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足够长情》阿佳妮啊

4、第4章

　　第四章

　　谷盈对这种恭维置之不理：“你这只是自我放纵。”

　　“当然，人活着辛苦工作，不就是为了自己以及后代有放纵的资本吗？”

　　谷盈压低嗓音，隔着桌子沉声道：“你这是拿我们的生意在放纵！”

　　男侍过来点菜，裴谦不慌不忙地点了南瓜汤和薄荷三文鱼。

　　谷盈皱眉再次浏览菜单，刚才激烈的讨论中，她都快忘记她究竟想吃点什么了。

　　沉默的鸿沟是尴尬的。

　　“意大利面，罗斯女士？”
　　男侍在一旁建议，谷盈合上菜单，点点头。

　　男侍走后，裴谦向前倾身，清淡的古龙水味道近距离蕴来，排他性的，昂贵的，完美的。

　　裴谦先前抚摸过皮脊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手腕，谷盈瞬时瞳孔放大，脑子里空白一片。

　　“汤森夫妇会度过一个无与伦比的周年纪念之夜。汤森先生是一位著名的律师，他的妻子名下好几个慈善机构，社会地位名望极高。你觉得他们回家后会对他们的朋友说什么？桌子很好？山很美？这座旅游岛上的所有酒店都是如此，”他把手指从她手腕上娇嫩的肌肤移开，注视她的眼睛：“他们会说他们有多么特别，他们房间的那顿愉快的饭菜是细心的工作人员精心定制准备的，免费的香槟，独一无二的浪漫玫瑰花海。有机会你真的可以看下汤森太太脸上的表情。”

　　裴谦坐下来，双手叠成塔状，满意地说道：“谷小姐，别低估一个快乐顾客的力量，他们会记住特别的浪漫。汤森先生绝对会再次回来，会带来一批朋友或者同事。一顿晚餐钱我们绝对能赚回来。”

　　裴谦扬眉：“就这样，这就是瀑布酒店所需要改变的地方。谷小姐，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

　　他经常改弦更张，谷盈很难跟上他的思维节奏：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菲奥里瀑布，独一无二的浪漫。”裴谦拍手，拿起酒，“这个房间——全景，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他没有等谷盈的回答：“看看这些色彩、装潢，永恒的、怀旧的，闪闪发光的黄金，让人想起丰盈的淘金时代。这是一个让女人感到美丽、求爱的地方，一个减速、放纵、纵容的地方，有吊灯、美酒和……”

　　裴谦停下话，“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谷盈搁浅下她原先的规划：“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她也不相信裴谦能够坚持，到明天的同一时候，他的想法可能已经变了六次。

　　裴谦：“你不喜欢吗？还是不同意？”

　　谷盈：“我想你只是固执一个想法。”

　　“是吗？”裴谦伸出手握住她，“没有什么比寻找和看到所有可能性更让人兴奋的了。”

　　谷盈抽出手，放在膝上。

　　裴谦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退避，继续说道：“想象一个愿景，努力使其成为现实，就是我工作。”

　　第一道菜已经上桌。

　　谷盈看着裴谦轻啄汤肴，她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嗯。”

　　人们在优雅的环境里享受美食。

　　“你在想什么？”裴谦放下勺子，他能感受到谷盈在炽热注视他之后很快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

　　“相信我，谷小姐。”

　　谷盈垂下眼睛，专注于挖开沙拉中的一大块核桃，“我不能。”

　　“难道你没有感受到这里的美丽吗？温暖、舒适、富丽堂皇的同时不失情意绵绵。”

　　“别说了。”谷盈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她不想被裴谦冠冕堂皇的话吸引，一番漂亮的说辞并不会让一家四星级酒店盈利，付出的远比得到的要多。

　　裴谦：“你担心的是钱……还有细节。”

　　谷盈：“是。”

　　裴谦又拿起勺子，喝了一点汤：“谷小姐，我会开始做笔记文档，把一些初步的数据汇总在一起……只为了你。”

　　“那可太棒啦。”谷盈没有掩饰浓浓的讽刺。裴谦满脑子里全是宏伟的计划，她会为一天一个的idea忙得不可开交，云泥之别。

　　裴谦：“谷小姐？”

　　谷盈扬起眉毛。

　　裴谦：“你为什么如此坚决地不喜欢我？”

　　谷盈接到他的目光，没有谴责，只是一种微妙的好奇心。

　　她不是不喜欢裴谦，她是不喜欢变化、改变，这更多的只是一个自我保护的问题。

　　裴谦身上有她穷其一生所奋斗渴望的东西，舒适、自信、安全感。

　　他穿着昂贵的高级定制、掌握一切的微笑，跳着华尔兹进来谷盈的生活，想要改变一切。

　　“谈何喜欢或是不喜欢，裴谦，是变化。你来到菲奥里改变的不仅仅是酒店的名字，你正在改变我们所有努力维持的现状。我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这家酒店里，现在可能差不多荡然无存了。到时候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脱身泥潭，但是我们只能留下来收拾一地的破碎、烂摊子。”

　　他像旋风席卷菲奥里，风卷云残后尾随中只有一地毁灭。

　　裴谦向前倾身，手搁在桌子上的白布，“我明白你的忧虑，但是谷小姐，你真的可以尝试着相信我。我的家人数十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我比起只会更加擅长毫不逊色。我不会把你和你的员工丢进两难的窘迫困境，我保证。”

　　谷盈想要相信他，不顾一切地。但是信任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商品。

　　裴谦说：“你的确应该考虑这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样的财政影响，这是现实不可忽视的。现实被高估了，我们主打推销的是一种体验、一种逃避、一种幻想。”

　　他俯身，诱人的古龙水味打破社交距离横冲直撞，谷盈觉得鼻间有些发痒。

　　他抓住她的目光，太妃糖色的瞳孔印着娇美妍丽的女人，“谷小姐，你最后一次沉迷幻想是什么时候？”

　　*

　　谷盈停住脚步，在推开门前整理了下裙摆、碎发。

　　裴谦：“进来。”

　　谷盈推开门，发现她的新老板坐在她原来的椅子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混杂着她昨晚做的噩梦，脑海里有挥之不去的恐惧，又想起两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杜张平假释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谷盈深感深陷泥潭，恐惧憎恨等强烈的情绪让她近乎瘫痪在地。

　　自救的唯一方式就是专注于工作，这能让她保持理智。

　　但是裴谦不一样，他同样出现在她的梦里。谷盈想她必须改变现状、保持客观，弄清楚裴谦究竟计划做什么，谨慎地在边界里把事情尽量合理化。

　　“罗斯经理，早上好。”裴谦按了下鼠标，椅子往后挪了几步，“我刚刚给在佛罗伦萨的姐姐发了一份电子邮件，分享了我的想法得到了她真知灼见的建议，姐姐一向有高于市场的敏锐观察力。”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呢？”谷盈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无礼的话，她咬咬嘴唇，面上愧红。

　　裴谦：“因为她有两个三岁的双胞胎要照顾，我希望明天夏天完工、装修完毕，景观美化工作完成。她也在唠叨着催我回家过圣诞节。”

　　谷盈：“你觉得我们很快就能搞定吗？”

　　裴谦：“秋冬是翻修的最佳时机，假期过后我回来总能把事情做完。”

　　谷盈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笨拙，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事实上她还有六条信息没回，办公桌上也有没签署的文件。

　　“怎么，你还其他事吗？”裴谦扬眉。

　　谷盈更加尴尬：“没，没事，我马上回办公室，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在那儿找我，随时都在。”

　　裴谦：“我在等一个设计师的电话。我在科罗拉多斯普林斯的房产由他的团队全权负责。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在面料、材质、挂毯等方面，一窍不通。林镜禾的目光比我好很多。”

　　谷盈的嘴唇有些发干，现在已经早上9点了，他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没有和她讨论任何事情，那她的工作呢？

　　谷盈：“那我能做些什么？”

　　有那么一会儿，她害怕他会站起来，她清晰地记得昨晚他的手指按压她手腕的触感。

　　但是他只是朝她笑了笑：“你的工作就是尽可能无缝调节好工作人员的运作，我看的出来你对此很擅长，我也确实需要你的意见，罗斯经理。”

　　桌上总裁内线电话响起，裴谦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谷盈感觉就像是一个被罚在校长办公室的顽皮学生。

　　她茫然地离开，走到自己的经理办公室，很显然无论什么变化idea，裴谦控制下的瀑布酒店都不需要她。

　　谷盈紧关上办公室门，公文包摔在椅子上，她不可能让别人对她精心建立的工作置之不理，好像并不重要一样。

　　她当门垫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她又想起法庭审理的事情，这一刻抬起了下巴，昂起头。她不会让裴谦排她在外，只能做些边角料的碎活。裴谦带来自己的团队，将她驱逐出决策中心圈，她不会让裴谦这么做的。

　　她必须想出一些能体现她价值的东西。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过去几年的年终总结和盘点详细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酒店的那个阁楼！

　　年年翻新，她知道那里存放了很多东西，上面肯定有一些设计精美的古董。

　　她想起裴谦昨晚说的“淘金时代”、丰富的面料和天然的木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面有一盏老吊灯、还有不少在灰尘下的藏光的宝藏。

　　谷盈从书桌抽屉后面拿起一圈钥匙，不理会桌子打开的文件，往大厅跑去。

　　10厘米的高跟鞋，谷盈踩得风生水起，稳扎快步时，突然猛地撞到一个成年男人的胸膛。

　　“老天爷啊，”裴谦抓住她的手臂，试图让她稳定下来，“谷盈！慢点看路啊，你还好吗？”

　　“我很好，放开。”她甩开他的手，高跟鞋跺跺，站直了身子。

　　这个女人像仙人掌一样带着刺，就会扎人，裴谦站在后面，惊吓还没完全消退，她差点撞到他，现在却站在那里瞪他，好像全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