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 喜相逢》渟渟一钧

10、喜相逢 中（3）

　　一座破旧的寺庙，她歪着头看着山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景海寺”，坠满蛛网，地上杂草丛生。李珣喜小心地走进去，身后留下一串水滴印。

　　她认出进门俯视众生的是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拜了拜。张起灵径直往里面走去。绕着寺庙内走了一圈。

　　寺庙不大，观世音菩萨在前殿，中间是一个摆放着大香炉的院子，后面是主殿，里面的架子东倒西歪，破败不堪，布满灰尘与蜘蛛网。有零星的几位佛像闭着眼睛不问世事端坐着。

　　张起灵把倒地的木架抬开，拿过蒲团放在地下，示意李珣喜坐下。李珣喜解下油衣放在一旁，拿出水壶喝了几口。

　　好饿。她伸手向他要吃的。张起灵递给她一块饼。两人坐在陈旧的庙里，默不作声地吃饭。

　　屋檐上的雨像珍珠串一样滴滴答答落下来，风里带着刺骨的寒冷，这大门只有一扇还能关上，另一扇已经歪歪斜斜地倒下。李珣喜嚼着干沙的饼，喝了一小口冷水，牙齿打颤，忍不住起身捡了些木架子。光有木材还不够，需要引火的东西，可这时外面一片水，哪里有干的东西呢。

　　张起灵拿过木材，抽出一把刀，几下劈细，堆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用洋火点了一下，竟然燃起来了。

　　李珣喜连忙坐近，拿出碗倒入水，放在火边加热。

　　终于暖和一点了。她舒服地眯起眼睛，脱下鞋袜放在火堆旁，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了，把白白湿湿的脚丫子伸到火旁。暖意从脚底逐渐上升到全身，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像一只蜷在火堆边取暖的三花猫。

　　雨下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才变成雨丝。李珣喜在火堆旁昏昏欲睡，张起灵忽然起身，把她吓一跳。眼看他越走越远，李珣喜连忙大声问：“你干嘛去？”

　　“捡柴。”淡淡的话语从空中飘过来。

　　李珣喜费力地站起身，冲他大喊：“这下雨天你去哪儿捡柴啊？全都打湿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寺庙，她拎着斗笠追上去，“带上斗笠！”

　　张起灵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不用。”说着顿了顿，“我很快回来。”

　　李珣喜捅了捅火堆，又加了点细条木材进去。

　　张起灵是对的，这寺庙里的木头不够他们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还没回来。

　　深红的火焰在三角尖上不断跳跃，不时发出几声“噼泼”声。寺庙里静静的，外面也是如死水一般安静。因为雨水，连平日里少有的虫鸣声也消失了。

　　明明火堆是那么明亮温暖，李珣喜却仿佛被卷入了深寒寂寞的水底。她抱住自己，在睡意与惊寂中发呆。

　　她透过损坏的半扇门望着山门，等啊等，等到眼皮不自觉下垂，张起灵才带着一身寒气扛着大堆东西回来。

　　李珣喜起身迎上去，一个趔趄撞在他身上。张起灵伸手扶住她，顺势扔下肩上的东西。

　　是一些杉树叶，和干枯的树干。他从里面掏了掏，拿出两只鸟递给她。

　　李珣喜接住，鸟的脖子已经断了，歪歪地垂在手边，还能感受到些许生命的温热。

　　“吃这个吗？”她开口的瞬间，发现喉咙嘶哑，声音紧绷。

　　原来自己刚刚很紧张。她愣了愣。可能是怕张起灵不回来了。

　　也可能是怕他回不来了。

　　“嗯。”他点点头，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拿出刀慢慢剥枯树的树皮，露出里面干燥的树干。

　　李珣喜握住小鸟，拔它的羽毛。鸟是因为脖子断掉死的，但没有出血，她捏了捏断掉的脖子，看起来像是被石头打的。

　　竟然可以掷石打鸟。她震惊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功夫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吗？

　　“喂，”她犹豫着开口，“你功夫是不是很厉害啊？”

　　“你练了多久啊？”

　　“你拜的哪个师傅？居然能用石子打鸟，还打这么准……”

　　张起灵做完手里的活，接过一只鸟，三下五除二拔完毛，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李珣喜见他不回答，有些气馁。她挪动屁股靠近，偷偷看他的脸。

　　也不算偷偷，这么近的距离，张起灵一定知道的。但他没有任何反应，任凭她用专注的眼神看。

　　火光印在他的脸上，明暗交加，给他带来一丝尘世气息。他的眼睛永远都是那样平淡无波，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

　　李珣喜忽然很不服气，用身体撞了他一下，张起灵微微转头看着她。

　　“我不干嘛……”李珣喜低声嘟囔，“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张起灵又把头转回去。

　　李珣喜努嘴，不满地看着他。他把烤好的鸟撒上盐递给她。

　　气一下就消了。她接过鸟，默默吃起来。

　　夜深了，半醒半睡间，李珣喜感到有些冷，她迷迷糊糊往火堆前凑。张起灵微睁双眼，一把拉住她。

　　李珣喜吓得一激灵，要是他没拉住自己，就得栽火堆里去了。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转头看张起灵。他又闭上了眼睛。

　　她眨眨眼睛，悄悄地爬到他面前，趁他没动作，一下钻到他怀里。

　　张起灵低眉注视着她。

　　“我，我冷。”李珣喜小声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纯真，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衣服。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看得李珣喜后背都要流汗了。她耍赖似地把头埋他胸前，含含糊糊地说：“我要睡觉了。”也不管他什么表情，闭上眼睛就开始入睡。

　　风声刮过寺庙，前面暖和了，后面还有些冷。睡眠中她发出呓语，恍惚间有一双手臂搂住她，带来绵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