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镇》枕上香丝

4、第 4 章

　　接下来的日子，修斯去小镇南部的理发店理了“当下流行的新发型”，当修斯问起为什么在他的头上纹上一朵墨绿色玫瑰的刺青时，理发店长着一脸粗髯的老板回答：“噢，这是时下年轻人最流行的刺青。”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给我纹了这个？”修斯认为他需要重新定义‘流行’。

　　老板修理干净他的最后一撮后颈毛，拿着一面镜子照着他，“这是我们镇长最钟爱的‘黑玫瑰’。”

　　“伙计，开心点。”

　　镜中的修斯笑不出来，当然他很努力的笑过，直到他拿出三枚金币。

　　修斯顶着纹在脑袋上的刺青走出理发店，他觉得自己杀戮的欲望正高涨。他在接下来的几天往返于码头吹风，时而去小酒馆坐坐，也逐渐和小镇上的居民熟悉起来。当他坐在酒馆昏暗的角落，要了一杯白兰地时，他得知当地是由一个叫赫薇的女镇长统治的。

　　“赫薇？这名字就像反派主角......”修斯皱眉嫌弃道，“女镇长可不算什么稀奇。”

　　“但我们镇长的容貌和手段可绝无仅有！”

　　“但愿像你说的。”修斯无所谓地耸耸肩。

　　小镇的居民疯狂地拥护着这位镇长，这一点，修斯已经感受到，他头上的刺青就是证明。不仅如此，镇上还种满了黑罂粟，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修斯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透明的酒杯，“这些黑罂粟有什么用？”

　　坐在酒桌内侧的陪酒女郎一头金发，露出笑容：“不知道，也许这也是赫薇镇长喜爱的一种花。”女郎朝他眨眨眼，“镇长还没有结婚，未婚的女人总是这样。”

　　修斯闻到女郎身上甜腻的气息，甚至能瞥见女人圆润的胸部。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除了明月以外的女人，他荡漾出一抹笑容。

　　小镇的夜景也别具风格，繁星已稀松平常。公路边零散的分布着小商店，大多都是散户，门前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远处是玛格日朗山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拉扯成一大片弥天黑幕，那些群山绵延，大的没有尽头。

　　“晚风真惬意。”修斯轻快地哼着歌。

　　小镇的人富有浪漫细胞，他们把这座山叫‘孤独恋人’，只因右侧的山起伏的轮廓宛若一位少妇，左侧山势较低，隐入平原，仿佛在等待尽头的恋人。

　　修斯走在晚风中，欣赏着‘孤独恋人’的峰峦，想起陪酒女郎柔软的胸脯，和这山峰一般美。他希望时间就此止步，若一切静谧如此。

　　然而时光流逝，转眼到了修斯出发的那天。

　　一大早，棕榈树的阴影下就站着几个商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同，有说有笑。

　　“嘿！”一个人朝他远远的打招呼，穿着绿色羊皮袄，棕褐色亚麻裤，脸上因为日晒长着很多雀斑。修斯眯起眼睛看到其中一个商人朝另一个耳语：“伙计，这次你说的不错......”两人拳头相抵，互相鼓气，“......希望这次我们能平安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他比商人们高出一头，一走过去，他们就纷纷抬头望着他。

　　“嘿，你还不知道，上个月从黑水林出去的商人失踪了，镇长派镇上的守卫去找过，但是一无所获。”那人瘪瘪嘴，摊开双手：“有人说他们碰到了多罗比，毕竟我们这些人经常闯荡，不可能会迷路的......见鬼，谁知道呢！”

　　修斯对多罗比感到好奇，他问：“那是什么？”

　　“老兄，你还不知道多罗比这种小矮人吗？”商人拿下他的帽子，比划了一下高度，“大概......只有我的腿那么高，就这儿——”他收回帽子好使它重新戴回自己的头上，“哦，别看多罗比小矮人个子虽然袖珍，但是他们残暴无比！落在他们手上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修斯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多罗比？听都没听过！

　　“就是十个多罗比人也不算什么，我保证你们会安全到达目的地......”修斯完全没有把这群小矮人放在眼里，谁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搞不好这些商人只是道听途说，把会蹦哒的萝卜当成了小矮人。他微笑道，“我们边走边说。”

　　他当然能想到这几个商人只是‘出头鸟’，在没有确定是否安全之前，商队是不会轻易出动的，他们往往支付一大笔钱，让几个人先去‘碰碰运气’，而这些人也害怕出人命，便花钱雇佣了修斯。一队人在修斯的带领下径直穿过野餐区后的冷杉树林，天色逐渐发暗。在他们面前的那片树林变得幽深无比，光线很难再透进去。

　　一阵萧肃风声回荡穿行，在林中哀啸。

　　“老天......你听这声音，像不像是厉鬼咆哮？”中间那个商人被激地打了个寒噤，捏着鼻子抱怨：“我对天发誓，我再也不想在这些林子里穿来穿去了！”

　　“相信我，这比穿女人的裙子容易多了。”另一个人胆大的回头道，他们继续穿行，直到光线完全无法穿越树林，使那里黑雾笼盖，成为一片漆黑之地。

　　“噼啪”

　　修斯点亮油灯，明黄色的光从灯罩中析出来，照亮他坚毅的轮廓。他脚下的路并非平坦大道，相反它们崎岖蜿蜒，泥泞不堪，稍不注意便打滑。

　　灯影在幽暗密林中摇曳，如同孤星幽微。

　　那些水迹由于低洼的地势在中央形成一个个圆形小水坑，将灯的倒影分裂成一束束、一点点星子，随波荡漾开来。

　　他们很快迷失了方向，只因四周实在太黑，方向早已无从辨认。修斯还残存一丝对来路的印象，但他无法摸清楚他所处的位置，依靠时间辨别方向显然行不通——这里没有天亮。

　　最后只能由修斯点着油灯继续往前走，他们一边走一边找来树枝，戳破地上的泥做记号......他们终于看见前方的一点光亮，不幸的是——它来自于一双幽暗中散发着猩红血色的眼睛。

　　“那是什么？！”几个商人不禁停下了脚步，躲在修斯身后。一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就在修斯背后喋喋不休地吵起来。

　　“见鬼……死定了。”

　　“那肯定是多罗比，我们完了。”

　　“嘘嘘嘘......嘘，我还要说多少遍你们两个蠢货，它听见声音了！”

　　修斯不由得头疼起来，麻雀一样的窸窣争吵声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树阴影里的‘不明生物’的声音。

　　“你们吵得我无法辨认——”他还是听不清，修斯咬牙切齿地道，“别再吵了，除非你们想要打草惊......噢，它去哪里了？！”

　　刹那间灯影扑灭。

　　修斯眼前最后一点光明熄灭了。

　　他只来得及转过半个身子，就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仿佛有什么朝着他们而来。

　　“呼……呼……”

　　修斯只在物体高速运转下听过那样的声音，有‘生物’正朝他飞速地扑过来！

　　修斯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弯下腰，他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凉风吹过，属于犬类动物的一种怒吼和怪叫充斥在他耳边——是怪物的呼吸声。

　　“火石！火石给我！”修斯大喊。

　　“天呐……我看不见你！”商人躲在不知哪处，朝他小声道。

　　“嗷呜……！”正在这时黑暗中的影子快速朝修斯扑了过来，快得他根本来不及闪避！修斯急中生智，他右手握拳，集中精力引导意念，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的手心逐渐凝聚出一个白色发光的气团，大约有鸡蛋大小，发出微弱的蓝焰。

　　“滋滋”，光球电光闪烁，借着电光，他的余光瞥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眼睛望上一抬，一张分不清是人脸还是狼的长满毛发的怪脸突兀地出现。

　　除了满脸毛发，这种怪物的四肢和人类手臂一样，只是上面也生满毛发，五根手指变成了利爪。

　　“狼人……天呐，是狼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修斯立马认出来这种东西，记载在工会图书架角落里那本《东部魔物志》里的一种变异生物——狼人。他看着早已经跑远的商人，他们正围在一起瑟瑟发抖，修斯叮嘱他们躲在树后面不要出来。

　　他一连召唤出几个光球，使它们漂浮于半空，使整个树林仿佛陷入一汪蓝色的海，好让修斯得以看清楚狼人的攻击。

　　他在脑子里疯狂回忆关于狼人的资料：变异生物，人脸狼身，体型高大，凶残无比，常成群出没，无差别攻击，会释放一种变异毒素，被咬伤者在两天内必发生变异，变异几率为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中毒死亡几率。

　　很好，修斯想，目前他们只遇到一个，看起来似乎是落单的，如果打起来，至少还有胜算，但他不敢保证——书上说这种狼人速度极快，而且只要被抓到或者咬到，哪怕当时没死，也相当于是右脚埋进土里了......

　　“……赫赫......”狼人发出一种威胁声，他的毛发全都竖立起来，使狼人更加庞大，赤红的双眼闪着利光狠盯着修斯，修斯注意到从狼人龇着牙的嘴里流出粘稠的白色透明液体，滴落在地面。狼人双脚站立，有一米长的手臂张开，作出攻击之势，暴露出来的利爪至少有五英寸。被这双爪子挠一下，可以想象到它的破坏力究竟会有多大——修斯认为自己目前没有实力可以与狼人抗争——他只有一把弓，狼人的速度可比他出箭快多了，而他的电系魔法需要蓄力，否则就是替狼人免费烫个头。修斯此刻无比后悔当初选择魔法继承的时候没有继承天系魔法或者地系魔法。至少前者杀伤力足够大，召唤天系光剑或者金刚天使至少能让他节省不少时间直接战斗，而地系魔法的土遁术还能让他面对强敌时得以临阵脱逃......虽然那对英雄来说并不怎么光彩，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卷土重来。

　　不过狼人并不会给修斯后悔的时间，就在修斯思索怎么对付狼人的空挡，狼人已经朝着他扑了过来，只见它飞快地俯身，紧贴地面，抓着地面冲行，地面留下深深的抓痕。狼人灵活地纵身一跃，两臂极限张开，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俯冲到修斯面前，锋利的爪子暴起，寒光乍现——

　　修斯费力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开这一击，那一刻修斯的脑海中飞过无数个念头，快得来不及捕捉，狼人又借力双腿在树上一蹬，怒吼着朝修斯飞扑而来，修斯本已无暇顾虑，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工会藏书室看到的一段咒语，他的大脑放空，似乎灵魂在那刻已经出离肉身，站在藏书室那本书面前，手指一一拂过书页，念出声来。

　　“古……费里多万……麻里多……卡比西……那伯利赛……安耶！”

　　念出咒语的瞬间，修斯感觉身形骤然轻盈而充满力量。他的反应相比之前有了大提高，足以让他看清狼人如何奔跑。修斯弹跳起步，一下跃到三丈高，他感觉到他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拳头处，令他的拳头发热发涨，如同金刚铁石。他挥出拳头发出最大的力气，降落时狠狠地用力向地面猛地一砸，霎那间从他身体周围半米之内迸发出一股白色气旋。已经扑向他的脸，离他的脸只有半寸的狼人一下子被这气旋弹飞数米远，强大的冲击力令狼人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地面多出了一个坑。

　　修斯方才用的正是工会的力道技能‘力殇’，他也是平时背了咒语总是使不出力，没想到关键时刻求生的本能竟然让他终于领悟了这层密技——原来他之前的集气方式一直都错了，‘力殇’的威力不在于拳头力道的大小，而在于将内息外化，再调动身心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拳眼处，最后内息和拳头一并发力，才能产生力场。

　　狼人怒吼着爬起来，张开獠牙大嘴，再次朝着修斯扑过来！修斯立刻调整内息，既然他已经掌握了发力方式，这次的‘力殇’威力应该会更强大。修斯凝神屏息，狼人的速度极快，他确实无法看清楚狼人的动作，但是狼人体型巨大，是无法隐匿踪迹的，这一点也是狼人的弱点。因此他只要捕捉到狼人的影子，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力殇’，就可以击退狼人！说时迟那时快，修斯飞速一跃，凝全身之力挥拳砸向地面，‘嘭’的一声，高速进攻的狼人靠近修斯三米范围之内便立即被震飞数十米远，狼人痛苦地嚎叫一声，蹲在地上，朝着修斯不停示威。修斯明白，狼人现在已经无法再接近他三米之内，否则便会被‘力殇’的气旋弹飞，但修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杀死狼人，两人只能这么僵持下去——然而狼人吼叫了一阵，那双眼睛忽然射出精光，竟是思索了一阵，对着修斯发出警告的威胁之后，手脚在地面上转了几圈又爬行，又一阵回头，盯着修斯发出‘赫赫’声，最后彻底转过身，没入黑暗之中。

　　修斯冷不丁倒吸一口气，原本以为狼人不过是一种变异动物，如今看来这些狼人竟然还有一定的智慧，实在是不容小觑，只怕这些狼人四处作恶，他内心渐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黑水林失踪的商人或许跟这些狼人有关。

　　狼人的行迹已经从夜色中消隐，但并不是了无痕迹——狼人破坏了这附近的树，留下一地狼籍。修斯一行人继续前行，将灯照在最前方，仍旧只能看清前面的一小段路，他们仿佛掉入了黑白世界，除了面前油灯照亮的灰白色地带，周围的一切都诡异的包裹在黑色阴影里。

　　他手里的灯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前方一寸土地，慢慢地、慢慢地，修斯发现地面上多了一些水渍，细看下，他发现那是黑色的，他把灯往更前方探去，那些黑色水渍更大了，好像涂抹上去的一样。他往前走，水渍的颜色就开始发生变化，它们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刺目，一大片拖拽的血迹显露出来，有些还没有干，在微黄的灯影下，越发触目惊心。

　　一双黑色的男人皮鞋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视线慢慢往上、再往上，可以看到男人穿棕灰色的裤子，黑色西装。男人挡在道路中央，背对着，僵直地站立着。这幅情景很诡异，之所以这么说，不仅是因为默片般的调色，还因为男人歪着脑袋，肩膀耸动，似乎在抽搐的姿态。

　　“嘿，伙计，你还好吗？”修斯试探性地问道。听见声音，那头突然转过脸来，一张夹杂着惊恐，苍白而扭曲的脸。

　　“咯咯咯......”男人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异声，修斯见状就感觉不对，他悄声招呼身后的商人，道：“不对劲，他的样子不太像正常人。”

　　后面的商人问他，“会不会是你没看清楚，这里这么黑，这灯又没油了，隔得那么远，万一你看错了呢？”

　　“不，”修斯打断他，皱眉回答道，“你仔细看，他的脖子被咬了。”

　　是的，男人的脖子被什么啃过，血肉淋漓。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令他差点惊呼起来，若不是修斯和同伴捂住他的嘴，他可以当场哀嚎。

　　修斯的心‘咯噔’一下，男人正朝他们看过来，慢慢转动半个身体，脸上的皮肤似乎长出了一些细小的黑毛。修斯立刻大声喊道：“跑......跑......跑......快跑！！”

　　几人没命地跑，修斯的心跳快得像撞上高速路口，刚才的男人有变异的征兆……竟然又遇到一个即将变异的狼人！直到他们跑到彻底看不见男人的影子，才停下脚步，骤然陷入安静，空气变得死寂。

　　“呼……呼……”

　　就在这时，修斯突然感觉到他的肩膀被人从背后猛地拍了一下，这让他差点灵魂出窍！

　　“上帝！！！”

　　“上帝，你是......”修斯大口喘气儿，那个拍他肩膀的人也吓一大跳，青白的皮死气沉沉的。他望着修斯，眼神里流露出无助和恐惧，“帮帮我吧，你们带上我吧......我可以付给你很多钱，若是我一个人就在这里，一定会被那些狼人给吃掉的！太可怕了......”

　　修斯审视着他，男子不知从哪条无名之路钻出来，也是商人打扮，背着一个羊头皮包，骨架偏瘦，他衣服凌乱，但没什么实质性损伤。不过看样子是吓坏了——男子的两条腿即使站立着，仍旧不停地发抖——若是带上他，修斯想，万一半路出什么岔子，一时难以应对，若是不带上他，似乎又有些残忍，违背了工会的英雄的使命。正当他纠结时，男子主动提出要为他们带路，这让修斯下定决心决定带上他。

　　“嘿，我叫诺特，或者你们可以叫我诺尔。”

　　“你们都从哪儿而来的？”

　　“伙计，鲍里斯小镇。”

　　“噢，鲍里斯小镇，我听说过这里，但是我从来没去过。”

　　“是吗？”

　　“你们听说过大风谷吗？我来自那里。”

　　“老兄，你把灯拿好。”

　　“好的，这条路我很熟悉，以前走近路去洛塔市集，现在嘛，唉......”

　　“你叹什么气？”

　　“狼人真是太可怕了！”

　　“......”

　　“这里自从狼人出现，很多人都失踪了。”

　　“......”

　　“......”

　　黑暗带来漫长的沉默。这一段路他们不再说话，将希望寄托于唯一的烛火和带路的商人。当路的尽头逐渐显现，不再蜿蜒曲折之时，夕阳深红的轮廓已经清晰。

　　好美……

　　修斯叹咏道。

　　在这时，一声狼嚎冲破了承接着几人的希望的曙光。

　　“嗷呜——”

　　那声音持续着，一声又一声……

　　“嗷呜——”

　　“嗷呜——”

　　大地赤色的景被撕的稀碎，沉重悄然来袭。

　　带路的商人突然停在尽头，他的双手仿佛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直到掐住他自己的脖子。

　　“呃……”

　　“你怎么了？”修斯吃惊的瞪着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商人转过身体，他侧耳去听商人在说什么，从他艰难的吐字中，修斯听出来他在说：“快走……我要变狼人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皮开始上翻。他身上有一道隐秘的伤口，来自于脖颈皮肤下一道细微的抓痕，被他淡青色的血管遮住，无人察觉。

　　“救救我……”

　　商人朝他伸出来一只手，一只羸弱的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爬上暴露的青筋，生出许多恐怖的毛发，痛苦地□□，“呜……我不想死……”

　　这一幕发生在修斯的眼睛里。

　　下一秒，商人的全身就长满了毛发，眼睛变大，撑裂眼眶，变得赤红。他的手指一点一点伸长，指甲慢慢变尖，变细，变厚……直到完全成为狼人。

　　修斯并不能作出任何行动来帮助他，我救不了他……他对自己说，前一秒他们还在一起畅谈洛塔市集，后一秒就要成为完全对立的两个物种。“对不起……”修斯第一次感到愧疚，他意识自己的渺小。眼见着狼人朝他猛地冲过来，已经丧失理智，他深吸一口气，从地面跳起，举起拳头用力地砸向狼人胸口，巨大的力将狼人一下子弹飞——狼人的皮肤并不脆弱，相反非常坚实，即使修斯使用了‘力殇’，出拳如此之重的情况下，他还是感觉像砸到铁壁。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狼嚎，一声比一声更大，和刚才一样，穿透夕阳，响彻林梢。听见声音的狼人从地上警觉起身，似乎听懂了，他用充满警惕的血眼盯着修斯，最终放弃与修斯的缠斗，转过身躯，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道背影使修斯的心里留下一丝哀愁。

　　“老天保佑，终于走了……”躲在灌木丛后的几个商人从树后走出来，脸上劫后余生。

　　尽头的一缕微弱暮光照亮黑水林。

　　“天，这一路实在太危险了，我都不敢喘气儿……”走到路口处，暮色剪下树木浓密的影。商人摘下帽子擦擦汗水，“从这里穿过小径就能到洛塔市集，幸运的话还能采到蓝蘑菇。英雄，可否留下你的名姓？”

　　修斯跟着走出丛林，薄暮晒得他白皙的脸皮泛红，他心里认为自己还当不起英雄二字。

　　他打不过狼人，看着同伴化身狼人无可奈何。

　　不过，总有一天，他默默想到：

　　我会成为真正的英雄，能拯救所有人。

　　“我叫修斯，还不算什么英雄。”

　　说完这句话，他和商人分道扬镳，各自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