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俱乐部》码字的羊

1、第 1 章

　　“叮铃铃~~~”
　　“你好，环球唱片。………是的，Claire已经正式和环球解约了。”
　　“关于Claire后续的发展问题我们也并不清楚。”
　　“环球和吴虞小姐属于和平解约，经纪约正常到期结束，对于外界的不实报道，我们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格子间里的电话声此起彼伏，公关部4台电话轮流叫嚣着。
　　楚绵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她来不及把贴在额头和脖颈上的碎发拨开，只是专注地将咖啡一杯杯放在其他人面前，最后默默回到工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近因为吴虞解约的事，环球公关部的电话就没停过。
　　她这个刚来两月的实习小妹，还没有资格直接对接媒体，只能做一些打杂和跑腿的活。
　　电脑上吴虞和环球解约的报道铺天盖地，而环球今天举办的新秀选拔赛却无人问津，连网络报道都只占了左下角小小的版面，毫不起眼。
　　“楚绵！”
　　楚绵低头握着手机，正准备发消息，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立马抬头回应：
　　“在！”
　　然后她就看见气场强大的公关部老大Eliza拿着文件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自己走来。
　　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和楚绵的心跳声渐渐重合，Eliza面无表情把文件递给她，语气平静、声音透亮：
　　“这份文件需要Paco签字，你要在新秀新声结束前找他签完字，然后带回来给我。”
　　楚绵下意识先接过了文件，再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犹豫地开口：
　　“可是现在已经5点了，新秀新声马上就会结束，可能赶不上了。”
　　她知道Paco今晚八点要去参加吴虞的解约发布会，现在过去很可能会和Paco错过。
　　Eliza看了眼楚绵脖子上挂着的奥林巴斯，像是时刻在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女孩是被临时借调到公关部的。
　　Eliza不疾不徐地说道：“没有可能，我建议你马上出发。”
　　“好的。”
　　楚绵说完，深吸一口气，取下脖子上的相机，同文件一起塞进包里，掠过Eliza向外跑去。
　　新秀新声是环球唱片今年的重点项目，主要是为公司选拔歌手而设。
　　环球唱片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制作公司，当今娱乐圈里的天王天后，有一半都是环球出身。
　　比如新晋天后吴虞，连续两届拿下金曲奖最佳女歌手，今年的唱片销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20万张，她不仅是环球的当家花旦，更是环球的摇钱树。
　　但现在这颗摇钱树要另辟新地，和环球分手，所以环球急需培养一批新的歌手。
　　而办一场面向全国的歌唱比赛，无疑是最快速的方式。
　　新秀新声的冠军奖励，就是环球的合约。
　　对于想踏入这个圈子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
　　楚绵下车后一路狂奔，直到看见站在演播厅门口的人，她才敢松一口气。
　　等在门口的人是Paco的助理，他在这里说明选秀还没结束，楚绵赶上了。
　　那人穿着万年不变的深色西装，在楚绵快到时先为她拉开了演播厅的门，一边带她走进去，一边说：
　　“Eliza让我带你进去，Paco正在给选手颁奖，你和我先到台下等他。”
　　楚绵喘着气，一边点头一边跟着走，目光望向舞台，快速地扫视完全场。
　　新秀新声是现场直播，楚绵看见Paco西装革履站在舞台中间。
　　他并不算高，却身姿挺拔，金丝边框的眼镜显得他文质彬彬，又有些像个教书多年的老师。
　　或许是在镜头前，Paco的表情没有在公司时那么严肃，脸上浅浅的褶皱显得他亲切又和善。
　　他的身旁站着两男一女，Paco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奖杯和鲜花，按名次颁给并排站着的三人。
　　轮到最后的女生时，他有短暂的停顿，仔细地打量了对方几眼，才递上奖杯。
　　女生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牛仔裤，留着齐肩的短发，鹅蛋脸，有着挺直上翘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显得她的眼睛明亮有神，眉梢也随着她的笑容弯弯有致。
　　“她是今晚的冠军吗？”楚绵紧盯着台上的女生，低声问助理。
　　Paco是环球唱片亚太区的负责人，能让他亲自颁奖的人，只会是前三名。
　　但助理的回答让楚绵有些意外。
　　“她是季军。”
　　楚绵微愣，她还以为女生是冠军，所以才会得到Paco过多的关注。
　　助理跟在Paco身边做事快两年了，他心里隐约明白这个女生的特别之处。
　　“你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一个人吗？”
　　楚绵皱眉，脑海里过了一张又一张的面孔，都对不上号，或许是对台上的人太熟悉，让她没办法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来审视，所以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助理，无声地询问。
　　助理也不指望这个刚到公司两个月的实习生，有什么敏锐的行业触觉，但他依然忍不住摇了摇头，表达着自己对楚绵迟钝的失望。
　　“她有点像刚出道时的吴虞。”
　　“谁？”
　　楚绵没能控制住的惊讶声招来了场控的目光警告，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脑海里紧急搜寻着吴虞刚出道时的样子，再重新仔细打量台上的女生，心里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拍过。
　　楚绵心里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姜早，你可能要火了。
　　......
　　“你说什么？我像谁？”
　　演播厅的拐角处阴暗不明，传来的惊讶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阴影下站着两个年轻的女生，在发现看不清楚发声者的脸以后，大家又开始自顾自的忙着手上的工作。
　　楚绵捂住姜早的嘴，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正在指挥观众离场，她们俩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小声一点，我的姑奶奶。”她再三确认周围没人，才接着开口：
　　“吴虞，就是那个100多块一张的专辑卖了20万张的那个吴虞！”
　　姜早瞪大了眼，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她双手紧握，大拇指不停戳着食指的关节处，脑海里响起那个人在台上对自己说的话：“你的声音很有感染力。”
　　姜早以为对方只是客套，但现在看来，不止是客套。
　　她看着楚绵，声音放低，不确定地问：“阿楚，你说，环球是不是想签我啊？”
　　楚绵不敢肯定，害怕现在的乐观让姜早在以后过于失望：
　　“按理说，这次环球只会签冠军，但Paco今天在台上对你的态度，有可能真有其他的打算也不一定。”
　　除了签约，楚绵还考虑到其他：
　　“姜姜，就算环球真的要签下你，但如果他们是因为你像吴虞而签下你，你知道你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姜早飘起的心慢慢降落下来，她突然回头看向不远处，舞台上被媒体和众人簇拥着的男生。
　　他叫徐回舟，和姜早同岁，是今晚的冠军。
　　明天睁开眼，网络上将写满他的名字，他今晚唱歌的画面会被人反复播放，会有一批人开始认识他、喜欢他、拥趸他、成就他。
　　姜早的心只摇摆了一瞬，又重新坚定起来：
　　“我知道，阿楚，但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而且……”姜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笑着说：“这些都只是我俩的猜测，等真的成为现实再来烦恼吧。”
　　楚绵和姜早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的爸爸是一个学校的老师，两家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楚绵第一次见到姜早，是在小区举办的歌唱比赛上。
　　七岁的小姜早站在一群60岁老太中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当她看到比赛结束后的姜早，因为没有拿到第一名、而扑在姜妈的怀里嚎啕大哭时，心想：这个小女孩真是与众不同。
　　毕竟和她同龄的小朋友，只会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而伤心。
　　她知道姜早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就是成为歌手，但凡有一丁点机会去实现这个梦想，姜早都不会轻易放弃。
　　楚绵伸手抱了抱姜早，然后举起手上的文件夹，自嘲道：“不和你多说了，小楚还要回公司送快递，女魔头还等着我呢。”
　　Eliza的大名早就被楚绵埋在了姜早的心里，她不敢再耽误楚绵一点，挽着她的手一起向外面走去。
　　“走吧，你回公司练级，我回家接受我爸妈的教育。”
　　“叔叔阿姨还没消气啊？”
　　“他们好不容易托关系把我塞进学校，我说不做就不做了，哪能这么轻易原谅我啊。”
　　姜早叹气：“本来还想着拿个冠军回去好好说服他们的，现在好了，他们更不会同意我当歌手了。”
　　姜早一想到最近家里的低气压氛围，就提不起劲儿来。
　　楚绵拍拍她的手，安慰着：“回去和叔叔阿姨好好说，我觉得你可以怀柔，先稳住阿姨，再拿下叔叔。”
　　据楚绵了解，姜早妈妈要比姜早爸爸开明些，之前还是阿姨来陪姜早报名新秀新声的比赛。
　　“希望吧。”
　　姜早和楚绵在地铁口分手，一个朝着城市的南边赶路，一个向着城市的北边回家。
　　她们的人生，也在这一天，各自朝着不同的路线出发。
　　这一天和平常的每一天都一样，只是这一天在姜早的人生里格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