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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鸿雁传书 ...

  •   但没想到,她这一脚没踢好,还留了鱼条线在外面。

      恰巧,尚宫局的司言此时来送奏折,就在那块金砖上给岑杙欠身行礼,裙摆一着地,就被鱼钩给挂上了。然后她自己浑然不知,继续往前走,突然就“啊”的一声,迎面扑倒,奏章甩落了一地。

      好在周晓川眼疾手快,在她落地前,一个箭步托住了她。

      而始作俑者的岑杙正踩着鱼线,张目结舌。

      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在良心发现和道德谴责面前,她果断选择了嫁祸于人。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伤了没有,要不要让太医看看?你说,二公主这鱼竿放的,怎么能随便扔呢!太不像话了!我给你拿走,省着它在这边碍事!”

      司言涨红了脸,对扶着她的周晓川轻声道谢。

      周晓川则蹲下来,帮她把地上的奏折,一一捡起来,交还到她的手上。瞥眼岑杙,正拿着鱼竿促促促地跑了。

      “怎么了?”李靖梣、李靖樨一起从内室出来,关心地询问。

      小皇太女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试图说点什么,但情况有点复杂,超出了她小脑瓜的容量,她说不明白,张了张嘴就放弃了。

      而司言并不敢得罪康德公主,哪怕是康德公主的鱼竿。只好自认倒霉,“回陛下,是臣不小心,滑了一跤。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周晓川刚想说什么,岑杙突然又从某个地方促促促地拐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作证,我作证,司言确实是不小心,绊了一跤,不是她的错。”

      周夫人也点头,大家都为她说情。

      只康德公主叉着还未吃完的哈密瓜果切,狐疑地嘟囔了一句,“好好的怎么会绊倒啊?你不是一向最稳当的吗?”

      司言有苦说不出。周晓川本来想说的,但见是李靖樨开口问,她便不说了。

      这时,小皇太女忽然往前迈出一只小脚,点点地砖,仰头看着女皇,“喋喋,一跺脚,就吓倒了~”

      岑杙肩膀一怂,在她说出更露骨的惊人之语前,赶紧扭开她的小脸,把她捂离现场。

      李靖梣倒也没计较:“没受伤就好,下不为例。”

      “多谢陛下!”司言呈上奏章,就匆匆退下去了,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伙人,真是惹不起。

      周夫人圆场道:“人有失误,马有失蹄,最稳当的人偶尔也会出差错的。”

      二公主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关注这事儿。

      --

      女皇特地设宴招待周家母子,也当给李靖樨接风洗尘。因为是家宴,众人也都不拘礼数地坐下。

      李靖梣让尚食局特意打听了周家母子的喜好,所以饭桌上大部分都是她们喜欢吃的菜。只一个鸽子汤和春笋肥鸡是给小皇太女补身体的。

      席间对周家母子,嘘寒问暖,很是周到,周夫人内心十分感动,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周晓川全程如坐针毡。

      原因是阿香,正蹲在她的脚底,巴巴地望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脚尖轻轻地把它往桌子里头蹬了一点,不一会儿,它又冒出头来,舔她的靴子,就很难办。

      “阿香?”李靖樨掀开桌布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就很不可思议,抬头捉摸不定地审视着对面安稳不动的“周小山”,眉头整个拧出问号。

      怎么忽然吃里扒外了,这只狗!

      “过来,阿香!”叫了几次都不动,二公主有些恼了,正待发作,头顶忽传来小皇太女高深莫测的声音,隔着桌布还挺瘆人,“这里有一点风~~”

      岑杙正喂她吃肥鸡中的春笋,闻言“嗯?”了声,“风?哪里?”

      李靖梣以为是夜晚湖面吹来的冷风,也觉得天气有些凉了,让人去把窗户关好。

      但小皇太女咽下嘴里的脆笋,还是举着手指头,神秘地指着上面说:“有一点风~~~”

      众人见她往头顶上指,不由都往上看去,还以为是殿顶破了个洞。

      直到,岑杙发现她短短的手指头弯了一下,指向了自己的后边,才恍然大悟,“有一点点凉是吧?那是洪太医给贴的膏药哦!它在帮火火的小包降温吹凉凉呢!吹着吹着,火火的小包就消下去了,就会好起来了哟。”

      “嗯呀!”小皇太女欣慰地点了下头,举着手指叭叭叭地道:“洪太医最会吹凉凉~~火火的小包呼呼呼没有了!”

      一屋子人反应过来都愣了。

      二公主也忘了阿香的事儿,起身捏住她的小鼻子,“脖子里凉,你就直说凉就好了嘛,说什么风,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周夫人捂着嘴乐得眉开眼笑,对这雪藕般机灵可爱的小皇太女,喜欢的不得了。

      岑杙拿细绢给她抹下嘴,熟练地在喂饱她和自己之间周旋,嘴上还不忘温声引导:
      “太医虽然会吹凉凉,但也多亏了火火有一个强壮的小身体,小包才能这么快就消下去。所以呢,你要多吃点饭,长得再壮一点,大鸟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好不好?”

      “好~~”乖巧地握住小白勺,认真地往嘴里扒饭。

      周夫人攥着手绢,心都快化了,多乖巧的娃娃啊,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就是她梦想中李靖樨和周小山孩子的模样,是她梦中情孙的模板,如果将来,她也能得到这样一个孙女,她死也甘愿了。

      --

      散席后,周夫人还对女皇一家赞不绝口。

      “我第一次见驸马国尉的时候,还是在钟鼓楼,你不晓得当时有多少人在那儿看她,哎哟,人挨着人,肩摩着肩,我当时差点没被围观的人挤死。饶是如此,我看到她的第一眼,真的是惊为天人,天人你懂吗?就是她站在那里,简单地买根糖葫芦,就能定格成一幅画,举手投足,尽是风流。
      当时我就想,如果,她没成婚就好了。如果她没成婚,我就顺便给你也提个亲。”

      周晓川有点无语。

      周夫人却越说越激动,“你别说,她前任夫人过世的时候,我还真动过上门求亲的念头。但是那时你弟弟已经定下了康德公主,我想着京中的传言(二公主喜欢岑杙),为了咱们周家日后的团结,我才没有去。”

      “如今再看她们,真的成熟了不少,二公主好像真的已经放下了。这样真的挺好的。不然,就太苦了。”

      周晓川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说着,说着,话题突然拐到了,“唉,咱们家什么时候能迎来第三代啊?你看小殿下,多么冰雪漂亮,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陛下。还有,她指着自己脖子里的药膏说,这里有个小风箱,在呼呼呼吹的时候,简直太萌太可爱了。她怎么想到的啊,真是太机灵了。唉,我好想要这样一个孙女,外孙女也行。”

      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晓川。

      因为天黑,周晓川压根没看见,自然也给无视了。

      她现在为数不多的脑回路都被那本奏章的内容占据了。就在帮司言拾捡奏章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名,似乎和这次南方匪帮作乱有关。

      而那个人和周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真的参与了的话,这次周家难保不被卷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形势严峻,危机就在眼前。连忙回去写了封信,准备把这件事告知父亲。让他早做准备,以应对即将降临的风暴。

      但是写完信,如何送出去又成了大难。皇宫大内,守备森严,想要翻墙出去是不可能了。

      突然,她想起李靖樨那里有只鸿雁,也是自己驯养的,原本是一对,一雌一雄,战场上用来传讯用。但是雄雁有一次在传信途中,被敌人射伤,不久就殒命了。而雌雁守在雄雁旁边,不吃不喝,俨然要殉情。

      这对鸿雁从小陪着周晓川一起长大,尽管内心非常不舍,但也不忍心强留它。

      谁知李靖樨知道了这件事,触景伤情,非要把雌雁给带走。并且在离别前,让人把雄雁做成了标本,伪装成还活着的样子,让雌雁目睹了雄鸟展翅的画面。这样它的内心就有了念想,就不会一心求死了。

      没想到她这个办法,竟然奇迹地奏效了。雌雁重新开始进食,并对天空有了向往。

      但代价是,每年只能飞回来两三次,于远处探望一眼“雄雁”,然后再被带回京城,不能和爱人相伴。

      但即便如此,只要一打开笼子,她就会主动往西北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至死方休。

      周晓川此行,也有带雌雁回去,放它自由的意思。毕竟,它们被迫分离太久了,是时候回到它该属于的地方。

      正好可以让它帮忙传最后一次讯。

      --

      李靖樨本来疑心她对阿香的诱拐,想质问来着,突然听到她提到鸿雁,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视周晓川的眼睛,满脸心虚的样子。

      周晓川心里咯噔一下,猛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鸿雁死了?”

      “不不,没有。”李靖樨连忙摆手,脸色不自然:“就是最近有点生病了,不怎么肯吃东西。”

      “带我去看看。”

      “好吧!”李靖樨本来话都不愿多说,但想到那只雌雁,心生怜悯,就自动引路了。

      周晓川看着笼子里那只白颈褐翅的雌雁,伸手进去摸摸它的羽毛,后者竟一动不动,毫不避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旁边的食盘、水盅都是满格,确实是没怎么吃东西。

      李靖樨解释道:“我不是刻意要关着她,只不过,我觉得她太累了,一年飞回去一次就够了,飞两三次,迟早会死在路上。”

      周晓川心疼道:“它不是累了,也不是病了,只是太老了。这只雌雁已经二十岁了,一般能长到二十岁的鸿雁,已经算长寿。再不回去,它可能永远回不去了。”

      李靖樨心里一沉,鼻头莫名发酸,悄悄抹了下眼角。

      虽然勉强同意了她的要求,但特意强调,要明天亲手送它离开。

      周晓川想着,自己正好也要再确认一下,奏章的内容是否真的牵涉到了西北,免得造成误会和乌龙,得不偿失。于是便也同意了。

      --

      夜深了,李靖梣批完奏折,伸了个懒腰,扶着斜梯上楼休息。

      岑杙正趴在二楼窗台观察玉清湖的动静。心想,那张悬赏令果然奏效,三更半夜,玉清湖里反而热闹起来。
      那些白天不得闲的宫人们,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来玉清湖捕鸟,胆大的直接拿着抄网,下水去抓;胆小的就在岸边,碰运气捡漏;还有聪明的,干脆在芦苇丛里,设下几个诱捕的笼子,里面放上鱼虾蟹,等第二天一早来收笼。

      岑杙看得一阵揪心,为那些即将死于非命的水鸟。而这时,身后贴过来一个柔软的身子,下巴戳在她肩窝里,抱着她打瞌睡,鼻子哼哼,“不冷吗?站在这里?”

      岑杙摇摇头,回过身来,自然接了她入怀,手指抠着窗台,坦白道:“我有点后悔了,那悬赏令一颁下去,第二天,必是水鸟界的生灵涂炭。”

      李靖梣捧着她的脸,把她下垂的嘴角,重新推上去,“那怎么办?要不放个鞭炮,你又不愿意。又想赶鸟跑,又想留一部分鸟,给你看热闹,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岑杙确实黔驴技穷了,“要不咱就不抓了?都留着呗?”

      李靖梣翻个白眼,双手无奈地挂住她的脖子:“可亲爱的祖诤大师,我们的玉清湖,已经养不起这么多的水鸟了,你光惦记水鸟,就没有为湖中的鱼儿想想吗?”

      岑杙不得不承认,她的撒娇比任何说辞都有诱惑力,再次把她给说服了。
      歪了歪头,“也是,以前,这些鱼儿只需要给四条水蛇上供。自从打跑了水蛇,湖中水鸟彻底没了压制,竟然吃鱼比从前更狠。你说这像不像如今的官场?”

      李靖梣“嗤”的一笑,“你是会打比喻的。”

      半晌,突然又嗤的一笑,像是回味般,又重复一遍:“还真是这样欸。”

      岑杙被她慢一拍的反射弧可爱到了,凑前咬了下薄唇,还觉不够,干脆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尝。

      察觉双脚不知不觉离了地,女皇的粉颊灼透,还伴着心慌,“你干什么?”

      岑杙认真地数着筹码:“我在说服我自己。”

      被她经略过的珍馐宝地,泛起密密麻麻的酥痒。

      “说好了今天要休息的。”女皇言不由衷地咬她的后耳,早已臊了个脸颊通红。

      岑杙并没有拆穿她,拨开谎言的迷帐,应着她身体的邀约来:“说过吗?那正好,你休息,我加班~”

      --

      二人在楼上颠三倒四,丝毫没注意到有个黑影,趁夜色,潜入了女皇的书房。

      摸到女皇的御案,从旁边的一摞奏章中,挨个翻找,终于找到了巡按御史李宵行的奏本。用自带的夜明珠照明,快速通读全文。

      谁知,这时,一个声音推门而入,“我鱼竿儿呢?”

      她吓得呼吸一停,赶紧把奏章合上,放回原处,然后,掀开桌下的黄布,出溜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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