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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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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宫,行云殿。
一人正端坐于镜前束发,头戴镶宝金冠,青色华衣裹身,外有绸缎长褂傍身,腰系玉带,清秀俊美的脸庞雕刻着精致的五官,第一眼绝代风华,如同花坛里开的最娇艳欲滴的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姿态,窗外清风拂过,连发丝都显得英气灵动。
“就这样吧。”他轻抬玉指抚了抚发冠,看着镜中仪表堂堂的自己,转头向身边人走去,道:“时辰不早了,该去向父皇母后请安了。”
那人一袭紫衣墨发,腰间佩宝剑,虽不如青衣人更珠光宝气,却一看也不是寻常人家,剑眉凤目,有杀气之相却不轻易外漏,虽不算慈眉善目,但看面相倒也落不得个歹人之名。
那紫衣人便是段潜,字锦安,一直对卫承风忠心不二,至于他的身世,莫说他本人,就连卫承风都不知晓他的身份究竟是何,只知道是个无名人家的孤儿,可怜之人罢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秋光,温声说道:“殿下,我随你一同前去吧。”
青衣人笑应一声,两人便离开了。
宫中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红毯上用金丝绣着蟒,宫殿宝顶上镶着二十四块绿松石,围绕着五爪金龙,有气吞山河之相,万马奔腾之势,蔚为壮观。
朱红色柱子上纹着涅槃之凤,翡翠做目,黄金为羽,口吐赤火,能焚尽世间心存不轨之人,净化腐朽,还清净于世。
只见那身着天龙金蟒的九五之尊正襟危坐在龙椅上,旁边则是端庄优雅的一国之母,面上带笑看着青衣人。
他双手提起衣摆,双膝跪地叩首道:“儿臣卫承风,给父皇,母后请安。”
卫承风,字祁之,当朝三皇子。
卫和雍轻抬了抬手,让他二人起来,并饶有兴致的命段潜舞剑一曲。
段潜无从,亦不敢拒绝,只见拔剑而起,声高势大,时而铿锵激进,锋利的剑身划过眼前,明眸倒影于此;时而柔肠百转,身轻如燕,矫若游龙。剑首被力量摧震,一瞬间宛若白蛇吐信,利剑撕裂长空,鸣声不绝。
“哈哈哈哈。”皇上心情大好,抚了抚胡须,段潜又是在自己眼下长大的,看着他就像看儿子一样,便直接命国库分拨了千两黄金送至行云殿,打趣道:“风儿,你何时能练至此般模样。”
“儿臣会尽力。”
配着跌宕起伏的曲子,这剑舞的着实好看,想着不知萧策纵有没有此等变幻莫测的本事。
请安过后,四人又寒暄了片刻,便回了行云殿。
内容大概是近日身体如何,膳食可还合心,以及骑射,舞剑,书画这些学的怎样,相当家常。
毕竟卫承风少入朝堂,也不必谈论过多政事,有卫承烨一日在,便用不着他卫承风分毫,只管好好在太常宫娇生惯养当个瓷娃娃供起来便可。
卫承风并不因此觉得是卫承烨抢了他的风头,失了宠,现如此更合他的心意,既不用每日费心费力,又能通过段潜从无形之中知晓天下大事,自得其乐,谁会放着煮熟的鸭子不吃偏要自己去煮。
刚步入行云殿时,段潜便作揖道:“殿下,大皇子已经将人捉拿归案了。”
“我知道。”卫承风卸下一身多余出来的隆重衣饰,轻轻放回原处:“意料之内。”
他同别人不一样,不喜被别人伺候,觉得自己有手有脚,养尊处优惯了,好似被养成了废人。
因此他的两个贴身丫鬟,琇相和宴青更似是被养成了亲妹妹,只派些轻活儿去干,除了每月的俸禄,有时他也会找些空闲时日托段誉买些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赠与她们。
总之,在行云殿的所有人都是极其好命的,殿如其名,两个丫鬟甚至称其为幸运殿。
放好后,起身走向正堂:“以他的能力和权利,彻查此案易如反掌。”
皇帝一共四个儿子,如今三个仍在宫中,只有一个二皇子领兵出征,打天下,阔疆土。三皇子卫承风又自幼身体孱弱,干不了什么大事,四皇子卫承尧尚未及冠,整日待在学府,尚不能踏足官场,因此能为陛下分忧解难的唯有卫承烨一人,卫承烨是圣上的得力帮手,又是嫡长子,身为大皇子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人狼子野心,若再叫他得逞,只怕到时腹背受敌。
“那殿下的意思是……”
“先静观其变。”卫承风摸杯倒了两盏茶,拍了拍椅背示意段潜坐下说话:“我尚未涉足朝堂政事,身子骨也不算安宁,我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他暂时不会动我。”
皇子给侍卫倒茶,同起同坐,虽然看起来有些别扭,可段潜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
“皇后那边怎么样?”
“若是北宁侯罪名坐实,皇后也只能心有余力不足,就算是一国之母,她的话也远不及圣上千分之一。”
卫承风应了一声,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出了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眉头稍蹙,没有多余的神情。
“那属下继续盯着大皇子的行踪,稍有变动便立即禀告。”
卫承风回过神,伸手捏了捏太阳穴,看起来满是疲惫,道:“他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只要探出个新芽,我便能猜个相差无几,也不必盯的太紧,免得引火烧身,不妨去打探一下近来兰果一带的情况。”
“是。”段潜抬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行礼阔步离开了。
数日后的明堂之上,黄金龙袍尤为醒目,殿前跪一人,站一人,两旁皆是满朝文武。
卫承烨将搜集到的账簿和侯府印,以及北宁侯名下各个商铺的人证一一带了上来。
“草民,叩见皇上。”几人齐齐叩首。
西洲酒厂,逍遥布厂,金岭粮仓,瀛上铁工是最赫赫有名的商铺,直接干系到百姓们的衣食住行。
若这些地方出了什么岔子,大概百姓才是首先察觉到的人群,许是北宁侯打压着,根本无人敢言说。
只见地上那人跪着发抖,双唇因情绪激动而快速张合着,瞠目结舌,头发没有梳理,随意的落下来,蓬头垢面,官爵之仪态尽失。
卫承烨瞥了一眼地上打颤的北宁侯,作揖道:“父皇,儿臣将人带到了。”
“免礼。”
话音一落,挥手示意萧纵将账簿页呈上去。
北宁侯一听见圣上熟悉的声音,更加惶恐不安。
卫和雍拿起账单细细看着,发现总是有一笔钱财不知流入谁的囊中,想来许是人妻教唆,常氏家眷在北疆一带只谋了个小官小利,三千两对北宁侯来说并不算多,若是对旁人而言,便另当别论了。
想到此处,他又拾起一旁的北宁侯印,顿时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方长冶!看看你干的好事!”
“父皇保重龙体。”
文武百官被吓了个不轻,皆下跪行礼道:“圣上莫要怒火攻心,保重龙体啊!”
“臣……臣……”他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和田玉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细燃。”卫承烨如同顿时想到什么一般,低头对他说着:“想必那玉盅是个赝品吧。”
“好雅兴。”后,又笑道:“大人不必太过惶恐,虚荣之心,人皆有之。”
卫和雍顺了几口气,甩袖而坐。
“皇上!请您一定要为我们百姓讨一个公道啊,物价飞涨,如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一个看似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哭喊着,若非皇室重地不容污秽,险些泪洒当场。
“是啊皇上!百姓们的银两都流到这个乱臣贼子手里了!”
剩下的人齐齐附和。
这你一句我一句,卫和雍没过几分便被喊的心烦意乱,年纪大了总是经不起吵闹,随即扶额高呼一句:“来人!打入天牢,则日斩首!”
北宁侯被两个士兵拖着往外走,吓得他语无伦次眼泪直流,尿了一地,成了一条长长的水印。
“皇上!不要……皇上!臣知错……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我一命吧!!”
“皇上,皇上!”他挣扎着往前爬,可马上便被人拽了回去,给衣服扒了去,又滚回殿前磕头求饶,磕的满地是血:“王爷!求您救救我吧王爷!”
卫和雍并没有理会他,只蹙蹙眉,挥手让士兵带下去。
北宁侯像疯了一样,拼了命的挣脱,卫承烨见两个人拉不住他,便给萧纵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意会,三两步上前抬起他的腿,人就这么被架了出去,嘴里一直在哭喊着求饶,直到离开大殿数十米,依然能听见。
“来人,把这红毯拿去烧了,别碍了父皇的眼。”
“是。”
殿内再次恢复平静,文武百官谁也没有多言一句,有些同北宁侯关系还不错的同僚也未敢出声,生怕玩火自焚。这一捉拿,估计城中所有北宁侯名下的企业都要开不下去了,不久的将来又会兴起各种大大小小的商铺。
他再次拱手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说。”
卫承烨扭头看了看群臣,皇上便懂了,挥手宣布退朝。
“臣等先行告退。”
等臣子们陆陆续续走光,殿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儿臣觉得,可以暂留北宁侯一条命。”
卫和雍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北宁侯虽不算一手遮天,但也算是有权威可言,儿臣认为下狱即可,想来他一经此事,以后也不敢造次了罢。”
卫承烨稍稍低头轻叹一声,接着道:“况且,母后这边……北宁侯既是母后的表弟,那便就是与你我二人皆有牵连。”
“皇后那边暂且不用你费心,朕本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为方长冶封侯拜相,谁想他终日不谙世事,玩的倒是花起来了。”
“可是父皇您想,他的势力可不仅仅只在京城动荡。”
卫承烨挑眉,野心似火燃烧在心上化为一片焦土。
卫和雍思考须臾,觉得言之有理,一直以来北宁侯都未曾做过有损清廉的事,背后的人是谁屈指可数,只需将这几人抓个人赃俱获,既保住了他的命,将来继续为人所用,便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