

      今日的阳光真好,照耀到陆惜迟满头的珠翠,金饰波光点点,流苏交叉相叠,她就像是春间的百花仙子,出逃到冬日的寂静,只停留一刻便又重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鬓间戴着一朵紫色绢花,与衣裙的颜色相称,削弱了金钗的华贵,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旖旎,只是那绢花似乎没有簪好,在她发间松松坠着,随着她的脚步摇晃凋零。

      只过须臾,绢花悄然落了地,不曾惊起女子的片刻逗留。

      楚云迢就这么看着陆惜迟的背影,看着她头上的绢花落在面前,抿着唇不愿提醒。

      尚书左仆射之女?

      似乎是他那太子皇兄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人人尊崇,怕是从未和他这般卑贱之人有过任何交谈。

      他虽这么想着,但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来到了那绢花所落之地,而后,他信手将那花朵拈起,收到怀里,如获至宝。

      陆惜迟回到御花园时,银朱还不曾寻过来。

      陆惜迟怕她找不到自己,便准备在这小坐一会稍等片刻。

      她来到凉亭,唤了一个宫女央她上杯茶来,可后来给她上茶的却是一名太监。

      陆惜迟本并未在意,但当她看到那太监的脸时,端起茶盏的手猛然一顿。

      茶盏落地,清脆刺耳,上好的青花茶盏被摔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浑浊的茶水溅了那太监一身,激起一阵茶色清香。

      太监大惊,不假思索慌张跪下,求饶道:“陆姑娘恕罪,陆姑娘恕罪,奴才愚钝,还望陆姑娘海涵!”

      方才的茶水有几滴落到了陆惜迟的手背,在白皙的皮肤上瞬间烙上了点点红梅,但她却无心在意自己的伤势,死死盯着那跪着磕头的太监,面色阴沉。

      这位,便是前世送了她最后一程的黄公公。

      上辈子对她张牙舞爪的人,现在还未成气候,只是深宫之中一名最无关紧要的杂役太监,即使死了也无人会在意。

      可她刚想开口,便有一更为焦急的男子从远处唤她,“阿迟!”

      陆惜迟循声看去,明晃晃的太子金冠彰显着他无比尊贵的身份,他是和顺帝最为重视的一位皇子,与那冷宫之内连辈分都不能入名的楚云迢真是云泥之别。

      就见楚君泽慌张来到她的身边,并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伤口。

      他拉起她的手,语气急切,挂心不已,“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着,是不是这奴才办事不力?”

      陆惜迟看着楚君泽对着她的手背轻轻吹气,她冰冷的手被他握在温热的手掌中,她感到有暖流从掌心没入心间。

      她没有将手抽出,面无表情,冷漠道:“是啊,他办事不力,冲撞了臣女,太子殿下要如何罚他?”

      楚君泽本以为陆惜迟会劝他饶恕了这奴才,不曾想面前的人会说出如此冷心冷情的话,但她是他的爱人,所以他并不在意。

      他只问:“阿迟想如何罚他,都听你的?”

      “是吗?”陆惜迟缓缓抽出了手,笑容惑人,是心情极好的样子,她说:“不如,就杀了吧。”

      *

      陆颂时原本是跟着陆颂宜的,但是陆颂宜不喜她,故意绕了段路把她甩掉了。

      陆颂时身子弱走得慢,且她对皇宫可谓是陌生至极,走了片刻不仅没有寻到陆颂宜,还把自己累到了。

      她扶着丫鬟在原地微微喘息,本预备修整些许时间就再回到陆老夫人身边老实坐着。

      但她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楚存文。

      现下还未开席,男女宾客皆是随意走动,陆颂时对这规矩不慎明确,看到楚存文如临大敌,也顾不上自己还累着,带着丫鬟仓皇转身。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何处,只觉得周身愈发静谧,然而误打误撞,却让她碰到了正与人交谈的陆颂宜。

      “妹妹!”

      陆颂时大声唤道,陆颂宜听到她的声音,嫌恶的白了一眼,随后带着那和她说话的小太监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她这一走,陆颂时可是急了。

      她刚想提步追上去,眼前却落下了一片阴影。

      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将陆颂宜的眼前之景尽数遮住。

      男子臂膀伟岸,今日即使穿了素净的月白长袍但还是难掩周身的将军气度,一如昨日的英雄救美,让人过目不忘。

      “这位姑娘瞧着有些面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这话说得轻佻,但奈何楚君何眉目周正,神情自然,言语更是光明磊落,让人生不出一丝丝被冒犯的不快。

      陆颂时向后退了一步,行礼道:“参见五皇子殿下。”

      *

      再说回楚存文这边。

      他本想寻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去,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定睛一瞧面前人的容貌,惊得连忙行礼。

      “父王!”

      肃亲王一身玄色广袖长袍,皮肤偏黑身材偏壮,相貌说不上多出彩但也还能入眼,不过作为亲王他身处高位气度着实不凡,此时他正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上哪去啊?”

      楚存文干笑了一声,“父王,我这正要去午宴呢。”

      “一派胡言!”肃亲王瞪眼怒道,“这分明是出宫的路!我且问你,交代你去相看世家小姐,你可去了?”

      “这……”楚存文踌躇,“儿子相貌丑陋,怕是吓着人家姑娘。”

      肃亲王看着他身上被火灼伤的疤痕,颇为不耐地移开了眼,“你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哪家姑娘肯嫁,抓紧时间相看个顺眼的官家嫡女,咱们多出点聘礼,把人家姑娘娶进来,不然等你年纪再大些,怕是要成为全兴都的笑柄!”

      楚存文很是为难,说实在的,这些世家女子他一个都不想娶,青涩的少女哪有已婚的人妻风情万种,若说中意,他更中意父王后院那个叫媚儿的小妾。

      可这些话他哪能当着肃亲王的面说,只得顺从道:“是,儿子定会好好相看。”

      肃亲王得了他的应声,吩咐人盯着楚存文的行踪,失望又无奈地去了男席所在。

      唯留楚存文抓耳挠腮,却又不得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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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039章 楚云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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