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扰之》闲乘岳

5、第 5 章

　　“奇怪的家，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
　　瓶神在周章澍关上门后立刻展开嘲笑，祂躺在五颜六色的石子上，看着小金鱼悠闲地游来游去，绿色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哀伤。在洪灾到来之前，祂可是拥有比这个可怜的人类幸福多的生活，几千年“囚禁”时光过去，祂快要忘了自由的味道了，祂恨父神，也恨人类。
　　周章澍原本想着把鱼缸放在窗台上，但又想到顽皮好动的瓶神，从二十四楼降落，高空抛物使不得，还是放回书桌上，还有几盆多肉陪陪祂。
　　整理完这些，他翻开高中课本开始预习，这些课本都是老周找优秀毕业生要的，里面残留了上一任主人的笔记：这学是非上不可吗、老唐这课讲的是什么弱智题目、好想去大学谈女朋友啊……里面还有各色各样的表情包，周章澍不免笑出声。
　　窗外的云又变红了，周章澍没有开灯，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远边的山，路灯，车灯，一栋栋建筑亮起光，毫无秩序又充满韵律，这样的景色总叫人上瘾，他叹了叹，起身走向客厅，冰箱里有周女士准备好的饭菜，拿去微波炉热热就能吃，他静静地盯着显示屏跳动的数字。在小时候，周女士工作不忙，他每天都期待饭点，期待自己的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期待爸爸下班回家讲发生的趣事。饭菜热好了，味道没有变，还是非常好吃。
　　晚霞消失了，黑夜不分青红皂白的闯进房间，周章澍打开台灯，桌面一片狼藉，罪魁祸首还在那跳动身躯，看得出祂此时非常兴奋，话说，这二十厘米高的鱼缸，祂这八厘米高的瓶子就这么轻松的越过了？
　　“呦！”瓶神见周章澍捏着自己，赶紧用力逃脱，跳回鱼缸，“哼哼！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神，这点力气是抓不住我的。”
　　又溅起一堆水，周章澍觉得自己小瞧了小瓶神的破坏力，幸亏溅的水不多，要不然他真要把瓶神埋了。
　　“喂！人类，你该不会还要继续看那些无聊的书？不会吧，再看下去，你就从本来无趣变成更加无趣。”瓶神逗着小金鱼，看着金鱼纷纷绕过祂忍不住发笑，周章澍还在低头看书，见他没有理祂，祂不开心了，开始哐哐哐撞鱼缸，持续且恼人的声音终于引来周章澍的注意，瓶神开心了：“嗯哼！今日月黑风高，本神决定给你个福利，嘿嘿……”
　　“所以，福利是讲鬼故事？”周章澍赶紧打断对方施法，看不出来啊，该不会……
　　“收起你那离谱的猜测，我好歹也是活了几千年，也算见多识广。”瓶神仰头叉腰，好不骄傲。
　　“你这明明是闲的慌。”周章澍被逗笑了，索性书也不看了，打开手机，点开音乐，看瓶神怎么忽悠。
　　先讲哪个故事呢？瓶神眨了眨眼，就讲个鱼的故事吧，一定能吓死这个人类，祂有点期待，祂压低声线，阴恻恻地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位瘸了条腿的老妇人，花费数年，绕过高山，穿过丛林，经历无数个九死一生，只为抵达海洋，寻找能实现愿望的金色鱼，她的行为是多么的虔诚，令太阳为此动容不再灼伤她，令荆棘感叹为此折掉利刺与腊月寒冬开出玫瑰为她指明方向，令野兽羞愧为她割舍食物。听到这，你是不是觉得这会是一个如蜜糖般美好的故事？
　　瓶神停住话语，朝身旁的小虾做了个鬼脸，慢悠悠地说：“这一切不过是上天的一个局，金色鱼当然存在，只是它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老妇人为子求药是真，可是那一路的艰辛不过是神的小把戏罢了，最后啊，所有神都为老妇人求情，迫使金色鱼现身，那些神明明知道真相，可为了目睹金色鱼的美貌，都当起来侩子手，看啊，祂们不仅满足了自己的色心，还成就了一段多么动人多么美丽的故事。”
　　一只小虾似乎不满瓶神的欺凌，正蓄势待发想和祂决一死战，瓶神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也不管故事还没有讲完，与那虾玩耍，挑逗了几番，瓶神觉得无趣，才继续讲道：
　　美丽善良的金色鱼根本不知道，出现在祂面前的是丑恶的阴谋，祂不顾兄弟姐妹的劝阻，现身在老妇人面前，祂给予老妇人最丰盛的晚餐和最舒适的床铺，可当祂说明自己无法医治老妇人儿子的病时，老妇人那慈爱的面孔瞬间被扭曲取代，之前的温柔的话语瞬间犀利，金色鱼被这样的转变吓到了，在祂还未回神时，那群罪魁祸首又出现了。祂们义正言辞的指责金色鱼欺骗老妇人，散播谣言。金色鱼百口莫辩，善良的祂哪知道外面的险恶，祂流下痛苦的眼泪，只能消耗自己过半的神力为老妇人那奄奄一息的儿子救命，可是啊，祂还不知道，祂痛苦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瓶神讲累了，躺着不说话，周章澍见缝插针问道：“神既然也如人具有七情六欲，那神跟人的区别是什么？”
　　“喂！神明说话你们人类不准打岔。”瓶神跳起来宣示祂的生气，“我怎么知道，从我出生起，我就是神明，要说区别嘛，就是多了几年寿命和几点神力。最可恶的是，你们人类莫名其妙就将我们供奉起来，不仅如此，还要求我们庇佑你们。”一想到这，瓶神就更生气了，祂发泄似的搅动鱼缸里的水，吓得鱼虾乱游。
　　发泄完的瓶神觉得故事走向不太对，祂记得自己明明是想吓吓周章澍的，这注意力一转，可恶，没意思，不玩了，祂要躺平睡觉。
　　周章澍还在低头看书，过了许久，迟迟未听到下文，也不急，瓶神做事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此时憋着，等到夜深人静他要睡觉时，再突然吓他一通，猜着猜着，他有些乐，笑出声来。
　　“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欸！”瓶神躺着，有气无力道。
　　“不是累了准备睡觉？”他差点忘了，瓶神能读心。
　　“你都猜着了我接下来要干的，再装下去我岂不是更没面子。”瓶神撇了撇嘴角，转而开心道：“所以我决定了，吊着你，今天就不告诉你结局！哈哈，我真是一个聪明的神！”说完就躲进贝壳里呼呼大睡。
　　周章澍听完也不恼，继续写他的作业，今天不仅收获了知识，还收获了一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