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但单纯》戴月端木

20、有意为之

　　所以啊，那关系户到底靠的是谁？会不会一句话就让宋晏时娶了那女孩？这种事应该挺常见，也很合理。顾颂延胡思乱想着，真希望以后某一天还能遇见他，好知道这天下的美人儿是不是如愿以偿过着幸福的生活，这样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关系户来找顾颂延了，站在一旁没说话，等她发现时吓了一跳。
　　“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姐姐你都没应。我可以跟你学一下这个吗？是宋工安排我过来的。”
　　“他叫你过来？”虽然知道两部不分家，但是他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顾颂延想。见实验室里没有别的人，刚刚还在八卦的同事们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她明晃晃的表达不满。“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喽！一天天的，管得倒挺宽。”
　　“姐姐，大家好像都对宋工不满，他真的这样讨人厌吗？”
　　听这话明显是难以相信这回事。顾颂延找了个令人信服的借口，“这个嘛……等你真的工作了就会知道，你最讨厌的人就是没事找事的领导，那位就是这种。”
　　“他叫我做什么我都能接受的。”女孩低头含羞笑了。尽管包裹严实，但那股子感情十分明显。

　　女孩叫沈莹，本地人，背后的关系是柚子滩研究院分部总负责人。
　　“其实我有人群恐惧症，根本不想出来，是我爸非逼着我上学，还想让我在这工作。我妈也劝不动他，两人都吵得要分居，我没有办法只好假装自愿要来。我这样的肯定做不好什么，尽是给人添麻烦，谁都不让我做什么……其实要不是宋工，我肯定坚持不下去。”
　　顾颂延听了一阵，大义凛然鼓励，“做得好，我们不必考虑为别人考虑那么多，自己开心就好了！喜欢就去追，就告诉他，不要怕给别人增添烦恼。”
　　“会被讨厌的吧？”
　　“管他呢？你开心就好了。他们遇到谁是他们的命，我们自己要把握住自己的命运。”顾颂延说起这话来斩钉截铁，好像她从中获得了许多好处，因此成为了她的人生信条。
　　沈莹恍然大悟，受到了启发似的，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又听顾颂延说，“你去八部把宋工请过来吧，这个好像又出问题了。”

　　这可真是一件好差事，沈莹想。
　　顾颂延想，这个麻烦事终于能交给别人去干了，希望钟工以后也能使唤沈莹去请宋晏时。
　　过了两分钟，沈莹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宋工说他没空过来。”
　　没空？他该不会是又在耍脾气了吧？钟工不在的时候，他是会这么为难人的。
　　“怎么办?”沈莹问。
　　“那没办法，总不能强求。”机器人报警不停，顾颂延毫无办法，呆呆想了一分钟，决心不论怎样都要把人给带过来。她气势冲冲去了八部，看见他正在一堆人里讲话，还以为是真的在忙，心里一下子熄了火，打算折返回府。乐书早早看见顾颂延来了，帮她打开门，问，“来找宋工啊？”
　　“嗯，他在忙吗？”
　　问这话的时候，顾颂延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宋晏时在讲他在德国留学时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忙什么啊？忙着聊天呢！”乐书微微向后瞥了一眼，暗自表达不满，“刚才沈莹过来说你找他，他讲完自己的笑话才告诉人家说没空，这人真是……啧啧……怕是有点毛病。”

　　是在沈莹面前刷存在感吗？先让人不满，再做点事讨好？顾颂延恭恭敬敬走过去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大家，宋工，我们机器又报警了，可以帮忙看一下吗？”
　　宋晏时身后的电脑上不断运行的代码也出了结果，他回头去看。其他人也恢复了工作状态，凑过去看。
　　看来是真的在忙。顾颂延退后一步，打算离开了，却见宋晏时从人群里挤出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走吧！愣着干什么？”
　　她只觉得这人真好心。就算是在忙，也要撇下自己的事情去帮别人。尽管他以前也对师兄的事很是上心。
　　“多谢宋工。”
　　“又出什么问题了？”宋晏时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见实验室里只有沈莹一个人在，问，“其他人呢？都去哪了？为什么突发警报人都不在？这事我回头得和钟工好好说说，一给你们这些人好处，你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听他这话，是很生气了。顾颂延大气不敢出，偷偷瞄了一眼沈莹，她的信念好像也在崩塌。大概是在沈莹的想象里，宋晏时是温柔的，毕竟那张脸就应该符合温柔体贴的形象。

　　“顾颂延，你过来拿着这根线，不要动。”宋晏时从控制台的电脑后面揪了一根线出来叫顾颂延抓着，他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一直在提醒，“不要动，尽量不要动。”
　　顾颂延有些怀疑，脑袋伸到电脑后面去看那根线的来源和去处。可是眼下这种求人办事的状况，她必须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听他指挥，所以顾颂延只能乖乖站好，尽力不让举着线的手臂有任何抖动。
　　“挺好，保持住。”宋晏时走过来了，在她面前的电脑上又改了两个参数后从她身后经过，她感到他的衣摆碰到了她的后背。宋晏时离她只有不到半只手掌的距离，踮着脚，伸长了手臂去划拉上层电脑上的什么东西。折腾了一会儿又坐下来，继续使用下方的电脑。
　　她被一根线固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宋晏时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左手扒在顾颂延左边的桌子上，偶尔在键盘上按下几个按键，右手在使用顾颂延右边的鼠标，这样一来相当于把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她站着，他坐着。她一扭头就能看到他的下巴。离得太近了，顾颂延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她甚至快要无法呼吸。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分寸感？是故意的还是专注于工作没想到这回事？好像之前也有过一次类似的经验。

　　“宋工，我拿不住了。”顾颂延内心狂喊过许多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求救。只要能够逃离便谢天谢地了。
　　“哦，对不起，你放下吧，已经不用了，就是测试一下是不是它的问题。”宋晏时说着，注意力仍然放在面前的电脑上。他还是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也没有觉得顾颂延挡住了他的视线。
　　手里的线已经放下了，顾颂延看着宋工那只手仍然没有离开桌面的意思，想着自己要是屈下身子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那样会不会把两人的这种无意之中才造成的状况渲染出一种暧昧感来。沈莹还在后面看着。
　　她从来没有过此类经历，当然也没有经验。
　　度过了艰难又漫长的两分钟，顾颂延仍然没能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绝望之际，听见宋晏时说，“这下应该好了。”
　　他有些兴奋地拍了手，顾颂延立马抓住机会第一时间逃离此处，站到了沈莹的同一战线，仰起头眼睛盯着上层电脑，假装在观察机器运行状况。
　　“今天这问题我会写一个简单的报告交给钟工，顾颂延你到时候负责一下你的部分。”
　　“好。”她人已经麻了。

　　宋晏时终于走了。顾颂延和沈莹仍然保持着端正站着的姿态，仰望着某处，发呆，久久不能回神。顾颂延的心尚未平静，脑子里一直在叫嚣：叫你离他远点吧！那个人的皮囊里装着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姐姐，宋工平时总是这样不注意影响的吗？”沈莹当然会觉得那种情况不对。
　　“你说什么？”顾颂延也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沈莹。
　　“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姐姐。”沈莹的目光表明她的沉静。
　　这话如同一根小小的火柴却点燃了装满炸药的她的秘密基地，所有的东西瞬间翻了个底朝天，她先绷不住了，抓狂道，“那不如杀了我吧！你可别乱说话，工作的地方不讲私人感情，那都是罪恶好不好？”
　　沈莹笑了，“我还以为宋工在这里很受女性欢迎呢，原来大家都不喜欢他，那我就放心了。”

　　哦……你放心了，我的心快要炸掉了。顾颂延越想越气愤，她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宋晏时，不要在职场上骚扰女性。在卫生间做了一番思想准备，一出来就看见宋晏时也从对面的男卫生间出来了。
　　目光相遇，又是尴尬。
　　“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完了。”顾颂延毫无感情的回答，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开始犹豫，到底该怎样开口。那件事很难开口的吧？
　　宋晏时洗过手要去楼上。顾颂延原本也打算去楼上，见他是同样的方向就选择再次回到实验室。转了弯的宋晏时掉头回来，在顾颂延身后问，“不下班吗？还有什么事要做？”
　　“啊……我再去确认一下机器有没有出问题。”顾颂延深觉自己的反应还是挺快的。
　　“我跟你去。”
　　真该死。

　　“那宋工你去看看就好了，拜托了。”顾颂延厚着脸皮在宋晏时进门后说。
　　宋晏时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提醒道，“我没你们实验室的门禁。”
　　那倒是。顾颂延被自己耍小聪明的做法指责的一无是处，甚至抬不起头来。跟着宋晏时走到更衣室，两人各自默默穿戴，依然是宋晏时先她一步完成，一手撑着门背对着她等待。
　　“好了，宋工，走吧！”顾颂延为了挽救刚刚那小小的错误，又不自觉露出了狗腿子的谄媚表现。她开始相信宋晏时是专注于工作，根本没有心思顾得上其他的才导致了那样的误会。让她不舒服就不舒服了吧，反正不舒服也是因为对他心动不已造成的。实际上内心深处求之不得呢，要是没有外人在……那半刻钟应该也不会感觉很好。

　　宋晏时走在前面忽然站定等了她几步，两人并排行走。顾颂延发现宋晏时的眼神似乎不怀好意，只听他开口说，“顾颂延你上班经常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呢？”
　　顾颂延惊慌，“我？没有吧？”
　　“你的心思很明显，收一收吧，打扰到我工作了。”
　　惊天霹雳！顾颂延不甘示弱，“宋工那你也打扰到我工作了。”
　　宋晏时用自己的卡刷了门禁，三只灯在顾颂延眼前闪烁。宋晏时推门的动作停下来，回头看她，眼睛里含着笑意又怀着某种期待，极其平静和真诚，“我怎么打扰你了？仔细说说，我会改正。”
　　顾颂延难以接受刚刚发现的事实，微微透出一点点不满道，“宋工，你这不是有我们部的门禁了吗？”
　　她需要解释。只要他说一个可信的理由，她就能接受。
　　“嗯，有啊，怎么了？”
　　哈？这么坦诚？宋晏时此时已经推开了门走进去。这地方有什么魔咒似的，顾颂延觉得只要一踏入，她的见不得人的私人感情就会被屏退，提到嘴上便是十恶不赦。

　　没想到实验室还有别人在，宋晏时和两位前辈去检查机器的运行状况。顾颂延就在其他地方做些打扫卫生、规整用具的事情。她来到控制台前，看见今天出问题的那根线单独放出来了，上面贴了乱七八糟的彩色胶带纸，于是问旁边的前辈，“王助，这个是怎么回事，这些胶带为什么贴一半？”
　　“那个啊！没什么用，你把它抽出来扔掉吧。”
　　顾颂延小心翼翼去找它的源头，这边王助嫌她磨蹭，一把就将那根线给粗鲁的抽出来扔桌上。
　　“这样没关系吗？机器会报警吗？”
　　王助不理解，想了想解释说，“这边都是不重要的线路才这样放的，如果是重要的已经保护起来了，放心，不会有问题。”
　　她还不死心，再问，“今天的报警和这些线都没有关系是这样吗？”
　　“当然没关系了！宋工处理的时候你不是在吗？你没好好学啊？”
　　顾颂延回头望宋晏时，一双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充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