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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争执 ...

  •   见鹭白轻咳一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开口问道:“你……你是何时醒的?”

      玄默生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反问让见鹭白直接失语。

      玄默生见他语塞,唇边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本一潭幽深死水的眼眸,在这笑容的映衬下,都仿佛有了一丝波澜。

      那笑容如同天边初现的晨曦般短暂,见鹭白尚未来得及细看,玄默生脸上的笑意就已经淡去,恢复了他一贯的阴郁之态。

      见鹭白仍在探寻心中的微妙之感时,玄默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膳堂去吗?”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仿佛刚才那抹笑意只是见鹭白的一场幻觉。

      见鹭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声道:“去。”

      见鹭白收拾一番,重新穿上苍穹派弟子服,等玄默生起身,并肩而行。

      两人一路无话,绕过翠绿的竹林,终于来到了膳堂,膳堂内香气四溢,十分热闹,与外面的清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人在膳堂内找了处安静的角落,见鹭白背后不远处,岑商陆恰巧路过,眼波流转,一眼便捕捉到二人的身影,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来,正要打声招呼。

      然而,待她看清玄默生时,却突然愣住。

      玄默生对着岑商陆点了点头,道:“早。”

      岑商陆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与玄默生同行的见鹭白。

      见鹭白心中惊奇,玄默生竟也会和人打招呼,也对身旁的岑商陆淡淡道:“早。”

      岑商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面上尽量不显露出异样,只有些生硬地回应道:“早。”

      见鹭白察觉到岑商陆的异常,看向另一旁的玄默生道:“你占位置,想吃什么?我去取来。”

      “随意,同你一样。”玄默生答道。

      见鹭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向着膳堂深处走去。

      岑商陆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回暗中观察玄默生的目光,也转身离开,而后混迹在来往的苍穹弟子之中,悄然追上了见鹭白的步伐。

      两人并肩缓行,岑商陆心中好奇不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见鹭白神色淡然,“玄默生,外门弟子,我如今的舍友。”

      岑商陆听罢,眉头微蹙,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仅此而已?”

      见鹭白一笑,反问:“不然呢?”

      岑商陆继续道:“在你记忆中,家中是否有兄弟?”

      见鹭白闻言,目光微凝,脚步一顿,看向岑商陆:“何出此言?”

      “我一见他便觉得熟悉。”岑商陆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怪异,“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不会连自己长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吧?”

      见鹭白被岑商陆的话问得一愣。

      被扔下万鬼窟,万鬼撕咬之下,他仅余残破不堪的枯骨,灵魂游荡人间,直至他以灵魂姿态修行,修行有成,方能触碰世间事物。

      怨魂维持着惨死时的模样,那是见鹭白最不愿提及的,因此还魂之前,见鹭白都不曾关注自己变成了何等模样。

      找回自己的尸骨,从那株能够肉白骨的白骨回生蕈开始,还魂己身,寻遍世间的天材地宝,将养着自己的身体,重塑灵根。

      再之后,重回人间,他不曾照镜子,怕看到镜中时,忆起的是惨死的模样。

      此次醒来之后,也确实不曾照过镜子。

      见鹭白带着几分戏谑,云淡风轻地说:“所以他和我很像是吗?”

      “我要如何说呢……”岑商陆回答得有些犹豫,顿了片刻,沉吟道:“我见他时,会想到你。或许不是容貌上相像,也不算什么,此时都不大记得他的模样了。”

      见鹭白取了两份餐食,听岑商陆说完,平静地言:“那我问问,或许真有些渊源也未可知。”

      “我倒觉得你挺喜欢他的。”岑商陆取了她那份,嫣然一笑,向见鹭白道:“那便课上见了。”

      言罢,她转身离去。

      见鹭白心中一阵怪异:自己挺喜欢他?

      见鹭白端着木托盘,穿过膳堂,还未走近,那熟悉的身影已映入眼帘。

      玄默生静坐于一隅,并未环顾四周,亦未曾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此刻的他,竟显得有些乖巧,又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他仿若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那热闹的氛围与他无关,亦无法撼动他分毫。

      见鹭白轻步上前,将木托盘轻轻放下,发出轻微的声响,玄默生微微侧目,目光落在那两份一模一样的餐食上。

      他并未多言,只是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将离自己较近的一份拿了过去。

      经岑商陆一番提点,见鹭白终是参悟了先前对玄默生那难以名状的微妙之感。

      这是熟悉,绝非仅仅指容貌上的相似。

      见鹭白心中疑惑重重,无法消解,终是按岑商陆所言询问:“玄默生,你家中可有兄弟?”

      “没有。”玄默生回答这一问时,微微抬眸与见鹭白对视,似乎有点刻意,但见鹭白从他眼中只见到了“真话”二字。

      似是思索了片刻,玄默生又补充道:“不,其实我并不知道,因我是孤儿,连生身父母也不知道是何人,谈何同胞兄弟?”

      连身世也相像,听得见鹭白心中感慨了一下。

      见鹭白安慰道:“那便巧了,我也是孤儿,命运虽如此,但你自强不息。”

      玄默生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见鹭白也没有继续追问。

      用过早膳,二人穿过仙气缭绕的竹林小径,来到讲堂之外。

      当他们踏入讲堂之际,却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氛,众弟子三五成群,或坐或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在见鹭白与玄默生身上流转,带着几分不屑与疏离。

      见鹭白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世俗的偏见与嘲讽他已能做到视若无睹,更何况与前世所遭受的相比,这只能算开胃小菜。

      他目光淡然,瞥见角落处尚有两张空置的书案,便满不在意地走了过去,将那些嘲讽与不屑当作耳旁风,轻轻拂过,不留痕迹。

      不过,见鹭白就不知道玄默生如何想了。

      玄默生跟着见鹭白,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旁,将书案轻轻摆正。

      见鹭白侧目望去,只见玄默生面色如常。

      仙门之中,等级森严,职位分明,各有其责。

      为外门弟子授课者,多为宗门内的讲师或执事。他们虽未至长老之尊位,但亦在修行上有所成就,足以指点外门弟子修炼之途。

      今日,为外门弟子授课的,乃是云峄道人,白发如雪,长须飘飘,慈眉善目,给人一种亲切温暖之感。

      此刻,他立于讲堂之上,声若洪钟,言辞间充满玄妙之意。他娓娓道来修仙之道,讲述着天地灵气之运转,修炼之要领,以及心境之磨砺,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

      在这般庄重的氛围之下,见鹭白原本也静心聆听。

      然而,云峄道人所述修仙之道于他而言,早已耳熟能详,基础之论,难以引起他内心的波澜,云峄道人还未将一句讲完,见鹭白便已能将下句提前想出来,听了半天,也未能获得新的感悟。

      不消多时,见鹭白的神思便飘向了远方,他的目光在讲堂内流转,最终落在了玄默生身上。

      只见玄默生端坐在书案前,身姿笔挺如松,神情专注而认真。

      云峄道人授课完毕,轻抚长须,目光如炬,扫视众弟子一圈,忽而问道:“今日所授之道,诸位有何疑惑或心得?”

      众弟子闻言,纷纷低头沉思,或相互讨论。

      云峄道人信步移至玄默生身前,语气和缓地问道:“昨日未曾见到你,不知今日所授之道,你有何见解?”

      玄默生起身,微微施礼,回答道:“今日所授之道,虽看似简单,却是基石。修仙之道,非单是修炼法术之精妙,更在于修炼心性之坚韧。唯有心境澄澈如镜,方能洞察天地之玄妙,领悟大道真谛。”

      一旁,见鹭白听得玄默生之言,眸色微微一暗,侧首看向身旁之人。

      这分明是上一世云峄道人问他时,他的回答。

      然而,外门弟子中,却有几人听了玄默生的话后,面色微变。

      云峄道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颔首道:“所言甚是,修仙之道,内外兼修方为上策。心性之修炼,尤为重中之重。你能有此等领悟,实乃难得。”

      言罢,云峄道人轻拂衣袖,转身离去,留下众弟子在原处。然而,就在云峄道人离去之后,一些弟子却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声音虽小,却足以传入见鹭白耳中:“哼,说得倒轻巧,我们每日忙于修炼法术,哪有时间去修炼心性?”

      “就是,说得好像我们只知道修炼法术,不知道修炼心性似的。”

      “这位走后门的……什么来着,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在心性上有所欠缺呢?”一人更是直接向玄默生开口质疑。

      见鹭白:自然是谁破防,谁就是如此了。

      玄默生面色依旧如冰,他微微侧目,目光冷冽如霜,淡淡地回应道:“我并无此意,也不是如此说的,你们能联想至此,是联想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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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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