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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第五章

      裴谦:“你没事就好。”

      谷盈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抱歉,确实是我的错。”

      裴谦:“没关系,我只是过来看看你。”

      谷盈慢慢放松下来,肩膀垂下,整个人紧绷的状态都消失了。

      她很紧张,就像是昨晚一样。

      当他那时亲吻她的脸颊时,她的脸颊是冰冷的,毫无人气,她的脸上永远挂着假面得体微笑,那不真实。

      她究竟是在掩饰什么?他从未见过这么紧张刻板的女人。

      她和他专制独裁的父亲毫无区别。

      “你要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裴谦把目光从她嘴唇上移开。

      “我吗?我收到了设计师林镜禾的回信。”裴谦声音包含着一股恼气,不知道是气他父亲,还是气自己终于认清了谷盈的真面目。

      裴谦:“林镜禾后天就会到,我告诉他届时我们会派一辆专车前去机场迎接他。”

      他们沿着大厅走了几步,谷盈突然停下来:“裴先生,我们没有能够去迎接贵宾的专车,只有一辆穿梭车。”

      “菲奥里不会把任何一个贵客赶出去,你说什么?穿梭车?”裴谦低声咕哝着什么。

      裴谦的大方向是对的,瀑布酒店急需要大改革才能达到菲奥里的标准。

      裴谦:“交通工具这方面就交给我吧。”

      他又往前走,谷盈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

      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看她失去平衡、嘀咕算计成本利润的样子。

      他们一齐走进大厅内堂,裴谦看着地板:“你想看我做事?”

      他们会处理掉一些花哨的地毯、擦亮下面的石头、换上合适的灯光,这个大厅内堂虽然宽阔但是杂乱无章、需要丰富的光线,彼此契合。

      “不是,”谷盈停顿了一秒,“你刚刚撞到我了,你还记得吗?”

      “啊,是的,”裴谦眼睛愉悦地闪闪,“一次事故,因为你当时正忙得不可开交。”

      “……”谷盈没有理会裴谦的调侃,“我今天早上想起了一些东西,能够在你重新装修的时候派上用场。”

      裴谦:“什么东西?”

      “你显然很激动,”谷盈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但是你的设计师没有听从你的指挥,在一个小时内打电话给你。”

      裴谦闻言,挑眉,她要让他保持警觉,“也许。”

      谷盈:“人们总是听你的话。”

      “通常是的,”裴谦尖锐地盯着她:“但是总有一个例外。”

      谷盈拿起一把钥匙在他面前晃啊晃,像蝴蝶,让他感觉烦恼又好笑。

      裴谦:“我想那是门钥匙,你要带我去开一扇门?”

      谷盈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冲破冷冰冰的外表,她看起来很平常的“罗斯经理”很不一样,眼睛很亮很灵动,像是调皮的孩子。

      她还有柔软的一面吗?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原始的好奇。

      谷盈:“我本来打算先去看看的,但是我想你应该也想去,是开阁楼的钥匙。”

      裴谦:“你还有阁楼?”

      谷盈点点头,笑容越来越大:“我们都知道,如果我找到我想要的,你肯定会高兴,不再为要让你的设计师介入,要安排我的去处而烦恼。”

      裴谦没理会她的自作多情,“带路。”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顶层,走到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

      谷盈走到右边,朝着一扇大双门走去。

      “这是我们的藏宝箱,今天早上我想起来了,你昨晚跟我说的话,关于淘金时代。”

      她转动钥匙,锁孔发出声音,门开了。

      掩光的宝藏重见白炽光,薄膜覆盖着万物有:椅子、桌子、餐车、银盘陶瓷、绘画油画、雕塑……一眼看不完灰尘下的闪耀。

      这是一间多宝屋,等待着有人重新发现。

      裴谦想,这家酒店在早期肯定有黄金时代,它在那时肯定是荣耀身份的象征。将这间阁楼锁住的人应该受到鞭打。

      “难以置信。”裴谦走进去,他发现了价值连城的金矿。

      他根本没有改变酒店,他是在修复它。比起管理,他更喜欢创造。

      裴谦:“为什么没有展示这些东西?”

      谷盈:“我只能假设,这些年的翻新已经让它们毫无价值。”

      裴谦:“毫无价值?”

      “对,”谷盈:“你知道的,就像是体育运动员不在赛场上一样,束之高阁、弃如敝履、毫无价值。”

      “嗯。”裴谦无法反驳,闷闷地在一张旧卷轴桌上踱步走来走去,这一层厚厚的灰尘下掩盖着历史的河流。

      “摸摸看,谷盈,这间屋子里有历史,这么多的历史。”

      他看了一眼谷盈,能看出来她很享受。她眼睛亮起来,手指优雅地触碰一簇簇椅背。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不打扰尘土。

      “它在这儿。”

      当他走过去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只豪华金贵的葡萄酒天鹅绒长椅。

      但他发现谷盈站在一个巨大的镀金水晶吊灯旁边,这盏吊灯是藏在两个盔甲后面。

      “我就记得它还在这里。”谷盈说。

      裴谦伸出手,摸了摸那颗泪珠状的水晶,不禁感叹:“很完美。”

      “很可爱。”谷盈说。

      裴谦抬头看着她。

      她原来的发髻上松下来一束卷发,碎发亲吻了她的脸颊。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们视线交缠。

      裴谦可以想象舞厅上的枝行吊灯,灯光从水晶上掠过,照着闪光的地板和光亮的木头上。

      他可以想象到,谷盈穿着一件金色的晚礼服,身材苗条优雅,对着他微笑。

      “你也很喜欢这个,我能从你的脸上表情看出来。”

      裴谦的话让谷盈脸色几变,她目光变冷,挺直绷紧肩膀,望向别处。

      谷盈:“如果你的装修计划里能够用得上这些东西,比新买的便宜划算还更有价值。”

      裴谦:“不是钱的问题,看看这个地方。”

      他转身,自言自语地笑着,想要摆脱那一刻强烈的情绪。

      谷盈是一贯的无礼、坚守莫名其妙的底线,但是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渴望,在一个冷酷无情专横的强势女人眼里有如此炙热柔软的渴望情意,让人捉摸不透又飞蛾扑火地痴迷,想要探寻。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她这么看着他。

      裴谦生硬地开话题:“每一件作品都有一个故事,你感受不到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面镀金的镜子前停了下来,一只手扫过玻璃,扫去一丝灰尘。

      “谷盈,看看这些漂亮完美的作品,被忽视遗忘了那么久,它们在等待有人发现它们,让它们重见天日。”

      谷盈什么话也没说,裴谦回头看了看。

      她被困在衣架和吊灯当中,他恰好挡在她回门口的唯一通道。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裴谦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她在哭,但是在谷盈苍白的脸上只有瞪大无声干涸的眼睛。

      裴谦的心倏然软了一下,他突然感到惶然的心动,他想忽视距离,前去拥抱谷盈。

      但是这个想法只存在一秒,喜欢玩猫捉老鼠是一回事,和一个明显有好感的女性扯上关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早之前他就下定决心不会给任何一个女人权利去掌控他的喜怒哀乐,就像他母亲对待父亲那样。

      章凉仪,一个典型温顺的亚洲女性,将他专制独裁的父亲玩弄股掌之间。

      他的母亲差点毁了他父亲,但是他决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可怜摇尾乞求一个女人的爱。

      “抱歉,我得先回去了。你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谷盈朝他走去,示意他让开。

      她在离裴谦几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棕色瞳孔盯着他,灰白的脸上重复道:“抱歉,让开。”

      裴谦侧开一个角度,但是在最后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得确保她没事。

      “把手从我身上拿开。”她平静地说道,眼睛里的狠意让裴谦大为震惊。

      裴谦后退一步,随即松开了她的手腕。

      “别再碰我了。”她不慌不忙地说,脸色惨白如脱落的墙漆。

      谷盈很快从散落的家具里走出一条路,匆匆打开门走出去。

      几秒钟后,他听见电梯停下,开启又关闭。

      他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惊起一阵灰尘。

      谷盈是一个蛮横、冷酷专横的下属。刚刚她明显处在困境之中,所以他才会想成为一名绅士。但是很显然,有人并不领情。

      裴谦想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上司应该解雇这个下属,最起码架空她远离核心管理层。

      但他做不到,看得出来,谷盈很有能力。

      他答应过她不会有人失业,包括她在内。

      *

      裴谦回到行政办公室的时候,谷盈已经关上门了。

      他敲门、推开门。

      谷盈坐在老板椅上,西装笔挺,一尘不染。

      就好像阁楼上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还是罗斯经理,重新补妆涂上了更外放强势的口红,发髻也固定得更加端庄持重。

      裴谦突然感到一种非常空虚的认识——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谷盈害怕他。

      裴谦:“我只是想来确保你没事。”

      谷盈抬头看了看他,又露出那种公式化的完美假面:“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的工作有些落后了。”

      她再次低头,专心致志写作。

      裴谦皱起眉头,他面前的女人很冷静雅正有自控力。和阁楼上仿佛被剥光衣服裸体示众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他只是碰巧撞见这个女人的脆弱一面,本不欲多言管她,但是阁楼上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些蒙尘明珠的神情,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裴谦:“你想谈谈吗,谷盈?”

      谷盈叹了一口气,放下笔,双手平放在书桌上,交叉双腿:“谈什么,裴先生?”

      裴谦:“阁楼上发生的事情。”

      谷盈移开目光:“没事。”

      裴谦:“你当时很害怕,你怕什么?”

      “我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谷盈停蹙了一下,“只是幽闭恐惧症。”

      微不足道的一个伪装借口,很容易看穿,但是裴谦不知道怎么让她说真话,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裴谦:“抱歉,我伸手抓住你的时候,没意识到这点。”

      谷盈手依然平放在吸墨机上,她冷冽地与他对视。

      “裴先生,我是一个很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侵犯的人。但是我不易怒,在阁楼上的举动让您感到冒犯的话,对不起。”

      裴谦:“谢谢你愿意对我诚实,所以你不是只针对我,而是无差别排斥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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