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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   第二十章

      “我想要你。”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一旦想到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亲吻她了,一股空荡荡的气息将她吞没。

      “裴谦。”

      他紧紧地抓住她,谷盈感觉不到疼痛,“你能再吻我一次嘛?”

      她站起来,走进他的怀抱,感受他轻轻捧起她的脖子,嘴唇擦过她的额头。

      她渐渐阖上眼睑,裴谦柔软的嘴唇触到了她的脸颊、额头、睫毛然后是嘴,她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鼓鸣的心跳。

      纯真、圣洁的吻,她嘴边含着三个字,呼之欲出。

      他们之间有一种薄又破碎的关系,谷盈不愿通过表达爱的声音来打破这种联系。

      她把这些话珍藏在心底里,直到把她伤得见血刺骨。

      她知道她必须要先离开,不然她会彻底崩溃的。

      “我得走了。”她喘着气,往后退,抓紧了包,“抱歉,我做不到。”

      裴谦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就冲出了餐厅。

      他弯下腰,捡起她遗留的肩纱,翻来覆去地看,肩纱的余温带着主人天真的恳切和勇敢的心。

      裴谦捂住脸,他以前从没遇到这样的麻烦。

      他很擅长向前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有所不同。

      他叠起丝绸肩纱,握在手里。

      他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

      谷盈进来时,屋子里漆黑一片。

      心跳加快,再骗自己,她还是害怕黑暗和封闭。这次是她忘记了留几盏灯。

      她走进,摸着按开了厨房灯,大亮白炽光一瞬间减轻了她的焦虑。

      裴谦要走了,过去几周的混乱全都会消失,就像从未发生过。

      她要找回自己的生活。

      漫无目的地整理早上收到的信封,打算一边吃晚饭一边看。

      其中一白封不慎滑落在地,谷盈弯腰捡起,里面一张薄薄的信纸掉出来,信纸上警察局的盖戳一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

      她难以置信地颤着腰,爬去扣起地板上的信纸,盯着看了好几十分钟,翻来覆去,又哭又笑,眼泪一泡一泡打湿薄纸。

      一切都结束了。

      麻薯小跑过来,厚厚软软的掌垫拍拍瘫坐在地上的人类,大毛脑袋挤进主人的手里,又暖又舒服地蹭蹭。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麻薯爪爪挠挠碰碰,勾起了主人手边黏糊湿软的纸,轻轻一划,纸上的字已经完全认不清,混着小水洼里,变成纸糊。

      但是,那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难以磨灭——

      亲爱的谷盈女士:

      我写信通知你杜张平的死讯。

      他于11月25日死亡。死因:酒驾偏航,路边翻车,抢救无效。

      我知道程序不合,但还是想亲自通知你。作为最初处理这场案件的相关人员,我经常会想起你的母亲和你。我只能说,有些案子只能到此为止。希望你身体健康,也许这封信能为你和谷萍女士带来好消息。

      祁昀留。

      谷盈擦干眼泪,杜张平死了,他永远都不能再伤害她了。

      她记得祁警官,他是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在医院的采询程序,他一直很稳重、坚定、温和,在后面的审判作证程序中也是如此。

      由他带来这个消息,就像是给一个事件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她突然很想她的母亲,想知道今晚她是否就在某个地方,读着相同的一封信。

      她的第一反应是告诉裴谦,谷盈抬起头,擦拭过眼睛。

      今晚他们几乎都说再见,就此别过,恨不得从此不再往来。

      最不该的就是告诉他。

      她起身,走到墙边画挂着的地方,那是他送的画。

      她细细摩挲过画面,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第一次看到这副画时,话想要告诉她的——这就是生活,会流血也会受伤。

      眼泪淌下,她曾经一直自欺欺人,骗自己已经摆脱了杜张平的影响,直到遇见了裴谦,他撕开蒙羞布,挖出血淋淋的腐烂伤口,逼迫她直面,让她挖骨重生,也让她爱上了他。

      只是她太怯懦了,没有勇气为他而战。

      今晚,她接受了他说的话——他要离开了。

      过去几周里,她一直在想,是不是仅仅因为杜张平对她的所作所为,她才会被裴谦所吸引。

      她问自己是否只是依恋他保护她免受杜张平的恐惧。

      她爱他,是因为她想要在杜张平假释后,寻得一份庇护吗?

      不是,都不是。

      但这不是真的,都不是。

      此刻,麻薯已经撕碎了那张湿乎乎的信纸,她毫不怀疑此刻她是绝对自由的。

      她摆脱了杜张平,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工作,不知怎么的,她还是感到空虚。

      是渴望,她仍然对裴谦有着沼泽般深不见底的渴望,恰是这种,依旧束缚着她,让她不得解脱。

      墙上的画带回来了一切,裴谦的微笑,他的眼睛,他的亲吻。

      他听她说话,听她遭受虐待的过去,听她是如何依赖他的。

      那个把她生活变成地狱的男人,他殴打她的母亲和她,害她被送进医院,直到今天仍然在接受心理治疗。

      但是他突然消失了。

      她不必再左顾右盼、小心每个漆黑的街角。不需要再暗中留心警局那边的任何消息。不用担心他是否会再次找到她。

      她挺直了肩膀,仿佛命中注定,想起了当初随画一起来的卡纸:心之所向,就是真理。

      她错了,完全错了。不是关于杜张平,是关于裴谦的。

      他是那个对她倾诉心声的人,他是对的,她要么接受他今晚所说的,要么为他而战。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做这件事。

      *

      今天整个上午都是紧凑高强度的会议和扣死的细节,完全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

      谷盈望着桌子对面的他,昨晚的沉沦扩大到了一个可能吞没她的鸿沟。

      她感觉就快要失去他了,完全没有信心说服他留下来。

      有些事变了。

      在他和管道承包商讨论细节的时候,他的声音荡起她心中的一根弦,余音绕梁绵绵不绝,但是很快,又让她感到空虚。

      过去七年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多愁善感。

      她已经习惯了高效率地速战速决,以至于忘记了如何细水长流挽留下一个人。

      裴谦认为,让她掌控瀑布酒店是她所期盼的,事实恰好相反。

      一个月前,她会欣然接受。

      但是现在,没有裴谦,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

      大半个上午她拼了命地想找时间和他私下交谈,想告诉他,她的真实想法。

      裴谦结束了会议,与承包商握手。

      谷盈微笑,也伸出手。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将会是实现裴谦梦想的人。

      她很高兴他足够信任她,把酒店交托给她,从未有人给她如此大的信任。

      但是代价是什么?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回到她以前的生活,那是单调无色的。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谷盈转过身来,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几秒后,他们视线对上,她希望自己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

      谷盈暗自拽平了上衣衣摆,她应该请他吃午饭吗?还有别的更好的建议吗?

      “今天表现得不错。”裴谦的声音穿过空荡的房间。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能不能稳住自己的声线不露出一丝破绽,“小菜一碟。”

      “谷盈,我……”
      “裴谦,我……”

      他们都撞上了话,裴谦伸出手,主动让她先走,总是一贯的绅士。

      “我想知道你去机场之前,想不想吃点午饭。”

      “你觉得这有效率吗?”裴谦问她。

      谷盈摇了摇头,“也许没有,但我厌倦了事事都讲效率。”

      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在噼里啪啦作响。

      她没有把目光移开,她做不到。

      她想要记住他穿意大利西装的样子,想记得他的声音,以及他身上古龙香水的气味。

      想要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印刻在记忆里。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还有时间的,但是昨晚之后,时间就像是沙漏里沙子溜得太快了。

      “谷盈,”他向后靠着椅背,双臂交叉,面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心烦意乱,“如果还是这样,那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我还是要走的。”

      “不要。”

      “不要什么?”他看上去很困惑,双臂张开:“不要说再见?你愿意我一言不发地走吗?”

      谷盈克服每一寸恐惧,抬起眼看他,“不要走。”

      他叹了一口气,“你在这儿会很好的,你不需要我。”

      她摇摇头,想要靠近裴谦:“我确定我很需要你,杜张平他……”

      “杜张平什么?他在联系你吗?”裴谦大步跨过来,立刻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握住她的胳膊肘,藏不出的紧张,“他是在找你吗?谷盈,我发誓他不会……”

      她忽刻意忽视了他抓着她的力道,故意放纵他离她那么近,迅速地摇摇头,“不!当然不是!裴谦,杜张平他死了。”

      裴谦松开双臂,呆呆地盯着她。

      她苦笑地看着他困惑的表情,有些不是滋味,“你真该看看你的脸。”

      裴谦回神:“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是昨晚打开了收到的那封信,才知道的,死于酒驾。”

      裴谦走上前拥抱她,力道之大,让谷盈都大吃一惊。

      “我很高兴,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之前我还很担心你,我告诉文斯……”

      谷盈抓住了他话语中的苗头,“文斯?你跟文斯说了什么?”

      文斯是一名退役特种兵,现在负责管理酒店的保镖队伍,一般只有高级贵宾出入,才会额外聘请文斯。

      还是两年前,她亲自雇用了他。

      “我额外聘用他专门暗中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口不择言,又生气又难过,像一个陀螺样,原地旋转了几圈,走到桌子后面,看着她。

      谷盈笑了笑,靠在抛光的椅背,回视他,他现在的表情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委屈,“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为什么会想要保护我?我的人身安全对你,很重要?”

      “因为我……”他摇摇晃晃,不敢去深思,只能硬着头皮,“你知道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明白,她不能就这么把他放走。

      第一次,她不再躲在阴影里,她站出来直面她的欲望。

      她对裴谦的爱意已经从她眼睛里流淌出来了。

      “是的,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她挺直身子,昂首阔步,像英勇的禁卫军,“留下来吧,我爱你,裴谦。留在我身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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