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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宫治】假如是终曲 ...


  •   ooc多,不喜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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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治又想起那个女孩。

      她像墨一样乌黑的头发和那双盈着泪的眼。

      她看着他时露出的笑,和手温柔地在他头上抚摸的触感。

      然后他听见那个总是轻又柔的声音。

      “真好啊。”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的时候,一次宫治记不清日子的部活,他喝水休息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女孩,默默站在场馆的角落望着他们,很专注。

      看见他看过来轻轻歪歪头,像表达“被你发现啦”的意思,宫治莫名觉得喉咙有些痒意,趁用毛巾擦汗假装无意移开了视线。

      宫治上场的间隙又想起她,白且纤细的女孩让他回忆起很早之前在橱窗里看见的陶瓷娃娃,漂亮又易碎。

      这样一个女孩,安静地站在排球馆靠进门的角落,很久没说一句话。

      久到宫治几乎忘记她的存在。

      他们练习完,都三三两两收拾完东西出去时,宫治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所以连回家都慢吞吞落在最后一个,和前面的人隔的很远很远。

      宫治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同学?”

      一个声音,轻又柔,但很清楚地在他耳边的位置响起,原来宫治站在门口有一会了,那个站在角落的女孩子刚刚似乎出去了一趟,进门要拿什么东西的样子,路却被宫治堵住,因而出声提醒。

      啊,他等的就是这个人。

      宫治这么想着,慢慢低下头。

      在他眼里脆弱又纤细的女孩子侧身走过他身旁,拿起一个浅蓝色的小包抱好,宫治印象里是绘画部发的用具包,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一个很小的笑:“你好,我是藤崎明里。”

      “宫治。”

      两人一起往校门走,气氛很安静,让宫治有些无所适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好在女孩似乎并不介意,接着说:“很高兴认识你呀,治君。”

      见男生只是垂着头默默和她一起走,步子却也不大,是顺着她的步调,心里慰贴,又想多和他说说话:“刚刚那个黄头发的男孩子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呀?”

      “哥哥。”他开始有些局促,甚至担心起自己通红的耳朵有没有被对方发现。

      “你们感情很好吗?”

      “…还行。”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他不想给明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垂下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真好呀。”

      然后他听见很轻一声笑,于是又抬眼看她,女孩子冲他眨眨眼:“治君不回家么?”

      此时被问起来他才发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步子,女生并没催他,所以两人已经在校门口站了一会,可宫治又不甘心那么快离开,一时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和她多待一会,嘴张张合合最后说了一句:“吃冰淇淋吗?”

      走在路上吃冰淇淋的时候宫治还觉得没有实感,他拿手戳了戳明里的肩,引得女孩子带笑地“诶”了一声。

      “你是真的吧?”他捏捏指尖,那里残余的柔软触感让他有些发麻。

      女孩噗嗤一下笑出声,唇角弯起的弧度很大,多了几分活泼的意味。

      她还没有撕开那支巧克力冰淇淋的包装,只是用纤细的指尖捏着袋子边缘轻轻晃着。

      “难不成我是假的?”明里觉得这个问题可爱得令她发笑。

      “那他们怎么都看不见你似的?”宫治说的是在排球馆的时候,不说宫侑那个傻子,北学长居然也没有上前询问,简直匪夷所思。

      “啊,因为我有说过不用在意我的。”明里挠了挠脸,“最近要做排球部的海报,想找找思路,我有和北学长说过哦。”

      宫治慢慢回忆,似乎前两天北学长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忙着想妈妈买的布丁藏在哪里比较不容易被侑发现,没有留意。

      “你是绘画部的?”

      “唔。”女孩点点头,咬下冰淇淋外面的薄薄脆皮,眯着眼很惬意的样子。

      “你是哪个班的?”宫治又问。

      “秘密。”明里又露出一个笑,她似乎很爱笑,笑得让宫治心头发软,也不再问。

      宫治回家时听到了侑惊恐的大叫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一直有笑,囫囵应付了对方怎么要他先回来的疑问,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一丝透进来的月光,慢慢咀嚼那句“秘密”睡着了,醒时神清气爽,只觉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上学路上还有些心不在焉,宫侑被他敷衍的态度激怒,差点在校门口又打起来,刚要一拳打下,宫治突然有些泄气,撇撇嘴,说句“算了”就松开提着宫侑的手,惊得宫侑也松开了抓他袖子的手。

      宫治得以脱身,轻快地走进了教室。

      然后在他的座位前面看见了正想着的人。

      女孩子看他走进来,又笑了,她冲他挥挥手,墨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出奇。

      宫治也笑了,是那种角名看到了直拍照的笑。

      “我说,删掉。”宫治憋得脸通红,又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露出很粗鲁很粗鲁的样子,压低声音冲斜后桌的角名吼。

      “不要。”角名飞快地藏起手机,露出一个非常不妙的笑容,“反正删也没用了,大家都看到了。”

      角名把图片发在了排球部的群里,于是排球部众人都知道了宫治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每次明里去排球部总能收获大家好奇的打量,但她不太在意这些视线,只是偶尔只看着他们打球,偶尔会拿出画板勾勒一些什么。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实际上也和她交集不多。

      藤崎明里是学艺术的,不常来学校,绘画部的事情也只是偶然接下,因为部长听说她有给公司画宣传海报的经验。

      坐在宫治前桌不过是因为当时座位正上方的天花板有些漏水于是空置,后来修补好了大家也坐成了习惯,于是成为留给唯一没来的明里的位置。

      除了画海报她还有专门的艺术课在校外要上,之前是集训放了假,才来学校上。

      两人的交集随着明里离开学校又消失。

      明里再次出现时,排球部有关她的传言都消失得差不多。

      宫治从最开始的天天想起,到后来偶尔的遗憾,最后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时,又一次见到了她。

      那时已经秋末,天黑的很早,宫治因为又和宫侑打起来被妈妈打发去买调料,他拿好调料准备付账时,看见收银台旁边煮得咕嘟咕嘟冒着白烟的关东煮。

      还没来得及说要些什么,他看见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从便利店门口经过,很轻易地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忘了那个女孩子。

      他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留下一句“我等会过来结账”就追了上去。

      女孩跑得并不算快,每天都训练、体力极好的宫治轻松就追上她了。

      他拉住前面已经开始慢慢走着的人,把她惊了一大跳,转过头看见是他才把手里举着的包慢慢放下。

      满脸的泪,宫治的心揪紧了。

      “要不要吃关东煮?”

      “好熟悉的话。”明里揉揉哭得发红的眼睛,对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这个笑不好看,宫治想。

      二十分钟后,便利店。

      宫治和明里一人端着一碗关东煮在便利店内的小桌坐下。

      还没开吃,透过白色的雾气,他看见对面又开始流泪,一滴一滴掉进关东煮的碗里。

      宫治放下碗,又拿下女孩手里的碗,递给她一张纸:“要说说吗?”

      “治君对谁都这么好么?”明里接过纸,却只是紧紧盯着他不动作。

      “不是。”宫治于是抽出一张纸,开始给她擦脸。

      眼角红红的女孩子很安静地任由他动作,直到他收回纸,又听见他说:“只是想对你好。”

      …

      “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一岁。”明里无意识地用筷子捣着碗里的萝卜,把炖得软烂的食物戳得稀巴烂,“他很爱欺负我,但爸爸妈妈总说弟弟很小要让着他,他就小我一岁而已。”

      宫治安静地听着,知道还没到他插话的时候。

      “去年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坏了他的一个汽车模型,他总觉得我是故意的。”女孩开始用力,把手上团成一团的纸都捏扁,指尖青白,“他开始报复我,撕烂我在家里画的素描草稿,我没足够的钱给他买那个模型,很贵,因为那些草稿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就忍着。”

      明里很长地停顿了一下,开始努力地深呼吸平复情绪,她看着对面担忧望着她的宫治,又颤着声继续说:“画室的朋友知道我想赚钱,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室,他们需要海报,我很高兴,准备了一个星期,我把样图给工作室看了,都谈好了,定金也打给我了,加上我之前帮别人画一些稿子稍微攒了一点,所以甚至比我预想还早的去买了那个模型…”

      说到这里她甚至身子开始小幅度的发颤,宫治几乎要阻止她继续开口了。

      女孩看出他的意图,按住他的手,也没继续说下去,一会又松开。

      宫治于是捧起自己的关东煮:“换一换。”

      见女孩子不动,又解释一句:“你的咸了。”

      “不用。”明里的眼睛里冒出一种复杂的情感,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几乎要宫治的心尖有些发烫,他顺从地放下了碗。

      “请不要对我这么好。”明里费力地哽咽一声。

      “我只是想这么做。”宫治低着头,捧起她细瘦的手,“你不允许吗?”

      在宫治长达十七年的人生里,很少出现这种形态的他,温和、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奇异的虔诚,几乎像是和他重名的另一个人。

      和宫侑在一起的他总是张狂又肆意,即便说过要与人为善,但骨子里的顽劣和张狂并不能被这种伪装所掩埋。

      可面前这个人似乎很脆弱,却又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容易被伤害的存在,是他心里很特殊的存在,所以他愿意忍耐。

      现在,对面这个人也在忍耐。

      但是忍耐是有极限的。

      “可以抱着我吗?”明里说着话,就要站起来往宫治这边走。

      “什么?”

      “抱抱我。”明里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宫治这边的座位靠着墙,因此坐的并不是座椅,而是略宽的沙发,他还发着愣,女孩已经钻进他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柔软细嫩的触感激得他要缩手,又被拉住。

      “好吧。”

      对上那双几乎要破碎的眼睛,宫治叹了口气,顺从地紧紧抱住她,轻软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柔的气流,熏得他脸上都开始泛红。

      “我把模型给了他,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过去总是这样的,他虽然有些过分,但我只要好好道歉就不会毁我的东西了。可是,他把我的模型也砸碎了。他告诉我,爸爸妈妈早就重新给他买了,他就是想把我买的砸掉,还说,反正我又不是他亲姐姐,怎么样欺负也无所谓了。”

      温凉的液体流到了宫治的脖子,刺地他心也跟着发痛:“这太荒谬了,这么多年供我读书,支持我学艺术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所以他们总是偏袒弟弟,总是说不要让弟弟不高兴,总是告诉我我画画花了很多钱所以把这些回报给弟弟,所以养我只是为了让书读得不好的弟弟有人一直照顾吗?他们不够爱我也是很正常的对吗?我怎么活得这么可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真正爱我…”

      “不是的!”

      宫治几乎粗暴地打断了她,在胸口横冲直撞的情绪搅得连话语都零碎,他觉得,需要说些什么来叫她不那么害怕。

      “我…”

      他看着那双惶惶然的眼睛。

      “我爱你。”

      他说出了那句话。

      他看见那双眼睛又露出笑,带着一点羞涩和很明显的感动。

      比云还轻的吻落在了宫治的嘴角,明里正要从他怀里站起来,却被他一个使力又跌坐在沙发上。

      “你要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请不要毫无防备地对待我。”

      女孩不言,顺着宫治的力又倒回他胸前。

      他吻了上去。

      关东煮最后都凉了,女孩没什么胃口,由着宫治吃了大半,仍旧没力气似的靠坐在他怀里。

      宫治在这种奇异的氛围里安静下来。

      不一会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然后他感觉到很轻的力道抚过他的头发,纤细的手指穿过发间,有一股温暖又柔软的情绪在心底发酵。

      他乖顺地、耐心地就这那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坐着,一动不动地让女孩子抚摸,眼睛半阖,像只已经完全被驯化的狐狸。

      走时女孩子情绪好了很多:“其实爸爸妈妈对我已经很好了,只是我想要的太多。”

      宫治想起她难过的样子,心就不知道偏到哪去,赌气般说:“是你想要的太少了。”

      女孩愣了愣,笑着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后来又是很久没有见面,但这次宫治没有忘了她。

      这个可怜的女孩在我这里得到她需要的帮助了吗?他有时这样一想,又不免担心她还会不会伤心,于是翻出在便利店交换的联系方式想要发消息询问一下。

      可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想起她时,有些欢喜,有些甜蜜,却又不似全然的爱慕,喜欢吗?爱吗?还是只是可怜吗?

      纷繁的情绪扰得他有些乱。

      于是长段的消息被清空,宫治又收回了手机,如此反复几天,他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直到有一次在他敲敲打打时女孩先发过来了消息。

      宫治一惊,手一抖按了发送,把还没有打完的字直接发给了对方,他着急忙慌地撤回,才发现自己急出了一头的汗。

      染着灰色头发的男孩子倏尔抬头望向窗外,看着昏黄的路灯,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什么嘛,像个毛头小子。

      然后他回了一个“好”。

      周六,宫治站在上次相遇的便利店门口,看着靠近玻璃窗边的瓷娃娃,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买下来送给女孩子的冲动。

      明里上次发消息问他周六能不能见一面,有事情想跟他说。

      宫治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却很想和她见一面,等待的时间不长,不一会他就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喊他。

      “等了很久吗?”

      宫治摇头,明里又笑:“治君真的很可靠呢——”

      也不等宫治回应,她已经拉着他走进便利店,买了两支巧克力冰淇淋,又很快走出去。

      宫治没问她去哪,她也不说,两人慢悠悠地吃着冰淇淋,走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这里有一家小餐馆很好吃。”明里看着他,露出有点骄傲的神色,一点也不像之前的萎靡样,“我无意中找到的。”

      她和之前很不一样了,宫治想。

      他们进去和和蔼的老板娘打了招呼,点好了菜才选了一个包厢坐下。

      “我要走了。”明里给面前的男孩子倒茶,看见他惊愕的样子吃吃地笑,“我和爸爸妈妈谈好啦,资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申请也通过了,打算下周就走。”

      他们吃完了饭,沿着旁边的小湖散步,女孩悄悄去拉宫治的手,被默许般地回握。

      两个人牵着手走了很久,又回到了上次分别的地方。

      “上次撤回的短信,我看到了。”

      宫治想到那条“你还好吗,如果有任何困扰请务必告诉我”,又觉得有些窘迫。

      他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总是这样被动。

      “谢谢你,宫治。”明里又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睛里透露出一点的遗憾,“也谢谢你能担心我。”

      “非常感谢你。”

      宫治看着这个女孩,她已经变得很不同,但却依旧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样子,上前轻轻抱住了她:“能认识你,我也非常感激。”

      “我也是。”女孩踮起脚,又轻轻吻了他,“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后来宫治再也没有见过藤崎明里。

      他开了饭团店,一步一步做到连锁,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店里生意很好,他既忙碌又充实,于是很少想起那个人。

      今天饭团宫成立两周年,开了庆祝会,宫治喝了些酒,走出店里已经凌晨。

      他慢慢走着,抬头去看仍有些黑的天,不知怎么想起女孩子黑色的长发,想起来她的笑容和眼泪。

      想起那个轻轻的吻。

      宫治看见了那个很久没见的女孩子,她的头发已经很长,扎着高高的马尾也能垂到肩后,穿着纯白色的羽绒服。

      见宫治走过来,她很快迎上来,亲密地挽着他说话,告诉他这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在右侧山坡,那里看日出视角最好。

      她的眼睛亮晶晶,比过去所有宫治见到的时候都要亮,带着一点羞涩和忸怩。

      他们走到了山坡上,日出还没出来,就在那里肩挨肩坐了下来。

      宫治看着还有些黑的天,觉得今天连风都叫人高兴,他弯下腰,凑在那个女孩耳边说:“要在一起吗?”

      他听见女孩很快地回答:“好呀。”

      于是他抱住了她,女生的羽绒服蓬又软,像抱着一朵云,宫治许久都没有松开,飘在云上的心慢慢坠下来,变得安稳又踏实。

      宫治把头抵在她的肩上,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又慢慢松下力气变成虚虚环着她,像抱住一个等待很久的美梦。

      他想问问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但还来不及开口。

      咚!

      很大一声,宫治猛地从梦中惊醒,意识到是隔壁新搬来的人,这几天正在装修。

      他提不起力气发怒,只是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又慢慢地屈起身,把下巴抵在膝上,然后很慢很慢地吐了一口气。

      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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