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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第十七章

      然而,她却在这里,笨拙地安慰着他。

      “下雪了。”他喃喃地说。

      柔软的雪花在阳台栏杆处飘动,以复杂的图案碎片落在茫茫地面上。

      他想起了祖母,想知道她会怎么看待他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人们会伤害他们应该爱的人呢?

      他不能让谷盈独自承担这件事,但这也让他回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谷盈贴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谷盈不需要他这样的人,她需要的是一个她可以信赖、能够给予她稳定和安全感,并和她建立一个家庭的人。

      她提过她对家庭的渴望,但是那样温和的生活并不是裴谦所想要的。

      他是菲奥里的继承人,所有人都认为有一天他终会取代他父亲的位置。

      裴谦望着玻璃门上的倒影,这里没有任何私密的东西,没有照片,没有装饰品,没有任何装饰成为一个家的东西,冷淡、简洁、商务化风格,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这是他居住的世界,他最终还是会忘记她的。

      但是谷盈抱着他,他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只想着抱着她,坚定地抱着她。

      他几乎溃不成军,“留下,今晚留下来。”

      她蹭着他的后背,有些嗫喏:“裴谦,我……”

      “不要想歪了,”他转过身来,想让她明白:“现在你这个状态回家我真的放心不下,留下来,你睡床上,我睡卧房外的沙发上。”

      谷盈:“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么多事情,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裴谦:“不麻烦。”

      他们对视凝望了很长时间。

      裴谦:“在这儿等一会。”

      他走进卧室,带回了一件T恤:“没有女士睡衣,将就一下。”

      她接过:“谢谢。”
      她走进卧室,裴谦听见卧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几分钟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决定去看看她。

      谷盈躺在他的床上,羽绒被拉到了下巴处,盖着严严实实。她哭得浮肿的眼睛已经放松闭上,睫毛在她的脸颊上刷下了阴影。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饿不饿,她就睡着了。

      他会让她安稳睡着的,在她醒来的时候他会确认她没事。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困境的好办法。

      *

      谷盈睁眼时,阳光穿过卧室的落地窗透进来。

      她推开糊在脸上的长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裴谦的床上,身边散发着他男士护肤品的味道。

      而他叮叮当当的声音正从套房里传过来。

      她一整晚都睡在这儿,那麻薯……她只能希望门廊的小铁门能锁好。

      谷盈看了眼手表:上午九点。

      我的老天啊,她居然一觉睡到现在,连个梦都没做。

      这个点,估计全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到齐了,那她到时候要怎么出去?她只有昨天的衣服可以穿了。

      她昨晚应该理智清醒点的!

      “早上好。”裴谦从套房客厅走到卧室门。

      她起身钻出被窝:“裴谦,我很抱歉,居然睡了那么久……”

      “一晚上而已,”他懒羊羊地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微笑:“睡了将近十五个小时。”

      “我比我想象得还要困。”

      裴谦表现得很平常,一看到他,谷盈就想起了昨晚的那场亲吻,她为他哭泣,她剖析自己的内心,意识到她爱他……

      两人寂静中,她脸上泛起一股红晕,不行,她必须优雅地摆脱这种局面。

      光天化日之下,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表露她真实的感情是错误的。

      她需要时间来弄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裴谦还是懒散地回答:“我想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

      敲门声响起。

      谷盈朝他的方向扬起眉毛,他只是耸耸肩。

      “很长一段时间之前,你就变得焦躁不安了,我给点了早餐,你现在肯定很饿……昨晚你也没吃晚饭。”

      他打开卧室门,谷盈急忙地拉起她的衣服,麻利地把头发塞回穿的夹子袄里面。

      当她走出卧室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男侍推着一辆装饰着银色圆顶托盘的手推车。

      “谢谢你,凯因。”裴谦递给凯因烫金菜单,凯因点点头,然后朝着谷盈这边的方向弯腰微笑。

      凯因关门退出,谷盈皱起眉头,她搭上卧室门:“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看见我出现在你的套房里,他们会怎么看我?”

      裴谦:“你以前来过这里。”

      谷盈:“那不一样,那时又没从你的卧室里出来。”

      裴谦将手推车推近餐桌:“别担心,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往事随风过,不值得在意。”

      谷盈卡壳,裴谦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但是她还没有。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该说那么多。”她觉得有义务道歉。

      突然,他们之间弥漫着一种新的尴尬。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也许他对知道她那么多的秘密感到尴尬。

      裴谦脸色闪过一道明暗:“没关系,你能说出来更好。我明白这种感觉,真的,谷盈。”

      为什么他和昨晚表现得那么不一样?

      昨晚他握住她的手,听她反复述说她最深切的烦恼。

      他为过去那个怯懦的女孩辩护,当她哭的时候,他把她抱在怀里。

      现在……他对待她,好像她是他最爱的人一样,好像他已经把她放在心尖上了一样。

      她很想自以为是真的,但是今早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不是作伪的。

      她内心里已经知道他们是没有未来的,他早就告诫过她,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谷盈嘴唇惨白,一动不动。

      裴谦催促:“来,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我要回家换件衣服。”谷盈站着,捻捻她发皱的裤子。

      裴谦:“没有必要,精品店里早就寄来了好一些衣服,你可以在这里淋浴换下来。”

      谷盈咬紧牙关,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

      他把盘子上的盖子掀开,法国吐司的味道弥漫开来,空气里都散发着香草、肉桂的诱人气味。

      “我原以为这种特权是留给你的。”她尖锐地说,双手插在口袋里,狠狠地掐着虎口。

      昨晚她将一切都托盘而出,关于杜张平,关于笼罩了她半生的恐惧。

      今天他把她当做一个彬彬有礼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解释。

      也许她对于他而言,负担太重了。
      也许她认为裴谦能处理这件事的想法完全是愚蠢的。

      她对他的期望远远超过了他所能给予的。

      她既不老练、又不成熟,当她一团糟的时候,裴谦已经礼貌地退却了。

      但是她很难为此恨他。

      今天早上他冷淡的态度让她心痛,她渴望逃离,但是不知何故,她知道她必须更加冷静、有尊严地来处理这件事。

      如果她真的慌不择路地逃跑,那以后就会更加尴尬。

      瀑布酒店的翻新期间,他们还得在一起工作。

      *

      裴谦忽略了脑海里的那道声音,他看着谷盈,昨晚她告诉了他关于她继父的事情,他是很想帮助她。

      但是现在,在明亮的阳光下,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太越界就不像是友人,感觉太像是一段爱情了,他不敢,也不想涉及到如此亲密的人际关系里。

      上次,他和一个女人交往的时候,同样影响到了工作。

      他的确爱上了露娜,百分百地信任她,他告诉她,他爱她。但是那次他发现露娜根本不爱他,她只爱“菲奥里的继承人”、“叶斯垂德的小儿子”。

      他已经不再信任任何和菲奥里扯上关系的女人。

      谷盈往银龙杯里倒满了果茶。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和她调情。

      谷盈不是那样的人。

      他现在急需要从他们这种暧昧波涛汹涌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不认为伴侣是一种健康的关系,在恋爱中,人们总是互相伤害。

      就像他的父亲为此受了伤,一蹶不振;就像露娜有了可以背叛他的权利,他曾经告诉过露娜一些事情,后来她用这些秘密狠狠地伤害他、嘲笑他。

      谷盈绝对不会那么做的!裴谦脑海里的声音争辩道,但是他这一次已经完全不信任了。

      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微妙、不寻常的位置上。

      谷盈不需要一个会伤她心的男人,一旦谈恋爱,男人总会伤害到女人的,现在她乞待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听她说话的好朋友。

      “果汁,新鲜榨的。”他殷勤地给她倒了一大杯:“足够多的维生素c可以维持一整天。”

      “谢谢,”她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你不吃点什么吗?”

      “早有准备,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他就坐在谷盈的对面,面前盘子里放着一盘炒鸡蛋和一碗混合浆果。

      谷盈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天马行空地哲学幻想:生命就在牙齿咀嚼中流逝,想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两个人文静安份地吃着早餐,只有刀叉轻碰银盘的声音,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昨晚他们的亲热好似一场完全的闹剧。

      他的行为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得体有礼,也在明显地疏远她。

      她很想问他,昨天对于他而言完全没有意义吗?

      她很想说她很感激他对她的照顾,但是她做不到。

      裴谦表现得很普通,就像在他的套房里和他一起共进早餐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她对于他而言,并不特殊,毫无意义。

      他们之间也不是私下的相处,裴谦明显更想把他们的关系引到商务化工作常态。

      她咬住一口肉,很难咬掉,她还在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对她爱上裴谦的洞察力感到困惑痛苦。

      如果他只是因为她心烦意乱而安抚她,他只是担心她的状态影响工作。

      是她一直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误解了上司的人文关怀。

      她放下叉子,小心地把餐布叠好放整,她误判了他,她的判断力真差,“谢谢你的早餐,但是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她推开椅子,避开他的目光。

      裴谦:“没必要,你可以在这里换洗,谷盈,相信我选来的衣服一定会合身的,你可以从这里直接去办公室。”

      他考虑到了一切。
      毫无疑问,昨晚在她睡着的时候,他一整晚都在计划这件事。

      “你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不是吗,裴谦?”她强撑着颤抖的声线:“我一直自以为自己是负责计划的那个人,而你是冲动行事的,我需要看着你。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如何安排你姐姐,如何安排我。”

      裴谦放下手里的浆果汤匙:“抱歉。”

      谷盈拉直上衣,环顾四周,确保她没落下任何东西。她在沙发上发现了一个发夹,捡起来,避开他沉沉的目光,塞进口袋里。

      “我明白你,真的,”她接着说,说完才意识到她在重复他早些时候说的话:“没有必要让我能够吃上一顿早饭……以及送来衣服这么优雅贴心的考虑。”

      他站着,不赞同地抿起薄唇:“今早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自愿的,谷盈。”

      “是,但也没必要,对吗,裴谦?”她看着他,强势、咄咄逼人,“随便找个人进来把我喊醒,喊不醒直接把我这个酒鬼扔出你的大床,你能收留我住一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尤其是当我们……裴谦,你说,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她盯着他的脸色,但是他的表情太谨慎严肃了,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裴谦:“我没经历过,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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