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但单纯》戴月端木

19、关心

　　晚上十点，顾颂延坐在书桌前打开了公司配备的笔记本，翻开文件，越想越气，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做好自己的心理准备。估摸这件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完成，如果是宋晏时的话，需要多久呢?她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放在手边，开始核对。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哥哥发来消息：在加班吗?
　　他怎么知道?该不会又跑人楼下了吧?她特意去阳台上往楼下瞅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才放心回复哥哥：有些倒霉，刚刚遇见领导，随机给我安排了工作，还要明天一早就做完，只能晚上加班啦。
　　顾林安：工作太累的话，还是换一个吧，身体要紧，你心里有数吗?
　　顾颂延：没事的，只是偶尔做一点简单的事情，不算太累。
　　心里又骂了一遍宋晏时，他的名字忽然蹦出来：做得怎么样了?
　　根本不想理。过了十分钟，宋晏时：做不完没关系，明天一早我去补。
　　他这么说的话，顾颂延的怨气少了一半，回复道：做了一半，没关系，我马上能核对完成。不知为何想起以前对待喜欢的人，也是如此，愿意为了他做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且倍感荣幸。不过这次，她不感到荣幸，只是想着自己辛苦一点，那位天才工程师能多休息一会，以免英年早逝。这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宋晏时：别为难自己，早点休息。
　　真虚伪。她想。

　　这几天为了避免和宋晏时相遇，顾颂延便要比往常早十分钟，乐书是个总是踩点上班的人，所以两人默契的互相尊重，只在下班时一道回家。这天一早，她刚推开门，视野里已有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门是向外开的，她又关上门等那人过去，没想到那人用顾颂延痴迷的声音说话了：“顾颂延早啊！”
　　顾颂延瞬间清醒，浑身舒爽，如同久在城市喧嚣中的打工人一下子来到了生长着百年大树的原始森林。她忍不住笑了，探出身子看清了他，回应，“早安，宋工。”
　　“走吧！忘拿什么东西了吗?还要回去?”
　　顾颂延快速决断，忍痛割爱，“嗯，我忘了……你昨天给我的文件，宋工你先走，我还要几分钟才可以。”
　　“那我在楼下等你。”
　　宋晏时看起来心情很好，笑容里加了蜜似的，步伐轻盈欢快的蹦哒下了楼。
　　顾颂延轻掩上门，后悔自己说了几分钟，应该说更长一点的时间。她有心故意拖延，看着时间度秒如年，祈祷宋晏时已经离开。和他靠得太近，她会心神不宁，藏起来的秘密容易暴露。这个故事里，只要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她再次偷看，意料之外的，目光和人对视，双方都惊呆了，一时半会愣在原地没有反应。顾颂延内心受到了猛烈冲击，差点要换个星球生活了，可那不可能，只好清了清嗓子，假装无事发生，厚脸皮的挺直身子，出门，锁门，转身和宋晏时面对面。只是他仰着头。
　　“好了，那……那就走吧。”他让顾颂延走到前面，自己跟在身后。
　　刚刚他往里面偷看的时候一只脚在第六层台阶上，另一只脚在第三层台阶上，身子向前倾着，压在前方那条腿上，刚好是一条成年金毛的视线水平。
　　宋晏时也尴尬，下了楼用笑打破沉默，道歉说：“对不起啊顾颂延，因为感觉你好像在观察我所以我也想看看你到底在干嘛，没想去偷窥你什么的。”
　　话说得这么明朗，一点面子不给她留啊?这个人真是尖锐。顾颂延也试图解释，过了刚刚那道心理创伤，“因为我太磨蹭了，所以看看宋工你是不是先走了，那我就等等乐书，她也快来了吧?”
　　乐书怎么还不来调节气氛?现在她不敢看宋晏时的眼睛了。干嘛非要和她一起走?又不是不认识路。

　　“我们先走吧，早点去了还要检查检查你昨晚的工作做得怎样了。”宋晏时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蹬车出发，回头看着顾颂延。
　　你要走你先走吧。顾颂延心里想着，没胆子说出来。她感觉自己扶着自行车的手在颤抖，更不用说胸腔里那颗心脏是什么样的状态。要是一会在路上因此出了车祸，可该怎么办呢?
　　“你是不是还不熟练?放心好了，我在一边护着你。”
　　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他不觉得会让女孩子想入非非吗?天下乌鸦一般黑。顾颂延拒绝，“不用。”当即蹬起自行车在前头骑得飞快。清晨的风迎面而来，阳光明媚，温暖而柔软，让人浑身舒畅。还不到一半路程，她已筋疲力尽，速度慢下来，又是遇上上坡路，车速堪比步行。
　　宋晏时就在此时从容地出现在她后侧，声音也是温暖又柔软的，，一只手握着他的车把，另一只手扶着顾颂延的车座。
　　“坐稳别紧张，我推你上去。”
　　顾颂延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许多，哪管得了许多这等行为是不是不合适。
　　一行自行车队从两人身边飞驰而过，顾颂延斗志勃发，紧随其后，宋晏时被无辜扔在后面。

　　快到公司门口时，宋晏时不缓不慢的追上了已经筋疲力尽的顾颂延。两人推着自行车往停车棚的方向走，遇见同部门的同事，宋晏时和人打招呼，被问：“和颂延一起来的啊?”
　　“是啊！和顾颂延一起。”
　　宋晏时的语调听起来很骄傲似的。顾颂延则抬不起头来似的，点点头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顾颂延，你等等我啊！”宋晏时正在锁车，顾颂延已经走出十米外。
　　被大声命令了，顾颂延站在原地，转身无辜地看着他。等到宋晏时迈着大步朝她走来时，顾颂延还是忍不住跑了。她很害怕。宋晏时越靠近，她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不知道宋晏时刚刚和同事的对话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在顾颂延这里，只要和宋晏时沾一点点边，她就开始担忧，好像被人揭开了她隐藏的秘密的一角。
　　她走楼梯，宋晏时上了电梯。电梯门开的那一刻，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顾颂延因为运动造成了心跳加速，此时更是雪上加霜。宋晏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平静地进入工作状态，“把你核对的结果给我看一下。”

　　在工作圣地，一本正经隐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这种事做得久了会上瘾。顾颂延坐在宋晏时的椅子上，宋晏时坐在旁边，她正在对着纸质文件给他看昨晚找出来的错误，让他再次进行确认。
　　“这个你是从哪里找的?是这样的吗?”
　　宋晏时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微微跑神，预估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手忽然搭在她的椅背上，往前更近了一步，离她也更近。她正忙着寻找文件源，宋晏时去抢鼠标，她的反应慢了一点，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她感触到他的皮肤，留在记忆力只是能够感受到更高热度的一块柔软皮肤而已，与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是，因为是他，每次回忆起来就会忍不住扬起嘴角。
　　“继续吧，顾颂延，抓紧时间。”宋晏时把鼠标还给她。
　　“还有这里，是因为……”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件小事已经完成。顾颂延要走，发现椅子被宋晏时的脚卡住，她看了他一眼，宋晏时毫无反应，继续在电脑上操作什么。

　　“先别急。”他说。顾颂延只好乖乖坐着看。等了几秒，他又说，“做得不错，看不出来你对工作的热情还是很饱满的。顾颂延你喜欢骑行吗?我有一些朋友玩这个，有兴趣加入吗?可以学习更多的骑行技巧……”
　　话没说完，顾颂延惊奇，“没有喜欢。宋工，该去开早会了。”
　　他好像越来越令人讨厌了。顾颂延连听到他答到的声音也开始平淡，心生嫌弃。他的与众不同是刻意的，他的慵懒是对工作的不尊重，也是对大家的不尊重。
　　早会结束，下楼时听见宋晏时在对别人夸她，这又让她心情好起来了。宋晏时好像感知到了似的，回头一看，又撞进了她的目光里。
　　他看到她的心思，而她看不懂他的。

　　这天是周五，钟工请假，实验室里的氛围轻松了些，边聊些八卦边做事，连乐书也过来凑热闹。顾颂延一个人在隔间里做测试，能听见她们的声音。
　　是在说八卦。那关系户虽是害羞的一个姑娘，但是对宋晏时的喜欢毫不掩饰，恐怕整个实验室都传开了。
　　“也不知道宋工知道不知道。”一个人说。
　　乐书肯定道，“我想是知道的。宋工对她冷冰冰的，不想惹麻烦吧。可是那关系户好像根本没有领会到意思，还在那偷偷美呢。”
　　“真是年轻啊！什么都敢尝试。”
　　“也不见得不成啊！你们想人家关系户背后的关系是谁？那宋工见了不也得卑躬屈膝讨好吗？”
　　“不对不对，宋工不是那种卑躬屈膝的人，做不来那事。”
　　“宋工也是个聪明人哪！山外有山，他也知道抱大腿这回事呢！”乐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