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追妻手册》七月未暖

40、第040章 娶你

　　楚君泽印象中的陆惜迟虽算不上是菩萨心肠，但也是与人为善，对下人从不苛责，若有人说她仅是因为打翻了茶盏就要人性命，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事实就这么发生在他眼前，他的阿迟是真的想要这太监以死谢罪。

　　但从陆惜迟的视角来看，她面前两人都是前世的仇敌，她日日期盼着二人早日去那阴曹地府，被阎罗王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她静静看着楚君泽眸中的诧异，面含薄笑。

　　楚君泽犹豫问道：“阿迟，你当真要这太监身死才可消气？”

　　陆惜迟浅笑嫣然，双瞳弯弯似月牙，她神情轻蔑，宛若不将世人姓名放在眼中的女魃，她笑眯眯道：“自然。”

　　楚君泽却是没有她那么好的性子，他得了陆惜迟的肯定收了收面上的表情。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跪地不起抖如筛糠的小太监，对着齐归吩咐，“拉下去杖毙。”

　　“是。”齐归领命，放下手中的食盒，钳住那太监往外拖。

　　黄公公，不，此时应当称呼他为小黄子，在齐归手里拼命挣扎道：“太子殿下饶命！陆二姑娘饶命！奴才错了，还请陆二姑娘饶小人一命！”

　　“等等。”陆惜迟还真开了口，就当小黄子以为她是改变了心意，还未来得及庆幸就听她对着楚君泽柔声一句，“殿下，杖毙太过血腥，不如就赐他沉塘吧，这样还死的安静。”

　　楚君泽皱了皱眉，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就依阿迟所言。”

　　“是。”

　　齐归应得自如，可小黄子却无法接受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他只是上个茶，就莫名其妙丢了性命，他无法接受这样的道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毒妇！今日我枉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陆惜迟却并不在意他的诅咒，偏过头去对着另一个宫女道：“再去上一盏吧，要君山银针。”

　　宫女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连连称是，唯恐陆惜迟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也打杀了，快跑着就去沏茶了。

　　齐归做活很是利落，宫女还未回来小黄子的叫喊声就听不见了。

　　楚君泽瞧她面无表情，似乎对旁人的生死毫不在意，漠然置之，高高挂起，与他所熟悉的陆惜迟截然不同。

　　他掩盖住自己的不解，将齐归放在桌上的食盒仔细打开，撑起笑说道：“阿迟，这是我在广味斋给你买的糕点，我知道你不喜甜食，嘱咐那里的厨子单给你做了份少甜的，还买了些椒盐牛舌饼，你尝尝可还对你的胃口？”

　　陆惜迟淡淡笑了笑，顾自坐了下来，“多谢殿下。”

　　她嘴上言谢，手上却毫无动作，她心不在焉的，思绪像是早已飘向了远方，再如何精致复杂的点心也不曾入了她的眼。

　　沏茶的宫女和齐归几乎是同一时间回来的。

　　那宫女怕步小黄子的后尘，仔细非常的将茶盏稳稳放在了桌上。

　　陆惜迟随手拿来，只尝了一口便拧了眉，“这怎是信阳毛尖？”

　　宫女吓得当即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解释，“回二小姐的话，今年三湘进贡的银针不多，陛下都赐给了贵妃娘娘，这宫中实在是没有剩余，还望二小姐宽恕！”

　　宫女说完，重重拜了下去，看的陆惜迟着实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了方才丧了命的小黄子，猜到了这宫女的恐惧从何而来，她只笑了笑，柔声道：“无事，你下去吧。”

　　这般的好说话与刚才那随意言杀的跋扈女子简直天壤之别。

　　宫女如释重负，连磕了几个响头，匆匆离去。

　　陆惜迟看着有些好笑，又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她的手纤长细挑，葱白如玉，端着茶盏时小指微微勾起，煞是好看。

　　楚君泽也不知为何她今日的心情如此阴晴不定，还当她方才所为有什么缘由，问了一句，“那小太监可是得罪过你，你怎的与他置那么大的气。”

　　茶盖轻拂杯中之水，陆惜迟摇头轻笑，“哪能啊殿下，臣女不常入宫，哪里能与个太监有过节。”

　　是啊，在皇宫中可是没有过节，他们的过节在东宫。

　　她还记得小黄子是如何对她百般折磨，是如何害得银朱惨死，害得她葬身荷池香消玉殒。

　　“那他……”

　　楚君泽没说下去，但他话中之意已经很明了了。

　　陆惜迟接过话道：“臣女只是觉得他该死，这个理由，殿下觉得可以吗？”

　　他该死，你也该死。

　　楚君泽看陆惜迟突然对他挑了下眉，神色轻佻，仿佛一名流连花丛多年的浪荡公子。

　　他不明所以，但依然依着她，脱口而出道：“好，一个奴才而已，我的阿迟高兴就好。”

　　我不是你的阿迟。

　　陆惜迟面上的笑淡了下去，表情中有几分难掩的厌烦之色，她不愿再与楚君泽共处，刚想站起身请辞，楚君泽却又忽然转变了话题，笑着问她，“对了阿迟，我今日向父皇请命让他允我们来年春成亲如何？”

　　陆惜迟不曾想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略微有些猝不及防，“来年春？”

　　来年春她才十六，她前世分明是十七出嫁。

　　“是啊，”楚君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按着自己的规划说着未来，“你放心，我什么都备好了，连嫁衣都不用你绣，你就等着到时候风光出嫁即可。”

　　“殿下，”陆惜迟打断了他，“殿下，臣女方才才要您溺亡了一条性命，您不觉得臣女恶毒，还要娶臣女？”

　　楚君泽怔愣一瞬，不曾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出来，“这有什么，我不是都说了吗，我的阿迟高兴就好。”

　　“你想杀谁，我就帮你杀谁。”

　　陆惜迟忍不住轻嘲一声，“殿下，您是这么想的吗？”

　　她这才正眼瞧了楚君泽，那双明丽的眸子盯着男子对她的秋水之瞳，像是带有蛊惑般地问：“若是，我想杀你呢？”

　　这算是顶顶大不敬的话了，因这句话将她就地正法都不足为过。

　　但是楚君泽却只是用手轻轻抵住了她的唇，侧身靠着她轻声道：“这话今后可不能对人说了，不过……若是阿迟想杀我，那定是我做了十恶不赦之事，是我该死，阿迟无错。”

　　唇上的手指细腻温热，柔软似水，如同楚君泽殷勤热切的心，允许她做出一切违背礼治之事。

　　原来爱与不爱，是天壤之别。

　　她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楚君泽对她曾有过几分真心，但他的真心太过瞬息万变，爱你时怎样都好，不爱时恨不得极尽羞辱，甚至都不愿一别两宽，非要害得她家破人亡才好。

　　陆惜迟定定看着眼前之人，看着他满面红光，像是笃定了她定会答应一般，她朱唇轻启，话语决绝，“殿下，臣女不愿嫁。”

　　楚君泽还沉浸在对往后的美好幻想中，冷不丁被人破了一盆冷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还当是自己听错了，恍然道：“什么？”

　　陆惜迟这会有了耐心，又道了一句，“殿下，臣女不愿嫁。”

　　楚君泽听清了，他原先的欣喜尽数散去，看着这个被他从小惦记的女子，不解道：“为何？阿迟，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厌烦了我？”

　　“殿下，天恩难测，臣女不愿入皇室日日提心吊胆，还请殿下可以寻陛下退婚，臣女感激不尽。”

　　楚君泽眸中的光黯淡下去，他握紧了拳头，心下隐忍，“你可知，你我自幼定亲……”

　　“殿下，幼时孩童玩笑话，做不得数。”

　　身前女子垂着眸子，下巴微微抬起，脊背直如青松，她不卑不亢，丝毫不惧他的太子身份。

　　她今日很漂亮，比往日都要漂亮，他一看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了，他只庆幸这人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他可以与她相伴终身，白头偕老。

　　可他的心上人，却不愿嫁给他。

　　楚君泽沉默片刻，随后深呼了一口气，不死心的问道：“阿迟，你对我可有片刻的动心。”

　　“臣女尊敬殿下，从未有僭越之情。”

　　她的回答对他来说像是当头棒喝，摧毁了他素日所有的幻想，像是一场滔天大雪，泼灭了他心中多年的期盼。

　　楚君泽沉沉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底全是痛心疾首，“若我不愿呢？”

　　“殿下。”陆惜迟与他对视，眼中是和楚君泽完全不同的波澜不惊，若死水一潭，“殿下现在喜欢臣女，来日您或许还会喜欢别人，若是到时撕破脸面闹得难堪收场，还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等薄情寡性四处留情之人？”

　　楚君泽怒了，他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不少，但却还是克制着的，他还是舍不得粗暴对她。

　　陆惜迟不为所动，无视他所有的伤心欲绝，她言简意赅，“殿下，人心难测。”

　　话落，风止，无声。

　　四周静悄悄的，御花园的冬景戚戚落落，着实算不得好看，往来无闲人，树静花更羞。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陆惜迟都想甩袖走人了，就听楚君泽又开了口，“若是我非你不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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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第十六章楚羡和阿迟对峙的时候，阿迟说她喜吃甜食吗，哈，这不就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