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奔星辰》芯栀

11、回小街

　　“知道。”
　　他说，他知道？听着像他放火烧自己家一样淡定。

　　“你怎么知道？”索夏撑起腰，迫不及待地问。

　　“在新闻上看到我家了。”

　　索夏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索老师怎么知道我买保险了。”
　　他语气永远平静如水，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不知道啊，当然不能回答记者房子被烧了自己的心情是开心？沮丧？或者哭丧着说自己月薪4500，含泪还钱什么的。

　　“恩，君君爸爸，我是想，像你这种成功人士肯定是为所有事都做足准备的。”

　　顾然点点头，“家具家电没投保。”

　　“？？？”索夏吞了吞口水，像只刚出壳的小乌龟一样脖颈向前试探式地伸了伸，道：“那，家具家电多少钱，我赔给你。”

　　等绿灯的间隙，顾然递给她一瓶纯净水。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用足了劲儿轻巧地拧瓶盖，顾然已经给他拧开了盖封，用力过猛，水洒了一裤子，镇定地用手扑了扑水迹：“君君爸爸，我能承受得住，你说吧。”
　　家具家电而已，犯不着让自己喝水压惊。

　　“放爆竹那人赔。”

　　索夏：“........”

　　顾君君也迷糊：“索老师，又不是你放的火，你怎么总想要赔钱啊？钱多给我买点吃的也比给我爸强啊，他可有钱了！”

　　也是，她真是被烟花烧毁了智商，她不是第一责任人，大头自然不该她出。

　　今天的红灯就像特意等他们似的，一个没错过。

　　“爸！这学校真大啊！”

　　俩人视线齐刷刷地看过去：【青雅中学】。

　　母校。

　　顾然在这六年。
　　索夏在这四年。
　　她少了两年。

　　索夏不镇定的心乱跳，节奏高低不稳。

　　校门口三三两两，或是成群结队的中学生嬉笑而出，女孩们互相推搡，索夏想，这三个女孩里肯定其中一个被追，或暗恋某个男生被识破了。

　　门口那颗百年大树又粗壮了许多，树下一对小情侣埋着头坐在长椅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手抓饼，仿佛这一份手抓饼是世间珍馐，小小一口，生怕吃的太快。

　　“你考不上。”顾然说。

　　“瞧不起谁呢？”顾君君不服，“就你能考上。”

　　“统考全省第一。”顾然淡淡地说。

　　“那你呢，索老师。”

　　索夏盯着外面的学校和学生，思维纯净，脱口而出：“我是特招生，跳级来的。”
　　四年级跳初一。
　　其实索夏比顾然小四岁。

　　“你俩校友？处对象没？”顾君君扒着椅背，问顾然，时不时地瞅瞅索夏反应。

　　索夏把顾君君扒拉回座位上：“想什么呢，小小年纪。”

　　“那是不是就像我和笑笑的关系，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但是没正事确认关系？”

　　索夏：“........”
　　顾然：“........”
　　车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两人都不得自在，车厢仿佛被地球某种电磁波吸住，空间越来越狭小。

　　那时顾然确实对她很好，独一无二，索夏跳级，那时候个子还没长起来，一米五五左右，现在出落的高挑，高考之后就一米六八了，然后也没长过了。

　　顾君君泄了气，懒懒地瘫在座椅上：“不可能不可能，索老师怎么能看上我爸呢？也就长得还行，但是和索老师比的话，那整体来说就差多了，嘴不甜不会体贴人，说话也不好听，冷淡不会用形容词，不会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注定单身一生，孤独终老.......”

　　“闭嘴。”顾然说：“去吃饭，想吃什么。”

　　“我请你吧。”索夏抱歉地说。

　　“是为了房子被烧的赔礼？”

　　顾君君：“你你你你你....看吧，狗嘴....不是不是，我就说他不会说话吧，追不到女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再说话把你送回去。”

　　车子再次启动时，不快不慢地路过校园铁栏里的篮球场，观看席上坐着高一的索夏，高三的顾然，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聊天，更多的时候是给索夏讲高三的理化题，她真的一点就透，在理科方面尤为明显。
　　每次学完题，顾然都会奖励她半小时的“自由放松”时间，带她去小吃街吃老汤涮豆皮，鸡蛋饼，章鱼小丸子，吃饱了，两人一起去抓娃娃，打地鼠，索夏等的就是这环节，天真爽朗的笑声震彻顾然的心。

　　顾然看着笑颜如花让他心动的少女，原来，这种感觉叫暗恋。

　　校门口那家老旧火爆的老汤涮豆皮已经换成统一建筑风格的门市，现在是晨星文具店。

　　“不是，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差点嘴瓢说成收留。

　　“听索老师的意思是画句号了？要乔迁新居了？”

　　索夏脸刷地红了，来了点小脾气，语速慢悠悠地顺嘴说：“恩，还去小街。”

　　“好。”

　　顾然换了五档，索夏丝毫没准备，后背重重地撞在座椅靠背上，猛地一瞬还以为是撞车了，她第一时间护住了顾君君，。

　　她也不知道顾然为什么生气。

　　窗外一片黑寂，像一张巨大的黑幕把他们的车子团团裹住。

　　“为什么要上高速啊？”索夏心里有点没底。

　　“你不是要去小街吗，我带你去。”

　　索夏：“.......”
　　也不是非去不可，“要不你送我回学校可以吗？”

　　车子依旧飞驰，按索夏对顾然的了解，他不是性格冲动的路怒，能做医生的，应该十分有耐心，晚上那台手术就做了四个多小时。

　　“索老师把我当网约车司机了吧。”

　　索夏缩了缩肩膀，有气无力地驼坐，大不了，打车回去。

　　打开约车软件，实时定位，距离学校预估一百九十三元，高速费乘客另外支付，夜晚补助预估三十元。

　　.......

　　“其实...”索夏巴不得把五官都拧在一起，“晚上没办法租房的，因为还有签租赁合同，所以能不能麻烦您...”

　　他像没听见似的，一路飞驰，终于下高速了，像跳跃到了另一个世界，突然就有了市井喧闹的烟火气，灯火辉煌，虽然已经八点多了，高楼林宇的高档大厦依旧通火通明，霓虹灯照亮了商业街匆匆或慢慢的行人，无数巨大的广告牌把这条街渲染如同一副不断添彩的水粉画。

　　顾然停好车，下车打开索夏那边的车门。

　　索夏惊讶未平：“不，不是去小街吗？”后面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

　　顾然看了看霓虹绚烂的大楼，又看向她：“是小街，走吧。”

　　索夏硬着头皮下了车，这里的酒店，怕是她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能住个标间带早餐吧？
　　真是谢谢顾然了，特意驱车把她流放到这么远的地方。

　　顾然按了电梯，12楼，电梯门开，是餐厅。

　　“不是去酒店吗？”索夏脱口而出。

　　“去酒店？”

　　索夏脸庞蒙上一层淡粉，渐渐被染的通红。
　　四处打量，刚挪开的视线又追回去，牌匾上写着：【小街】。

　　餐厅的名字叫小街。
　　溪市有名的打卡餐厅，店名起的市井，菜名也家常，但味道堪称一绝，主打少油少盐不添加味精，所有调味料都是用天然食材自制而成，是无法被模仿复刻的一家高档餐厅，由于取材考究珍贵，必然价值不菲。

　　顾然看来是常客了，门迎热情地称呼他为‘顾先生’。

　　“顾先生晚上好，已经给您留了位置，这边请。”

　　顾然点点头，顾君君一手牵着顾然，一手牵着顾君君，孩子显然有些困了，耷拉着头：“顾然你抱我呗？”

　　“你几岁了？”

　　仿佛那阵离开医院时抱着他的不是顾然，是大自然吧？

　　顾然认真地看菜单，展开手掌点了点索夏那份：“索老师随意。”

　　“先生，女士。”招待的应该是店里的经理，只有她穿着正装，“我们小街推出了全家福套餐，名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索夏心里嘀咕：寓意挺好，确实够土的，菜名更普通，醋溜土豆丝，炖豆腐，小炒肉......后面的标价都是三百起，一个拌花菜都要198。

　　经理继续介绍：“相亲相爱一家人套餐里涵盖了我们店里的二十八道菜，做成了半量装，刚好适合您一家三口享用，如果您愿意带着您的孩子和天天留照用以宣传的话，我今天给您个折扣，2988，您看怎么样？”

　　一顿晚饭，2988？

　　“可以吗？顾先生。”经理笑的甜美亲和。

　　顾然是要拒绝的。

　　索夏接话：“那不拍照宣传的话，多少钱？”

　　“3988的女士。”

　　顾君君瞪大眼睛：“哇！拍照和不拍照差一万块钱！”

　　顾然力道不轻不重地把顾君君的头扣在桌上：“你先把元角分学明白。”

　　顾君君挣扎：“索老师，那就拍吧，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漂亮女经理把确认的眼神落在索夏身上，索夏是想请这顿饭的，要是吃饭就花4000，那这个月工资剩余基本就够早餐了，顿顿烤地瓜那种。

　　索夏半是征求顾然的语气，半是希望对方同意：“拍，吧？”
　　反正一个照片而已，这地方，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来第二次了。

　　果然，市井的店名，普通的菜名，本以为他活活被宰了，直到上菜，她才知道点评网上所说的【来溪市不可错过的十佳餐厅】真不是浪得虚名。

　　“吃吧，吃饱了再回去。”

　　索夏提起筷子，“这够远的。”
　　想给佳肴拍个照留念，又不好意思。

　　“不是索老师要来小街吗。”

　　也是。
　　还以为要把她扔到溪市哪个郊区的村街呢。

　　“这顿我请你，如果不是我住进你的房子，出门还没关窗户的话，你家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