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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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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侯府。
常氏哭天喊地的要跳井,几个下人拉都拉不住,说着若是侯爷去了,她也不独活。
“侯爷!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
其中一个婢女拉了拉同伴的一宿,讪讪道:“不如我们去找公子吧,这万一咱们一个没抓住……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另一个婢女稍稍分神回答了她的话:“公子不怎么喜欢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夫人毕竟是他的母亲,难舍难分啊,再说了,母子哪有隔夜仇。”
只见长廊快步走来一名年轻男子,水绿缎面锦袍随风摇曳,头顶发冠着绿松石配翡翠,腰间点缀玉石宫绦,相貌端正清秀,左侧眉尾上有一颗和北宁侯相同的痣,不但不会失去美感,相反却增添几丝清冷。
“嘘!快别说了。”
这便是北宁侯嫡长子方砚礼,虽是男儿身,却养得一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
话说北宁侯本名曰方长冶,自封侯除了皇帝便再无人叫他全名,众人一是表示恭敬,不受闲言碎语所干扰,二来也是实在直呼不起这名讳。
“小侯爷。”方才那个婢女喊了他一声,朝他行了个礼,急切道:“您快劝劝夫人吧,夫人得知侯爷如此,便一心寻死啊!”
方砚礼闻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常氏眼看着就要步步逼近井口,好巧不巧被及时赶到的他一把拽回,趴在他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涕泗滂沱。
“母亲。”他替常氏顺着心口气,开口道:“父亲现下如此,砚礼也甚是痛心疾首,可若一死了之,想必父亲也不愿在黄泉路上看见你,我相信圣上会网开一面,定然不会如此无情的。”
她抬着泪眼看了看方砚礼,终于不在闹腾,方砚礼替常氏抹了把泪,轻轻将人馋了起来。
眼看着常氏终于算是听进去了些,便接着劝阻道:“父亲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活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可又仿佛成了支柱,常氏觉得颇有道理,立马不哭闹了,想着还好有个如此懂事的儿子在身边作伴,想着若是方长冶真的一走了之,也算有个慰藉。
安顿好常氏,方砚礼便走了,回屋执了封家书,打发了大牢门前的看门兵,差人给方长冶送了进去。
是夜,一名黑衣人奔波在茫茫夜色中。
他身手不凡,像是对皇宫布局了如指掌一般,如鱼得水的穿行着。
走着躲着,约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来到天牢前,趁着守门人不注意黑暗中翻出刀手打在两士兵耳□□,给人打晕了。
天牢统共三层,牢墙极高极厚,除了一个大门,便布满了窗户,犯事越大的便越在高处。像方长冶此等罪名,也只配待在第二层,最上层是暗杀皇室之罪这样的大罪才能进去,因此,第三层并没有犯人。
摸了钥匙,便进了去,行至方长冶牢前,停住脚步。
“方大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顿时毛骨悚然寒毛倒竖。
黑衣人摘下面罩,居高临下盯着他。
“大……大殿下!”
“本王今日夜里前来,只为一事。”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栓在牢门上的层层铁锁链,随着吱呀吱呀和金属碰撞的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牢门开了,回荡在整个狱里。
方长冶慌乱趴下,动作卷起了地上的枯草,尘土飞扬跋扈,卫承烨鄙弃的挥手赶了赶尘,蹲下对他道:“本王可以救你出去。”
方长冶一闻此言,瞬间来了兴致,原先眼神里的暗淡荡然无存,瞪得如同珠子一般圆。
“老臣只想活着!活下去!”
“方大人不必如此激动,有本王在,保你一条命尚不为难事。”
“殿……殿下请讲。”
他笑里藏刀,眯着眼对方长冶讲话,黑夜更是为他蒙上一层邪恶的面纱:“若是本王救了大人一命,大人以何报我?”
“臣自当为殿下做牛做马!”
“哈哈哈。”他得意的笑着,空灵又幽寂,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奸笑。
卫承烨势力本就一只手遮半边天,若再加上一个北宁侯和北疆兰果的人手,虽然官名形同虚设不干什么实事,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恐圣上知晓后也难以心安,可好在诸多大臣皆对圣上一片衷心耿耿,还有众皇子在前,凭他胆大包天也不敢在此时多做动作。
只是不容小觑,以大皇子再加庆亲王的身份,拿到令牌调动人马也绝非难事。
天牢一别,翌日辰时过半,方长冶的好儿子方砚礼便来了个登门造访。
只见他举止大方从容淡定的行李跪拜,行云如流水,半点没有即将丧父的痛苦模样,他依旧是一席水绿,只是跪久了,衣摆上染了灰,显得更加明显。
“庆亲王,请恕我不请自来。”
卫承烨一见这娇俏美人伏在地上便心生怜悯,将人扶起的同时也在感叹,这北宁侯虽不算丑陋,但也不是貌似潘安,常氏也仅是中人之姿,怎么就能生出这种货色的脸蛋。
他面上挂笑将人轻轻扶起:“小侯爷,请起吧,你我之间本无需行此大礼。”
既来求人,如何不需。
方砚礼起身正了衣冠,拍抚掉身上的灰尘,对着卫承烨又行了个礼,道:“王爷,我此次前来……”
“嘘。”卫承烨打断了他的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颔首道:“本王知道。”
“想必小侯爷应该知晓,本王从不干没有报酬的买卖。”
自打方砚礼记事起,便知道这个大皇子刁蛮成性,豆腐嘴刀子心,明明礼节已尽数做罢,可此人干出来的事总是泛着些忤逆之意,众人不管什么达官贵人还是权贵显要,众人皆不得不对他带些防备之心。
于是群臣都不敢惹他,甚至见了要绕着走,在他身边只有利益关系加持才能勉强挂着笑意,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是个知面不知心的狠角色。
方砚礼指腹摩挲着衣角,手心渐渐发汗,他不知道一个这样的人能提出什么要求,可为了父亲,他必须硬着头皮回答。
须臾,他调整好仪态和措辞,缓缓开口:“殿下锦衣玉食,位高权重,玉树临风,有勇有谋,完美到竟让我一时想不出缺少的东西。”
“小侯爷的嘴今日是抹了蜜吗?”卫承烨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京城的东西本王自然多的数不胜数,不知小侯爷可否帮我寻得一件我从未听闻之物?”
此话一出,令方砚礼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下,仿佛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亦或是走向了原来的轨道。
“好。”他瞥了一眼窗外遥远的北方,那里大雪纷飞,一片银装:“我会找到王爷想要的东西。”
“本王还未说,你便已经知道我所想之物了?”
“斗胆一猜。”
卫承烨起身,缓步迈向方砚礼,温声道:“十日之内,出现在本王的掌心里,不知小侯爷做到否?”
方砚礼手掌湿了一片,他从未离卫承烨这么近过,近到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觉得看一眼,眼眸便不保了。
“自然。”
方砚礼得了指令,连忙告辞打道回府,这鬼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总是充斥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窒息感。
晌午过后,是一个闲懒散漫的下午。
太常宫外,丹阳溪细水长流,群芳迎风吐艳落英缤纷,殿顶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秀色可餐。
卫承风喜紫藤,正值春日,花如紫水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散发着阵阵幽香,连空中的风都沾染上了香气,游走在太常宫内的每寸角落,所过之处皆芳香扑鼻。
他躺在床榻上假寐,段潜便在一旁抱胸靠着墙,时不时悄悄瞟他一眼,看他睡容依旧俊郎。
犹记十年前,被京卫司带去行云殿的一个十岁出头的童子,眉眼锐利却稚气未脱,束着高高的马尾发。
而在他对面的,则是一身珠光宝气的三皇子,卫承风。
段潜不过只大他两岁,却因常年的高强度练习和拉伸,身高高了整整一头。
两人天壤之别,中间仿佛隔了数座百尺山峰。
自此,卫承风的身后多了个高他一头,还随身佩剑的家伙。
段潜得了命令,京卫司的人告诉他说自己是三皇子的贴身侍卫,不得离开半步,也必须对他唯命是从,说一不二,更不能违逆皇子,颠倒黑白。
他知道这是圣上可怜他,器重他,于是便形影不离的跟着卫承风。
“怎么。”小卫承风转身仰头看着他,面上表情复杂,掺着疑惑和无奈,对他道:“我出恭你也要跟着吗?”
小段潜被吓的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半天。
“我……我。”
他忽的想起以前在京卫司,师傅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主子生气了,就要下跪。
“我不跟了。”于是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埋头小声说着:“殿下不要生我气,不要赶我走。”
小卫承风一见此状,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言行吓到了他,赶忙将人拉起,勾唇轻笑道:“我不赶你走,我只是希望你也能放松,嬉戏娱乐,我很安全,你犯不着如此警惕。”
“殿下,属下…不会玩。”
他每日只和刀剑匕首打交道,羽箭拉满正中靶心,是最能令他真正欢喜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距离得到圣上的赏识又进了一步。
“你且在此等我一会,等午时用膳过后,我带你去玩。
小段潜登时觉得受宠若惊。
“好!谢殿下。”
或许从那时,不,那时他单纯觉得卫承风好看,又羡慕于他的起居生活,应是再往后几年,慢慢熟悉之后,段潜喜欢上了他,可自知自己的身份不配,一度心灰意冷。
好在这一待便是十年,段潜并没有被分拨去别的地方,也被卫承风养成了这种两人平起平坐的习惯,但也仍然保持着分寸和礼节,并不越界。
虽然只是同坐一张床,同用一樽杯,同引一壶茶种种小事,但这些事情若放在萧策和卫承烨身上,依他的性子,少说要没半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就沙雕了呜呜,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