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暮尔尔》晓惊蛰

17、第 17 章 沉痛的过去

　　姜沅儿沉沉地睡过去，她感觉自己是昏了过去，思绪都不甚清晰。

　　她掉到周遭一片漆黑的空洞里，脚边漫延着越来越泛滥的黑色的水，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越陷越深，黑水一点点蚕食她，她大声呼救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直到她被这片黑色的液体彻底覆盖。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下课铃声，她睁开眼时自己正走在小学出校门的长廊。

　　“瑶瑶，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把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

　　姜沅儿低头看，自己变得小小的，双手也小小的，两只手捧着一层层堆叠着的盒子，胳膊上挂着颜色鲜艳的袋子，而且这个男生叫她瑶瑶，为什么叫她瑶瑶？

　　她身旁的女孩接过礼物盒子，放在她已经快塞不下的校服口袋里，男生看见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瑶瑶，好羡慕你啊，过生日可以收到这么多礼物。”

　　姜沅儿转头看见了她小学时关系最好的朋友，她想起来了，今天是她八岁生日。

　　她笑着说：“没关系，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送礼物。”

　　女孩嘟起小嘴，羡慕说：“那也不会有你多。”

　　尹知瑶长相甜美，乖巧可人的脸蛋很是讨喜，性格活泼开朗，又聪明又会说话，还会弹钢琴，在六一儿童节那天弹了一首曲子后俘获了全校学生家长的芳心，在学校里就没有人不喜欢她，包括老师，所以她过生日，学校很多人都送她生日礼物，老师还给她做了曲奇饼干。

　　“那等你生日，我送你多多的生日礼物。”姜沅儿笑得甜甜的，马上就要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她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那我也想我爸爸妈妈给我办派对。”小女孩又嘟囔说。

　　尹知瑶的父母特别爱她，过生日还给她办派对，邀请了他们家。

　　她们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快到校门口时，校门口的保安突然拦着她们前面正打算出校门的小朋友，着急地把人往里赶说：“快回去快回去，全部退回去。”

　　对着另外的保安说：“快关校门，关校门。”

　　门口两个保安想要快速关掉校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校门口突然的一声爆炸声响起后，铁门已经被炸坏了，靠近门口的保安护着怀里孩子，帽子飞到了一边。

　　瞬间校门□□发出巨大的哭闹声，门坏了，学校里的小朋友快速往门外跑，嘴里不停哭喊着爸爸妈妈，两个保安根本拦不过来，尹知瑶已经跑到了门口，眼见着学校的许多老师也在往这赶，她赶紧往外跑，她要找爸爸妈妈。

　　保安抓不住她，着急着喊：“别跑出去。”

　　尹知瑶跑出校门，焦急地寻找父母，门口许多小孩四处乱跑，家长抱着孩子到处跑，原本应该有很多车的街道只有几辆车在横冲直撞，尹知瑶还听见了鸣笛声，那是警车的鸣笛声，学校的科普课堂里讲过，她站在校门口甚至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东西，四处张望着。

　　“瑶瑶，快回去，不要出来，快回去。”

　　“瑶瑶，回学校，快回学校，外面危险。”

　　街道对面已经发现女儿的父母，急着大喊道。

　　尹知瑶终于看到了街道对面站着的父母，爸爸怀里抱着妹妹，已经挤出人堆站在最外面，看到校门口的女儿急的大喊，校门口实在太嘈杂，声音特别吵闹，可是她的父母喊得特别大声，不停喊她回去，记忆中的爸爸妈妈从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妈妈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此刻却推搡着前面的人，想要跑过来，被周围的路人拦着。

　　小小的尹知澄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到她兴奋地招手，嘴里喊着：“姐姐，姐姐。”

　　尹知瑶一直很乖很听父母话，听到爸爸妈妈的话就开始往学校里跑。

　　“快看，有孩子掉出来了。”

　　“车里有孩子掉出来了。”
　　......

　　跑到校门口时她回头看，有个小孩子从辆黑色的车里摔了出来，在街道上滚了好几圈，在距离她父母不远的方向。

　　黑色的车发疯似得在校门口毫无章法地四处乱开乱撞，男孩就是从黑色摔落，黑车后面还有几辆车同样在制造混乱，混乱声中有枪声响起，子弹打进其中一辆车，那辆车被逼停后，旁边的车像是被惊动一下子就提速朝小男孩撞去。

　　她看见原本在街道边的妈妈突然拨开身前拦着她的人朝那小男孩冲去，把昏倒在地小男孩推到另一边。

　　“老婆！”

　　她的爸爸上前想要推开妈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在她面前倒下，尹知瑶手上的东西全部掉到地上，耳朵像是失聪般只能听到电流声，感觉尖锐的针从双耳穿过，她疼得抱住耳朵。

　　尹知瑶发疯般朝他们的方向跑去，“爸爸，妈妈！”

　　街道上父母的血流了一地，妈妈今天特地化了好看的妆，烫了波浪卷发，平常只有开家长会时才会穿得这么漂亮，可是她好看的脸上此刻满是血迹，爸爸原本穿着西装打扮得像王子一样帅气，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手里还牵着妈妈的手，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浸红，脚上的皮鞋落在好远的地方。

　　尹知瑶无助地蹲在他们身边，哭喊着，随即黑车和警车向相反的方向开去，地上的小孩子已经不见踪影。

　　爸爸看着她，眼神还和往常一般温柔说：“宝贝，不哭......”

　　“救命，救救我的爸爸妈妈。”她害怕。

　　同班认出她的家长父母打着电话，嘴里说着：“高架桥封了，救护车开不过来，只能绕路。”

　　在周围的唏嘘声中，尹知瑶还在不断哭着，哀求着。

　　“有没有人能帮帮忙，救命啊......救命。”

　　她的双手和校服上全是父母的血，那双出门前被爸爸刷的干干净净的鞋子已经染得殷红。

　　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等来了救护车，尹知瑶跟着她的父母上了救护车，护士看她哭的可怜把她抱在怀里对司机说：“从高架开，让附近的交警帮忙协调路况。”

　　交警在清楚情况后相互联系着开路，可是在路上救护车还是停下了，司机拍着手上的方向盘说：“完蛋，封路了。”

　　尹知瑶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抓着护士的手哭着说：“去医院，去医院，去医院。”

　　护士心疼她，看到前面有警车，不敢把她留在车里，抱着她忙从车上下去。

　　“同志，请问前面是什么情况？我们车上有很危险的病人。”

　　警察看着他们，面露难色说：“没办法，路封了，都过不去。”

　　护士立马说：“这前面都没事，凭什么封路？我们赶着去医院！”

　　警车也无可奈何，被质问也没办法，“上头的规定，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景州市领导都来了，我们接到的通知是不能放任何一辆车过去。”

　　警车为难地对她示意指着另外一辆车。

　　护士只能抱着尹知瑶回去，可现在前面的车开不过去，后面的车也退不了，救护车在中间被堵死在这条路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路怎么就不让过。”

　　“听说是晏家的人，估计出什么事了，把领导都搬来了。”

　　“随便就能封路，这晏家在景州是要只手遮天呐。”

　　“看那车牌，晏家的车牌号。”

　　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说。

　　尹知瑶挣扎着从护士身上下来，往所有人关注的那辆车跑去，敲着车窗说：“求求你，救救我的爸爸妈妈，求求你。”

　　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低调的中年男人，护士上前拉着她说：“市长。”

　　尹知瑶跪在市长面前，因为哭着只能断断续续说：“求求您，您能不能让我们过去，让我们去医院。”她开始对着男人磕头，她知道他可以让他们过去。

　　护士上前把她的头从地上扶起来，制止她再继续磕头，“市长，我们救护车上是孩子的父母，现在情况非常紧急，拜托您行行好，让我们开过去吧。”

　　救护车上的司机也下来了，在护士耳边说了什么，护士脸色大变居然跟着姜沅儿在市长面前跪下来说：“市长，拜托您让我们过去吧，您是人民的市长，现在您的人民就在救护车上，您真的不管吗？”

　　市长面露难色，赶紧上前扶起两人，不知道是不是护士的话触动了他，他侧头对一旁的警官说：“开路，放救护车过去。”

　　旁边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不行，不能开路。”

　　女人下车后对市长厉声说：“万一后面的车里有绑匪的余党怎么办？车开过去再造成轰动责任谁能承担？那帮人手上有炸药你也看到了，你敢开路！”

　　尹知瑶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脸，长相温柔的女人此刻每句话都带着冰凉刺骨的冷意。

　　“夫人。”市长看看面前的女人，又了看看旁边的护士，对警察摆了摆手。

　　护士上前说：“事出紧急，这位夫人，这条路上可是有两条人命呐。”

　　尹知瑶跪下哀求着：“求求您，放我们过去吧。”

　　她跪着上前扯着女人的衣裳，她求她行行好，可是女人并不看她，反而用力将她推倒在一边，直接关门上车，透过开着的车窗说：“张市长，开路就是跟晏家作对。”

　　护士上前抱着已经快哭晕的尹知瑶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警卫拦下说：“请不要妨碍公务。”

　　护士抱着姜沅儿赶紧回到救护车上，对她说：“快去，你妈妈醒了想跟你说话。”

　　她压抑着哭腔，双手替尹知瑶擦着脸上的泪水。

　　尹知瑶在妈妈身边蹲下，妈妈的手在轻微颤抖，尹知瑶知道妈妈想牵她，就把手放在她手心里。

　　“宝贝，生日快乐，我的女儿，妈妈好爱你，照顾好自己，妹妹，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

　　每说一句话她的嘴边就有鲜血溢出，握着尹知瑶的手眷恋着轻轻摸着，另一只手艰难地举起来，她还想在最后摸一摸女儿的脸。

　　尹知瑶把脸贴在妈妈的手心，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妈妈，我爱你，爱爸爸，我们回家过生日，你们不要离开我。”

　　她看着她最爱的宝贝，她的女儿，她和老公捧在手心里宠着惯着疼了八年，还要算上她在自己肚子里那九个月，哪舍得她掉泪，她爸爸肯定得心疼坏了，估计会抱着她哄着说我们小公主怎么掉小珍珠了，这样想着她躺在那里，居然想笑。

　　“不哭，宝贝......”

　　妈妈只是去找爸爸了。

　　她睁着眼，手从尹知瑶脸上滑落时，倒在了地上。

　　尹知瑶记得爸爸妈妈最后走都没有闭眼，是不是因为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放心他们。

　　再睁开眼时她在医院的病房，空荡荡的房间除她没有任何人，她从床上下来往门外走，她要去找爸爸妈妈，妹妹呢？澄澄不见了。

　　在门口她听见两个不认识的护士说，“太惨了，就是晏家，这手眼通天，真这么说这对夫妻还真是救了被绑那孩子一命，这晏家太太心太狠，也不怕遭报应。”

　　“对啊，出事时男的护着女的，当场人就没了，这女的本来还有救，被堵在这路上直接延误了最佳救治时间，刚到医院还没进手术室就没了。”

　　“我的天哪这么可怜。”

　　“可怜啊，屋里护士长抱回来的小女娃，就剩她了，这爸爸妈妈都没了，往后日子怎么过。”

　　闻言，尹知瑶向前栽倒过去，额头磕到门边的尖角时痛意袭来，她多想这只是一个梦。

---

作者有话要说：　　尹知瑶原来也是家里宠着的小公主，抱抱女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