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跟班他实在太可爱》咲初小藤

99、笼中之鸟

　　东洲

　　一前一后两匹快马赶到，将干燥的黄土带入东洲潮湿的地面。

　　战火并没有波及到这里，路上行人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耽误，凌和月星夜兼程赶到朝溪楼，他好几天没换衣服，头上脸上都是尘土，蓬头垢面狼狈极了，夏淮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赶到朝溪楼前仿佛两个要饭的乞丐。

　　小厮自然是拦住了他们两个，凌和月抹了一把脸，露出真容，沉声道：“是我。”“和...和月公子？”小厮见到他来跟见到救星了一样，“您回来了，哎哟，好在您回来了，您走了以后咱们朝溪楼是一天不如一天啊。”

　　凌和月没空听他扯这些，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见闫妈妈。”小厮以为他是回来重操旧业了，连忙请他进来。

　　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凌和月对这小小的楼阁再熟悉不过了，他一脚踹开闫妈妈的房间，便走了进去，闫妈妈眼见他回来也是惊得合不拢嘴，想到从前的事，开口就骂他：“你还敢回来？你还记得你在兵器城罗老爷子家惹出来的事吗，他老人家气得差点把我的朝溪楼给砸了！”

　　“我问你。”凌和月站得直直的，眼里没有半分惧怕，“朝溪楼的老板是谁？”“当然是我啊！还能是谁？”闫妈妈回道，她狐疑地看着凌和月。

　　总觉得觉得凌和月变了，说话的方式和眼神都变了，全然没了从前那逆来顺受，认打认罚的样子，短短一年，他在外面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拿捏的人了。

　　“我是问你背后的人，是谁，姜殊翰吗？”凌和月逼近闫妈妈，他个子比闫妈妈高许多，居高临下看着她，竟然有几分审视的意思，闫妈妈也不是吃素的，她像从前那样一把掐住凌和月的胳膊上的肉拧了半圈，骂道：“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

　　凌和月一把甩开她的手，继续问道：“是不是他让你把我带回朝溪楼的？是不是他让你把我关在这里的？”外面的下人要闯进来，被夏淮三下五除二解决，他看凌和月这一副不上道的样子，叹了口气，将剑架在闫妈妈脖子上，对凌和月说：“你这哪能问出什么，看好了，问话是这么问的。”

　　闫妈妈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可剑架在脖子上她也是真的怕，纠结之际，凌和月突然握住了长剑的剑刃，将那剑刃更靠近闫妈妈的脖子几分，剑刃划破皮肤滴落血珠，闫妈妈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夏淮眼见长剑将凌和月的手划破，忙喝道：“凌和月，松手！”凌和月似乎感受不到痛，他死死盯住闫妈妈，势必要一个答案，闫妈妈险些被他这气势吓晕，连忙道：“是他，是他，不过他不叫姜殊翰，他叫凌殊翰。”

　　“他告诉你，他的身份是什么？”凌和月的手还是没松开，血从指缝流出，触目惊心，“寒...寒水山庄的庄主，他叫我把你带回来，不许你出去，别的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得到这个答案，凌和月收回了手，倏然轻笑了起来，而后转为大笑，他神魂颠倒地离开了朝溪楼，太可笑了，他一直以为是大娘把他抛下，偶然被奴隶场的人抓到，他一直以为是母亲不要他了，他也一直以为是闫妈妈碰巧把他买下。

　　没有碰巧，全是有心设计。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姜殊翰手里的玩物，姜殊翰折磨他，欺辱他，诓骗他，都是为了报复母亲，姜殊翰曾说和月，是给他女儿的名字，原来，是打算将这个名字赠与他和母亲的孩子。

　　父亲大人....这个称呼让凌和月打心底觉得恶心透了，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藏在奴隶场，又关在朝溪楼，自己又怎么会一直回不了家，母亲怎么会久病成疾，饱受相思之苦，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姜殊翰！

　　我要杀了他，这个念头从凌和月心底升腾而起，便犹如干柴遇到烈火，将他的心烧得寸寸干裂斑驳。凌和月气势汹汹要骑马前去寒水山庄，可他不是江湖人，根本不知道山庄所在，夏淮跟着出来，二话不说一把扯过凌和月的手给他包扎好，凌和月恢复平静，突然开口问他：“夏淮，告诉我，寒水山庄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淮就知道凌和月要去寻仇，他避开凌和月的眼神，凌和月淡淡道：“你撒谎。”夏淮咽了口唾沫，斩钉截铁道：“我是撒谎，但我告诉你，就算你下跪磕头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样的身板，半点武功没有，你去寻仇，山门你都闯不进去，我劝你放弃。”

　　凌和月紧紧皱起眉头道：“我自有办法，不手刃了他，我一刻也无法安眠。”这是他从出生以来，最愤怒的一次，夏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道：“凌和月，你疯魔了，寻仇还不简单，你和我师父关系那么好，你跟他说，他会帮你的，你干嘛非要自己去送死。”

　　“不一样。”凌和月摇头，“这是我的事情，只能我自己解决。”

　　“你也要试着依赖一下别人啊，你这样跟飞蛾扑火有什么两样。”夏淮拽着他的手，“眼下我师父在打仗，帮不了你这件事，你跟我回守秋山，等他回来了你再告诉他，守秋这么大的势力，解决一个寒水山庄还不简单？”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亲手杀了他。”凌和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夏淮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十足的杀意和决心，“可你做不到，他有江湖人保护，你连靠近他都做不到，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从长计议。”

　　“你又懂什么！？你知道我这十多年是如何苟活的吗，我像个蠢货一样被他囚禁，被他玩弄折磨，害得我娘因我而患病，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而这一切都是姜殊翰有心为之，我若不杀他，我宁可现在就下去陪我娘！”

　　他的眼泪裹着一层层积压了十几年的憎恨簌簌而下，“原来我所谓的命运多舛，都是旁人所施加的恶意....我还要怨恨自己，放过自己，我何必做这些，本就不是命运使然，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我必要亲手报仇。”凌和月握紧了拳头，来自手上伤口的痛让凌和月咬牙清醒几分，他甩开夏淮的手，转身便走，寒声道：“我的死活本就与你无关，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凌和月！”夏淮一时也不知如何劝他，但他知道现在如果不拦着凌和月一定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就算他不告诉凌和月，凌和月也会去问别人，他是拦不住凌和月了，但是他也不能让凌和月去送死，权衡之下，夏淮还是一个手刀把凌和月打晕。

　　他接住凌和月将他背在背上，骂道：“还想着去寻仇，浑身破破烂烂，你都脏死了，平时不是那么爱干净，一遇到点事是一点形象也不管了。”

　　夏淮将他捆在马背上，而后牵着缰绳，带他回守秋山，他是留不住凌和月了，那便回守秋山，叫苏灯劝劝凌和月罢了。

　　连日的跋涉让凌和月本就精疲力尽，路上好久都没醒来，夏淮拿他没办法，只能给他喂水喂吃的，他气不过也只是一拳轻轻锤在凌和月肩膀上：“这么弱还想着报仇？本少侠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人！凌和月，你真是烦死了！”

　　“等我师父回来,我一定叫他好好揍你一顿给我出气！”夏淮一边狠狠地说，一边带凌和月回守秋山。

　　两天后

　　凌和月在一处客栈醒来，他第一反应便是离开，猛地坐起后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腕被缎带死死捆在一起，而缎带的另外一端正被夏淮握住。

　　“夏淮！”凌和月气急挣扎道，“你这是做什么？”夏淮从桌上拿了个包子塞进凌和月嘴里，“我做什么？我当然是带你回守秋山，免得你想不开去送死。”

　　凌和月一口吐掉嘴里的包子，他自从得知了真相便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往日的心平气和也荡然无存了，面对夏淮的控制更是让他心里厌烦：“你这样干涉我的选择，我并不会感谢你，你不要让我恨你.....”

　　“恨就恨呗，谁怕你恨，我本来就是因为我师父才没把你丢在半路，你不识好人心也罢。”夏淮翘起二郎腿，面对凌和月的威胁只当是阵微不足道的风。

　　“不吃饿死你，我告诉你，现在守秋的人都忙着，没人来带咱们回去，回守秋山的路长着呢，你好自为之。”他说完便拽着凌和月离开，凌和月死死扣住床榻不肯配合，夏淮见他一副打算抵抗到底的样子，觉得好笑。

　　“真够犟的。”夏淮伸手正欲把凌和月拎起，却见他眼角又溢出了眼泪，不是上次那般的怒不可遏的泪水，而是蜷缩着双目紧闭，断了线一般滑落在他痛苦万分的脸庞上。

　　“不要....不要再拦着我，”凌和月颤声道，“我不想恨你，你不要再管我了...”他背对着夏淮，身躯因为哽咽的动作轻微颤动，犹如悬在树枝上的一枚秋叶，夏淮知道他很可怜，有人让他忍受了十几年的生离，让他尊严尽失，遍体鳞伤，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开心日子又不得不经历死别。

　　可正是因为他可怜，夏淮才更不忍心让他因为一时冲动而丧了命。

　　“起来！”夏淮一把将凌和月拽起，“等我师父回来，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绝不管你的死活。”他铁了心要把凌和月带回去，就算是拖他也要把凌和月拖回守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