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祥瑞》罪木美人釉

5、胭脂山巧遇

　　说着他便举起双手，袖口微微落下，露出了白皙的胳膊。
　　只见他双手结印，黄色符文腾腾而升。
　　那些鬼画符也都跃然空中，形成了一个个立体的图腾。百晓生聚精会神，司南娥也跟着看过去。

　　在鹿皮舆图之中，某个角落隐隐的散发出熹微的紫气。

　　“找到了。道友所说的花冠饕餮，此时应在北圣。”百晓生半分欢喜半分愁，“紫气东来蝴蝶君，北圣那边的蝴蝶宗主，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舆图渐渐合拢，缓缓坠地。
　　百晓生认真道：“道友，这花冠饕餮是非追不可吗？”
　　司南娥的神情比他还要认真：“非追不可。”

　　百晓生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劝她了。
　　司南娥反问：“这北圣的蝴蝶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心中有道的人。”
　　“哈？”

　　百晓生斟酌了一下说辞，回想了一下蝴蝶君在江湖上的传闻。
　　他谨慎道：“一个心中有道的人，自然在某些方面不够柔软。”
　　“所以，他是一个坏人？”
　　“倒也不是……只是一个人的原则性太强……就没有那么好相处…北圣那一方土地，也正是因为有长谷川蝴蝶君在默默守护，才得几百年的安宁。这样的人，汝怎么能说人家坏？”

　　哦？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

　　不过司南娥看见他似乎不明白花冠饕餮的可怕之处，便是一番添油加醋的将上古卷轴中记载的来龙去脉全都讲出来了。

　　“哈？”得知了来龙去脉的百晓生倒吸一口凉气，“道友，此物居然还能危害天下百姓？那中原武林岂不是要乱上加乱了？”

　　司南娥点了点头，突然手臂一阵刺痛，她转头看去，却发现手臂渗出了些血，百晓生也注意到了她那边的动静。

　　仔细一瞧，手臂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黑点。
　　他随即反应过来，大声道：“这是不归林里的荆棘剧毒。道友啊……”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慌乱的一塌糊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莫慌。”司南娥反过来安慰他。

　　她咬牙抿唇，从行囊里掏出了一粒药丸，那个是妙手太春提前给她的。

　　二话不说，她将药丸塞进了嘴里。

　　百晓生看愣了，他指着这个药道：“道友，这是……”
　　“这是药。”
　　“普天之下，这个荆棘剧毒只有一人能解，道友别乱吃药啊……”百晓生心急如焚，说着就要一把将药瓶夺过来。
　　司南娥偏过身子，明知故问道：“那汝倒是说说，那个人是谁呀？”

　　百晓生见她乱吃药也不改，视生命如儿戏，他又急又气，连忙道：“只有人间医圣妙手太春一人可解，道友，别吃了……快别吃了……”

　　司南娥记得妙手太春当时在司南殿嘱咐道，此毒要吃三粒解药。
　　于是她当着百晓生的面，不多不少吃了三粒。
　　百晓生都要哭了。

　　“道友，明日吾带着汝去寻妙手太春，汝别吃那破药了，死马当活马医，行不通行不通……”

　　司南娥忽悠他：“好吧。不过道友，吾现在吃了药，好困。吾接着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百晓生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夜晚很快过去。

　　笠日，百晓生马上就对司南娥的神秘家族有了更深刻的见识。
　　一架粉红薄纱的鸾轿立于眼前，两个神童扛着轿子，跪在两人面前。
　　“这可是黑骊山啊，道友，汝从哪里搞来的轿子啊？”

　　而且一看，这个轿子就价值不菲。中原武林没听说有这么壕的氏族啊，怪不得道友缄口不提来路。

　　司南娥打了个哈欠：“召唤来的。上来吧。向着北圣出发。”

　　“不不不，汝的病……”百晓生皱眉头，正要好好劝劝她，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却很不巧的是，他看见了昨晚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手臂皮肤竟然光滑白嫩，真的奇迹般地好了。

　　他瞠目结舌，这这这，这中原武林何时出了第二个妙手太春，真没听说过啊。

　　司南娥挥挥手：“上来，出发。去北圣寻花冠饕餮。”

　　金顶粉帐鸾轿四面都是由银线勾勒而成，铃铛系在四角，皇女出行之时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百晓生生平第一次见这种玩意儿，惊讶的哇哇大叫。
　　难掩兴奋。

　　两人坐在里头。见他如此，司南娥笑道：“小书生，气派不？”
　　“气派。”百晓生点点头，有些羞涩的笑了。这个东西，西渚国也没见过。
　　司南娥与百晓生聊了一些家常。

　　这才知道，出了黑骊山，前头就是胭脂山了。胭脂山民风和乐，属于老百姓聚居地。
　　这里时不时都会有些男男女女在胭脂山上踏青采风，鸾轿一经行，便惹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在看司南娥所在的鸾轿，猜测是中原武林那个家族的少爷还是小姐出来混江湖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在不远的前头拦住了他们的轿子。
　　压迫感和侵略感太重了，路过的老百姓都不自觉站远了一些。
　　轿中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仍然在说说笑笑。
　　可外面的人看的很清楚，众人看见，有个人在前面拦住了那个轿子。
　　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名男子，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突然，此人轻叩响指。
　　一道阵法从天而降，将鸾轿与这个人和周围百姓隔绝开来，使得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鸾轿前行不得，咯噔一声，里面的人这才意识到好像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奇香传来，那个味道，不是胭脂山的味道。
　　司南娥与百晓生相视一眼。
　　此时，百晓生感应到了鸾轿上面的阵法，像是一座沉重的巨山压在了鸾轿上面，使人喘不来气。

　　他心道糟糕。
　　“这……这是花谷的阵法……”
　　花谷？司南娥听见这两个字，心头一动。
　　正要看看来人是谁，不料百晓生却将她手推到一边，他不放心道：“还是吾来吧。”

　　用手将帘子挑开，百晓生朝前方看了一眼。
　　有个人拦住了他们的轿子。
　　百晓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个背影。
　　太高了。这得一米九多吧。
　　就这一眼，百晓生缩在鸾轿里，内心不禁惶恐道：天呐。
　　那个人浑身散发的侵略感和攻击性特别强，看起来就像是话本子里的大反派角色，百晓生遇到这种类型的人就心生害怕。

　　见这边有动静，那人似乎轻轻笑了，又打了个响指。
　　哐当一声，鸾轿硬生生直接落地，前面的两个神童扑通一声被迫齐齐下跪。
　　这是……司南娥挑开帘子，抬头一见来人，愣住了。
　　这个人，如今在此见到，竟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此人站在前方，身着粉袍黑甲，绣着的银丝线闪闪发光，银发高马尾，宽肩窄腰，负手而立。
　　身佩蛇纹长剑，玄色剑穗顺着骨节分明的手落下。
　　离着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那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阵法自动消失。只见他缓缓转身，二人目光相撞。
　　他眯着眼，负手而立，偏过头来，眉眼英桀，红唇鲜艳。
　　他的长相偏英气，可偏偏又长了一双丹凤眼。

　　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含情涟漪，仿佛周围人都不存在般，目光只流转于鸾轿中人。

　　流苏耳坠轻轻摇晃，银发高马尾也顺着动作垂在胸前一侧，他懒洋洋的看向鸾轿。
　　举手投足隐隐散发出一种西域特有的贵气。

　　司南娥一时之间怔住。
　　约莫三百年不见，他长相更俊美了，皇甫胥一。

　　原本他嘴角挂着一抹弧度，在看见轿子里的有个多余的百晓生后，笑得有一丝僵硬。
　　“小胥一……”司南娥唤他。
　　一步一步，眼见着就要走到鸾轿跟前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步子停了下来。

　　距离更近，香味也更浓了。那是花谷特有的奇香。闻了会让人晕乎乎的。

　　等等等……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百晓生缩在鸾轿中努力回忆，白发高马尾，粉袍银面具，江湖上好像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一下，他忽然就记起来了江湖上流传的关于花谷那位银发圣子的三件事。

　　活捉俊俏书生，花谷夜间吹笛，北圣精彩一战。

　　这都是他在江湖被人津津乐道的美谈。

　　这传说中的第一件事啊。就是听说这位花谷圣子不由分说抓了一位初出江湖的俊俏书生，那位书生是新任百晓生，花谷圣子将他五花大绑捆回花谷，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那位书生半只脚刚踏进中原武林，哪里晓得他要找的什么人。

　　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谁料想，花谷圣子将他饿了三天三夜，最后，人差点儿就断气了，才给他放了。

　　没错，这个倒霉的百晓生正是他本人。

　　百晓生回想起这个人的可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第二件事，就是这位花谷圣子半夜三更不爱睡觉，传闻他总是在夜深人静之中，找个屋檐坐着，拿出一根木笛，对月缓缓吹起。

　　说来奇怪，笛声悠扬绵长。

　　竟然一点也不扰民，花谷人睡的更香了，于是人们纷纷都传这个花谷圣子不知是从哪里搞的秘术，学的是安魂曲。

　　这件事情神秘色彩太重，百晓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这第三件事，一定是真事。就在不久的之前，江湖上一些有头有脸的名士被蝴蝶宗主光明正大的打脸之后，面子上挂不住，于是他们特意去花谷寻阵法师，居然真的将这位银发圣子请动了。

　　那架打的真叫一个精彩，许多江湖人士都纷纷赶去凑热闹。

　　北圣的蝴蝶宗主的蝴蝶剑法天下闻名，二人大战了三百回合，难分伯仲。谁知，就在此时，这位戴着银面具的花谷圣子强行发动了自家独门绝技，最后还是用阵法强压蝴蝶君获胜了。

　　不过皇甫君行事高调，可做人却十分低调，在江湖也鲜少露面。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总是戴着一一副银蛇图案面具。

　　从此，白毛高马尾，花谷的皇甫君便成为了江湖津津乐道的武林一哥。

　　眼睁睁的看着记忆中的银发圣子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百晓生记得，当时他要找的人，据说是一袭白衣，公主切发式的女君。
　　只见他一拍大腿，忽然反应过来，心道：不妙，当时他要找的人，不会就是道友吧！

　　坐在鸾轿里的司南娥也逐渐明白过来。皇甫胥一这是在胭脂山与她偶遇了。

　　很快的，鸾轿下坐着一个公主切的少女，她素手拿着绣花团扇半掩面：
　　“皇甫胥一，别来无恙啊。”
　　软音媚骨如酥，挠的皇甫胥一心里痒痒。
　　只见少女脸露半边，嗤嗤浅笑。

　　皇甫胥一转过身去，微微愣住。
　　两边鬓发乌黑，肤白胜雪。

　　“小胥一，三百年不见了，在这里遇见，真巧。”
　　皇甫胥一根本没看旁边的百晓生一眼，只直直的盯着她，淡声应道：“嗯，好巧。”

　　一旁的百晓生后槽牙都咬碎了，心道：巧个鬼。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见到这位花谷圣子，百晓生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多看了几眼，他长的比一般人都英气，五官精致，如雕刻的艺术品。

　　怪不得总戴着面具，在江湖中，这张脸太惹眼了，容易招来不必要的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