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竟》喜崇

3、第3章

　　当赵萌萌窝在遥远的大兴机场熬夜等航班的时候，聂远舟正被文意拉着走进了一家高端海鲜自助。

　　“你相亲，来吃自助？”聂远舟挑着眉看他。

　　文意嘿嘿一笑：“我馋这一口老久了，今天好不容易借你的光支走了经纪人……”

　　他戴着鸭舌帽、口罩还有墨镜，全身上下包得一丝皮肤都看不见，做贼似的闪进了预定的包厢。

　　聂远舟往里头一瞟，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正安静坐着。他拿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走了进去。

　　温柔女声在说：“你好，久闻大名。”

　　“久仰久仰，你也好。”文意的声音随之响起：“来两份温泉鱼籽蛋，六份小青龙，咦你们认识啊，一份清蒸一份蒜蓉，二十片金枪鱼，要中腹，黑金鲍也来十只，片成片儿……”

　　女声有些尴尬地说：“请问这位是？”

　　聂远舟从手机上抬起头，看见对面妥妥一位倾国倾城，他短暂沉默几秒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文意合上菜单，笑眯眯进入状态：“哦，这是我兄弟。”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聂远舟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嘴角敷衍地勾着。

　　此后，女人又试着搭了几句话，但聂远舟只会从手机里短暂抬头看向文意，而文意只会在吃饭间隙简短回复一个“是”或者“不是”。

　　女人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半小时后，她终于在沉默的干饭气氛中崩溃了，唰地站起来，嘴上说着去卫生间，手上却拎起包，飞快走掉了。

　　包间里更加安静了，文意吃了个半饱后，优雅拿起餐巾擦嘴，一边道：“说吧，你怎么了？”

　　聂远舟：“谁付账？”

　　文意翻白眼：“预定的时候就付过了。”

　　聂远舟面无表情：“下次别再拉我来干这种事。”无聊也无耻。

　　文意夹起片得薄薄的黑金鲍涮进锅里，耸肩：“偶尔嘛，你也知道，催婚很烦的，总要做点什么好给老太太交差。”他将涮好的鲍鱼放进海鲜汁里，哇哦了一声，问：“说啊，你怎么了，今晚一直怪怪的。”

　　就在这时，聂远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几下，他不做回答，直接站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几分钟后，他站在厕所隔间里，挂掉电话，嘴角终于露出点真实的笑意来。

　　正要出门，摁住把手的动作却顿住。

　　“哦？你说上次那个什么萌萌？”

　　外头一道男声响起，听起来有一种跟兄弟吹牛逼时的吊儿郎当之感。

　　“嗨，说起来，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的，还不是那种干瘦，我问过她了，还健身呢，怪不得那屁股看起来还挺翘的……就是吃得太多了，那天晚上吃了我两倍还多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吃完得催吐啊，不然怎么保持的身材？”

　　“而且家庭条件也一般吧，虽然本人赚得挺多，但不是京城人啊，老爸好像就是普通的中学老师，老妈嘛，家庭主妇呗。要不是看她身材不错，谁约她啊。”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男人啧一声，很是期待地说：“不过还没搞到手，今天约她吃饭，结果说什么回重庆了，害得我白订个餐厅，还好这儿又叫出来一个，本地人，爹可是银行高管呢。”

　　“你等着的，下次约那个萌萌出来，送个包，指定能搞定，”接着是一阵猥琐的笑声，“诶，你上次说那个什么快/感液，也给我搞一瓶呗，看她那个样子，床上还不知道多sao……”

　　聂远舟一脚踹开隔间门，站到了这个在镜子面前打电话的男人身旁。

　　男人被吓得一惊，转头看他，见他没有多余动作，翻了个白眼，对着手机说：“好了不说了啊，我这儿外头还等着个妞呢，这可是我重点发展对象。”

　　他挂掉电话，又看了聂远一眼，只见对方正在镜子前洗手，便出去了。

　　等走到外头靠窗的座位处，对面的女人嘟着嘴撒娇：“怎么这么久呀，人家等得菜都凉了。”

　　Kevin，也就是陈根苗，潇洒一笑，压低嗓音用咯痰般的气泡音道：“babe，饿了就先吃嘛，等我干什么。”

　　两人刚说了两句，四方桌另一边的椅子忽然被人拉开，紧接着便坐下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人。他肩宽腿长，唇薄，下颌线流畅利落，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女伴发出小小的惊呼，随即看向陈根苗，“哥哥，你认识他吗？”

　　陈根苗：“……”这不刚厕所里那个忽然踹门的男的嘛。他一脸无语地看向对方，“请问你是？”

　　聂远舟笑了笑，两条长腿大剌剌往前一伸，直接支到陈根苗的腿边，也不知有意无意，还踹到了他的白色西裤，在裤脚处留下一团黑色脚印。

　　他先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缓缓推过来，放在陈根苗眼皮底下。

　　不需要他说，对面那个银行高管的女儿就低呼出声：“库兹世界丝绒卡！”

　　在陈根苗有限的认知里，这张卡拥有的最顶级的一个权限之一，就是持有者可以享受到设计师商店的私人购物礼遇——也就是整个商店闭店，只服务持卡者一个人。

　　陈根苗有点汗流浃背了。

　　聂远舟没有理会陈根苗，转而冲一旁的女人灿烂笑道：“我不认识他，但他刚才在厕所里说，今晚拿下你，然后把影片卖给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二百。”

　　女人立刻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根苗，后者连连摆手，嘴唇刚要张开，聂远拿出手机说：“我还录下来了，你要不要听听？”

　　虽然但是，陈根苗也不想让女人听见他刚说过的别的话，顿时有些破防，“不是哥们儿，我认识你吗？你这么整我有意思吗？还躲厕所录音，是不是有病啊！”

　　女人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起桌上的可乐就泼到陈根苗的脸上，最后红着眼眶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张尽显尊贵气质的卡，气呼呼走了。

　　聂远舟闲适地伸出一根中指按在卡上，缓缓将它拉向自己，随后摘下墨镜抬起眼皮，看着陈根苗说：“赵萌萌。”

　　陈根苗愣住了：“啊？”

　　聂远舟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慢慢地、吐字清晰地说：“赵萌萌，你要是再敢联系、哪怕是提起她一次，你的工作、你的生活。”

　　他站起身，抬抬下巴，形状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别再想要了。”

　　时间回到现在，社区老火锅靠窗的位置上，一男一女正把杯子碰得发出脆响。

　　在春日晚风的吹拂之下，赵萌萌放下酒杯，神思格外清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她的脸颊因为酒精作用显得越发红润，一双眼睛都湿漉漉的，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的，边角处起了一点不可见的泡，也不知道是给什么烫的。

　　聂远舟淡定道：“我听说伯母身体抱恙，来看看。”

　　“听说？”赵萌萌冷笑：“没想到聂大少爷这么闲呢，不但有空去剧组探班，还能随时听说我这种无关人士的家事。”

　　“怎么算无关人士呢，”聂远耸肩：“好歹我们也曾经……”

　　“打住！”赵萌萌伸出手掌立在他眼前：“往事不要再提。”

　　聂远舟沉默几许，竟然真的换了话题道：“不过，能不能别再叫我聂大少了，我去剧组，是去……”

　　当此时，赵萌萌手机收到来自苏长安的信息，不顾聂远舟正在说话，她直接低头看了起来。

　　【萌萌，你跟聂远舟又见面了？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少游跟我说，他之前的状态其实不太好……你们见面时发生了什么？昨天他突然打电话来问廖妈妈的事儿呢。】

　　苏长安是她闺蜜，一个不大不小的治愈系美食博主，坐标成都市郊的某座山里——重要的是，苏长安的老公，李少游，是聂远舟的好哥们儿。

　　也就是说，此时长安发来的消息中所说的关于“聂远舟其实这两年来的状态并不好”，真实性较为可靠。

　　具体怎么个不好法……讨论对象此时就活生生坐在对面，挑着眼睛笑看她。

　　赵萌萌忍了忍，没忍住熊熊的好奇之心，问道：“长安说，你这两年……”她顿住话头，目光炯炯将人望着，等他接话。

　　聂远舟嗯？了一声，见她还是不说话，反问道：“苏长安说了什么？”

　　见他口风这么紧，赵萌萌吁了口气，“没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然后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我也不想知道。”

　　聂远舟盯着她看，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腾腾雾气，他眉骨微凸，鼻梁挺直，那双黑亮的、形状极漂亮的眼睛里，映照出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

　　赵萌萌无由被看得脸热，训道：“看屁啊。”

　　聂远舟就笑了，随口说：“也没什么，不过破产了。”

　　“啊？”赵萌萌惊了，随即想到昨天的情景，“所以你去剧组……”

　　“去打工。”聂远舟随口说。但见她脸上神情忽然复杂，带着一分震惊，两分同情，以及七分幸灾乐祸，忽然玩性大发，干脆演起来：“啊，我破产了，只好去北京投奔老同学文意，他费不少劲，终于给我找了个……”他想了想，说：“他们剧组打杂的活。”

　　天啊……赵萌萌心里一瞬间涌过许多想法，但不敢开口，怕刺激到这位昔日大少爷的自尊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也没吃太多，都没有再加菜。

　　“吃这么少？”聂远舟忍不住问。

　　赵萌萌怒目而视：“什么意思？”

　　聂远舟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来：“你最近又在相亲？”

　　赵萌萌从来不对他客气，哪怕他都破产了也一样：“管好你自己。”

　　“这不是巧了嘛，”聂远舟表情变得淡淡的，说：“你那个相亲对象，我认识。”

　　“你认识Kevin？”赵萌萌怀疑地看着他：“所以呢？”

　　聂远舟说：“他说你吃得多。”

　　“天杀的，我哪里吃得多？”赵萌萌一巴掌拍向桌面，反应过来：“不对，他怎么会跟你提起我？”

　　聂远舟没有回答，顿了顿才说：“是个人渣，别想了。”

　　“哦——”赵萌萌被他漠然又有点奇怪的语气激起了逆反心理，“你说人渣就人渣了，我看人还挺不错的。”说着，她眼见对方表情越发难看，干脆拿起手机，给Kevin发去消息。

　　下一秒，脸色难看的人变成了她。

　　——消息框里，她发去的表情包静静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的回复。

　　“他把我删了？！”赵萌萌脸色精彩纷呈，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人明明昨天还在约她吃饭呢！

　　聂远舟从对面略微探头，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笑得很开心。

　　不等赵萌萌再说什么，赵发明又来电话了，她皱起眉，看了一眼聂远舟，还是接起。

　　“萌萌，你在哪点？快回来吧，这回你妈是真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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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沙雕小甜饼，如有漏洞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