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俱乐部》码字的羊

2、第 2 章

　　姜早打开家门，灯光通亮，客厅却意外的空荡，时不时有说话声从卧室里传出来。
　　她换下鞋，轻手轻脚地朝父母的卧室走去，越走近，交谈声就越清晰可闻。
　　“你去和她说，让她去学习给张主任道歉，争取回学校工作。”男人的声音洪亮，压迫感十足。
　　“先缓缓呀，她今天才比完，等她回来再看看嘛。”
　　“缓什么？工作能等吗？当时让她去当兵，她不去。大学让她选教育专业，她偷偷改志愿学音乐。我拉下脸给她求回来的工作，她说辞就辞了，她辞职的时候怎么不缓缓啊？”
　　“她比赛报名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你这不是不同意嘛。”
　　“我同意不同意重要吗？她搞这么多事也没见她拿冠军啊？我不想多说，一会你直接和她说，不管是求也好认错也行，给我想办法回去上班。还有，前几天楼下的李婶不是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吗？约个时间见见面，早点嫁人，收收心。”
　　姜早收回手，没有惊动里面的人，默默退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她缓缓吐一口气，紧绷一天的身体在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摸黑坐在床沿边，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色，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姜早的脸庞一明一暗，隔壁房间的气压好像慢慢从门缝中爬了进来，压在她身上。
　　“叩叩。”
　　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姜早母亲的声音。
　　“早早，是你回来了吗？”
　　姜早起身，打开房门：“是我，我刚刚到。”
　　姜母站在门口，姜早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怎么没开灯啊？我看到门口的鞋子就猜是你回来了，回家怎么不说一声，吃饭了吗？”
　　姜早顺势打开墙壁的开关，刺眼的光线让人晃眼。
　　她将门完全敞开，一边回到床边坐下，一边说：“我刚到，在外面吃过饭了。”
　　“今天累不累啊？”姜母跟着进房间，坐在姜早身边：“比赛直播我看了，第三名也很棒的。”
　　她停顿了一下，在心里斟酌后才再开口：“早早，咱们试也试过了，也许我们就是不太适合当歌手呢？你爸爸嘴上说不支持，你学音乐那么大笔学费，他还是咬着牙给你出了。你想唱歌，但咱也要先自己养活自己吧？”
　　“可是我拿了第三名，就算环球不签我，也许其他公司会考虑我呢？”姜早不想就这么放弃，她还年轻，就算这次不行，还能有其他机会。
　　姜母观察着姜早的表情，她知道女儿要强的个性。
　　就连小时候参加幼儿园比赛，都想要得到第一名，长大后知道自己喜欢唱歌，更没有错过学校的任何一场歌唱比赛，她了解女儿，但她想再试探一下女儿对这件事的决心。
　　“就算有公司肯签你，也不代表你一定能成功啊。如果你听你爸的，回学校当老师，将来工作稳定，再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以后的生活也轻松啊。”
　　姜家父母没有望女成凤的期望，只希望女儿能顺遂安稳的过一生。
　　姜早知道爸妈的心思，但她真的不喜欢学校一尘不变的工作。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也知道父母对自己前途的焦虑，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我还是想再试试。”
　　“早早，既然你坚持，妈妈对你就一个要求。”姜母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将她额边的长发放在耳后：“不可以轻言放弃，有困难要坚持，要靠自己一直做到为止，这才是你的价值。”
　　姜早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她态度的大转变让姜早回不过神。
　　“你爸那边我去说。”
　　同时，姜母也了解自己的丈夫。
　　姜父是名高中数学老师，和大部分老师一样，喜欢把教学的那一套作风，带回家教育家人。
　　他和妻女的相处就如老师对学生，大声斥责常有，固执己见不断，不喜欢女儿违背他的话，不乐意妻子否定他的决定，当然也不肯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也同大多数父亲一样，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高高架起父亲的威严，拒绝和子女沟通，却也会在她们遇到困难时，给予她们最大的支持。
　　他疼爱妻女的表现，就是成为这个家的支柱。
　　“悄悄和你说，你爸今天在家偷着看你比赛呢。”
　　姜早幻想着父亲看电视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谢妈妈。”她抱住姜母，没有赢得冠军的失落一扫而空，空荡荡的心被母亲的话填得满满的。
　　姜母不再多说，拍了拍女儿的背，走出房间。
　　姜早起身送她出去，转身关上门，房间里的一切都落进眼里。
　　紧靠床的墙上贴满了天后时曼的海报，靠近门口的立柜里，全是姜早省吃俭用买回来的专辑，有年代久远的磁带珍藏版，有黑胶唱片式的特别定制版，更有时下流行的纪念CD，填满了整个一米八的大立柜。
　　姜早在柜子前站了好一会，里面的每一张专辑，除了她对偶像的回忆，还承载着她对音乐的喜爱。
　　新秀新声不是姜早参加的第一个比赛。
　　在此之前，姜早也参加过类似的比赛，不是止步十强，就是在主办方暗示自己需要花钱买名次时，败给了囊中羞涩。
　　当然也遇到过肯签下她的公司，但姜早一看到那份长达十年、高达8位数违约金的合约，望而却步。
　　她第一次在这样大型的比赛上获得前三的名次，不靠金钱、没有暗箱操作，只靠自己的实力获得的第三名。
　　而且，主办方还是环球这样的大公司，至少证明，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她只是缺一个机会。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姜早回过神，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姜早以为是推销电话，她打开扩音，随意地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拿出卸妆水，倒在卸妆棉上就准备往脸上擦。
　　“喂，你好。”
　　“请问是姜早姜小姐吗？”
　　“是的，请问你是？”
　　“姜小姐你好，我是环球唱片的Eliza。”
　　......
　　环球唱片大厦
　　Eliza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接过Paco递来的资料，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走到10的地方。
　　“姜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她快速掠过姜早的资料，开口道：“首先恭喜您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环球对您个人的表现和能力非常看好，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向，到环球公司商榷后续签约事宜呢？”
　　听到想要的回答，Eliza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明天上午10点可以吗……好的，我们明天见。”
　　当电话挂断的同时，坐在窗边的Paco摘下眼镜，闭眼揉了揉鼻梁。
　　“有必要三个都签下来吗？”
　　Eliza丢掉手里签字笔，望向对面的人。
　　她对于Paco临时做出的决定持怀疑的态度，本来新秀新声是为了冠军而定，现在前三甲都要签约，打乱了她们原本的宣传计划。
　　Paco没有着急解释，反问她：“你不看好另外两个？”
　　Eliza举起桌上的资料摇了摇，眉头紧锁：“说实话，这三个人都不算我的理想选择。”
　　她一边翻着纸张，一边念着纸张的信息：“冠军徐回舟，设计毕业后再转学音乐，唱歌确实很有天赋，他来环球报名那天我见过本人，很有个性哦，神神叨叨的。”
　　办公室里翻页声和钟表的滴答声交响着，Eliza加快了语气，似乎剩下两个人的信息也不值得她多费时间总结。
　　“亚军梁今川，学表演的，长得好，唱功一般；剩下这个姜早，音乐学院毕业，但她人不够靓，音也不够亮，看今天比赛就知道天赋上限啦，专业的还打不过徐回舟这个半路出家的。”
　　连她都能看出这三个人的问题，从业20年的Paco不可能不清楚。
　　“Paco，一个徐回舟都要好好磨一磨了，剩下这两个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签啊。”
　　Paco从盒子里拿出眼镜布，慢慢擦拭着镜片，对于Eliza的焦急他也只是包容地一笑：“任何一个超级巨星都是靠经纪人打造出来的。环球和周影投资的电影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梁今川唱得好不好，不重要。”
　　“至于姜早………”
　　Paco停下，打开电脑显示器，将两个屏幕转动正对着Eliza。
　　两个显示屏，左边播放着姜早今天比赛的画面，右边播放的是吴虞第一张唱片的mv。
　　“姜早的确不够靓，没有吴虞精致，五官甚至有些钝感，但有三分神态就够了。”
　　这是Eliza第一次看吴虞出道时的mv，她来环球时吴虞已经小有名气，20岁的吴虞比30岁的吴虞多了几分稚气和英气，吴虞的五官立体，少女时期的她并没有现在的妩媚艳丽。
　　姜早和吴虞最大的相似之处，应该是她们都拥有深邃的眼窝和高挑的眉毛，但姜早笑起来有一对小小的酒窝，显得她更加青春可爱。
　　“Eliza。”
　　Paco眼眸漆黑，慢条斯理地说：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环球能捧红一个吴虞，就能打造第二个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