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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尘埃落定 ...


  •   三日后,祁家大军拔营前行。

      京城外的绿草地被践踏得一片荒芜,黄土飞扬,肃杀之气弥漫长天,程明煦与段云沉骑马并行,一路赶到程家士兵驻地才停下。

      “先生。”段云沉唤程明煦,“若您不方便出面,我可以代行。”此时的程明煦没有掩藏相貌,花白的头发显出沧桑,眼中透露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段云沉大抵能猜出来,是即将要去处置程彦,心里的失望与纠结再掩不住。

      “罢了,也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他做了恶事,自有律法处置他。”程明煦跳下了马,往营帐而去。

      程家营帐之外,士兵正在整理粮草和武器,随时准备出发,此时程彦高坐营帐内主位,程家的将领收到了柳家支援禁军打退储家大军的消息,便越发疑惑了,本来看在程彦是家主大人的儿子份上,才对他没有疑惑而领兵前行,可眼下这个局势倒不像柳家要谋反,反而像程家要谋反了。

      不禁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家主大人的命令吗,况且早有听说家主大人在病中,一时程家宗亲的人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

      有个年轻的将领出列,朗声问程彦:“前日有消息说,柳家和禁军合作一齐击退储家,若是柳家谋反,禁军怎会帮他们?还请公子解答疑惑。”程彦的谎话张口就来,他面不改色道:“家主的消息称柳家已和禁军勾结,将皇帝囚于深宫。”

      一时众人交换眼色,既然是家主探查的消息,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偷天换日,颠倒黑白,姜殊翰笃定了这套说辞定然查不出破绽,事实证明他估算得没错,程家众人确实没有再怀疑。

      “那储家?”程彦继续撒谎:“是与我们目的一致,勤王,救驾。”他支起下巴,看着这些被他诓骗的人,眼里透露出几分嘲弄,姜殊翰知道程家宗族和嫡系这一脉的关系越来越淡薄,很多时候家主令牌比圣旨更管用,所以才特意把程彦安插进程家,让他拥有了程家人的身份。

      天衣无缝的谎言,等到了柳家和禁军被攻破,再将这些人就地斩杀就能瞒天过海,四两拨千斤,姜殊翰这筹谋数十年,兵不血刃拿下程家的的手段,即便是身为棋子的程彦也不得不佩服。

      “怎么,你们难道不信?”眼见众人已然相信,程彦的诘问这才落下,“见家主令牌犹见家主本人,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们?”“不敢不敢。”那年轻人急忙退让。

      只可惜再天衣无缝的谎言,再久的筹谋,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程彦的笑容还未收回,便听到一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我什么时候允你调兵的?”

      程彦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不敢相信竟然会是他....程明煦掀开帘子走进营帐,程彦眼见真的是他,瞳孔巨震,霎时脸白透了。

      其他人见程明煦进来,也是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连忙朝他行礼:“家主大人。”程明煦示意众人起身,而后看向程彦,眼神古井无波,却叫人惧怕,他道:“我从未想过真的会是你,你隐藏得很好。”

      这并不算是一句夸奖,程彦震惊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抖出了袖子的短剑朝程明煦刺了过去,程明煦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下,程彦刚拔出剑,便见一道身影从程明煦的身后闪出,旋身一个后鞭腿将那短剑踢飞,牢牢扎在柱子上,程彦眼见武器没有了,心里空了一瞬,尤其是看到对手是段云沉的时候,气势已经弱了几分。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掏出怀中的毒粉正准备撒向段云沉,却感觉胸前一痛,已经中了一掌,一口鲜血喷出,他往后退了几步,段云沉拧过他的右臂将他摔在地上,脚踩在他的背上,死死控制住他,程彦落败,段云沉微蹲下身体,道:“原来从前你出现在守秋山并非偶然,那天昭狱之外刺杀我的人,也是你。”

      “是我,那天该用剧毒的药粉把你毒死的。”他已明白自己落败,嘴上却不肯认输,段云沉脚上用了几分力,程彦胸口剧痛,不住咳血,他拧着眉头去看程明煦,唤他:“父亲,您真是好算计,装病装得我自愧不如。”程彦已然明白是程明煦假借生病,引他自己暴露。

      程明煦面无表情,其实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背叛程家的人,会是程彦,当年雪天里他冻得奄奄一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捡回家,却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潜伏在程家了,程尧战死一事他急火攻心在朝堂昏迷,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悄悄查验了程尧的尸身,得知他是被毒杀之后程明煦便知道必定是亲近之人动的手。

      这是为程彦设的局,也是为世家设的局,引蛇出洞,直击七寸。“你是,姜殊翰的儿子。”程明煦蹲在他面前,看着他,这是陈述,不是疑问。“他确实舍得下血本,竟然派你隐藏在程家这么多年。”

      “你怎么知道的?”程彦自认万无一失,就算程明煦能用计逼他出面,却不一定能查出他和姜殊翰的关系,程明煦笑了笑:“无他,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在你回话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祁家派来的。”

      兵不厌诈,程彦闭了闭眼睛,没想到程明煦也会耍这样的浑招,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程彦突然暴起,意欲求死,段云沉一把拎起他,两手将他手腕一转便卸下他的双臂,“啊!”程彦惨叫一声,双臂脱臼,动也动不得。

      程明煦沉声道:“辛苦你专程来调兵,倒是替我省了一桩事,只是你欠的债太多了,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程彦软趴趴倒在地上,双目血红,慢慢道:“你真是布了好大一盘棋。”

      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程明煦见他这幅丝毫不知悔改的模样,也是再无犹豫之心,从他怀里把家主令牌取回,便令道:“来人,把他押入京城昭狱,待战事平定再行处置。”

      士兵进来将程彦拉走,营帐里的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程明煦转身,对着众人说:“程家内贼已清,接下来一切行动都听段云沉的。”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程明煦既然出现了,谁还在乎那块令牌,众人一齐道:“是。”

      是夜。

      段云沉放飞了苍鹰,拔出月沉剑蓄势待发,今夜按照约定是突袭的日子,成败便在此一举了,苍鹰急速飞回程家营帐,这是已经开始突袭的意思。

      程明煦见他上马准备出发,嘱咐道:“若判断出胜局已定,便先行离开战场回绛洲,我向皇帝讨了一道宽恕你欺君的旨意,但终究我们背地的动作太多,难免会引他忌惮,为防他派人抓你,一旦得手,便不要恋战,立刻离开。”

      “我明白。”段云沉认真道。

      “好,”程明煦望着他,“此去战场生死攸关,千万保重,姜国的未来便只系于你手了。”段云沉一手握缰绳,一手提着月沉剑,看向身后的密密麻麻的程家大军,笑道:“并非在于我一人,他们亦是心如明镜,京城也有他们的家人等候。”

      程明煦明白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言,骑上马逆着人群往绛洲而去,段云沉一踢马腹,喝令程家士兵随他前去进攻祁家军营。

      喊声震彻天地,储家整兵之际遭到突袭,连忙发出支援信号。

      此时祁家军内也收到了储家的支援信号,正欲出发支援之际,外面传来惨叫声和喧闹声,祁山一把掀开营帐帘子,漫天火光霎时照亮天际,一支支带火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他眉头紧皱,判断出这羽箭是来自于程家军营的方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祁景把姜元纬拎了过来,朝他吼道:“姜殊翰竟然敢出尔反尔!看来你的命他也不放在眼里了。”姜元纬吓得跪都跪不直,一个劲儿求饶。

      “父亲!”祁景道,“姜殊翰真不在乎他儿子的命了,要不要派人把他带到阵前,叫姜殊翰收手。”

      祁山已经明白这是中计了,他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刺死姜元纬,而后沉声道:“不是姜殊翰的命令,是程家的人...夺回了兵力。”他没空再思考这些,连忙上马整军迎敌,祁家军被打得猝手不及,队伍后方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祁景明白过来暗叫不妙,勒令将领整理队伍,可这突袭实在是出乎意料,祁家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援军怎么突然变成敌军了,便已经是剑下亡魂。“降者不杀!”段云沉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着惊慌失措的祁家军队里,有第一个人放下武器,后面自然也有人跟从。

      恐惧随着敌人的突袭化为笼罩大地的巨大阴影,祁山放弃了支援储家,转为对抗突然袭击的程家军队,段云沉趁势挥起月沉剑一剑砍断祁家军旗,鼓舞了士气之后,一路便势如破竹。

      段云沉的将军之名本就是在沙场里和禹峰人杀出来的威名,带兵打仗对他来说犹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将士们在姜国内哪里见过这样的杀神,程家军在段云沉的带领下气势如虹,一路打得祁家军队全然招架不住。

      祁山和段云沉正面对抗,火光之中,眼见段云沉半张脸被照得微微发亮,他坐在马背上,随手挽了个剑花,甩去剑刃上温热的血,朝祁山一笑:“祁太尉,好久不见。”

      “段云沉!居然是你!”祁景眼见是他,气得暴跳如雷,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在婚宴上就除掉段云沉的,他拔出剑迎面而上,“我杀了你!”

      祁山见祁景冲出去,惊得失声喊叫:“景儿!”段云沉威名在外,祁景哪里会是他的对手,话刚落便见祁景被段云沉一剑挑下马,祁山睚眦欲裂,跳下马朝祁景冲了过去。

      段云沉飞身下马,一步步朝祁景走过去,祁景摔得七荤八素,爬起来之后看见段云沉走来,心中居然生出一丝恐惧,眼前的人一身轻便华服,连铠甲都未穿,眼神坚毅而冷彻,宛如从天而降朝人袭来的鹰。

      祁景腾身而起,挥舞着剑朝段云沉冲了过去,只是剑还没抬起便被段云沉一剑拍断手臂,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自然不是段云沉的对手,“啊啊啊!”吃了痛剑也掉落在地,他捏着手臂不住惨叫。

      “你这等贱民...竟敢...”段云沉并未被他激怒,只是笑了笑,将剑架在祁景脖子上:“祁公子趁这机会不想想怎么求饶?我可没给你太多时间。”

      祁景虽然嘴上不曾求饶,身体却老实地发起抖来,他又怕又惊,竟是落下了泪:“杀了我,我绝不做懦夫!”

      他环视周围渐渐落败的祁家军,已然明白,就算他求饶也是难逃一死,今夜是败局已定了,“别杀他!”祁山赶来仓皇下跪,“我投降,罪责皆在我一人之身,不要杀他。”

      段云沉闻言收回了剑,转身轻松上马,只留下一句话:“你们的罪应当由朝廷来定,我无意干预你们的生死。”祁家彻底败了,士兵把祁家父子捆走押往昭狱,段云沉则是另带一部分程家军前去清理残兵,防止他们前去储家支援。

      此时的储家军营,柳岚与吴阳冰攻破了储家后方,都没见祁家援兵前来,她朝吴阳冰爽朗一笑:“你看,我就说我父亲的判断没错吧。”吴阳冰只是没想到程家突然从敌人变援兵,这一招便已决定了战局的结果。

      天边鱼肚微白,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随柳岚率军前去支援段云沉,口中念道:“赢定了。”

      一切都结束了,无论是这场战争还是世家凌驾于百姓之上的日子,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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