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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山魅 ...

  •   涂玉的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偌大的河神仙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院。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幻境。

      小院幻境甚至不在河底,周围一丝水波也没有。天上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耳边还有虫鸣鸟叫。院中种着一棵梨花树,正直梨花盛开的季节,微风拂过,满树雪白的梨花从枝头坠落,飘出小院,犹如下了一场小雪。

      涂玉摸了摸掉在自己头上的花瓣,觉得这花明明看着很真实,摸着却又不太真实。

      这时,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走出来,她虽然衣着朴素,但难掩清丽的容色。见了涂玉她们,面上先露出个微笑来,轻声询问:“你们……是我夫君的朋友吗?”

      涂玉被问得愣住了,按照她的推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阿环的娘亲,真身是山魅,是这座蜃楼幻境的阵主。

      她叫河神夫君,阿环果然是敖由的儿子。

      但看她的样子,难道也活在某种幻象中?

      而此时的阿环正一边在飞廉手中奋力挣扎,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那个女人,女人却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

      飞廉单手捏着阿环,眼睛环视了一圈,很奇怪,他本以为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可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却是从未出现过的,这里也一点怨气都没有。

      “算……算是吧?”涂玉试探性地回答。

      “客人快请进。”妇人将院门全部打开,又转身去将院中石桌和石凳上落满的梨花轻轻扫进小篮中,“客人们请坐。”

      涂玉看了一眼飞廉,飞廉朝她扬了扬下巴。她们顺势进了小院,在石凳上坐下,阿环则被飞廉禁锢在他和涂玉中间,老老实实站着。

      “我叫云倾,家中简陋,怠慢客人了。”妇人放下装满花瓣的篮子,“两位朋友来的真是不巧,我夫君没和你们说吗?他去南方贩酒去了,才走不久,只怕没有月余回不来。”

      “贩酒?”涂玉皱眉,这是什么故事走向?

      “贩梨花酒。我们这里盛产梨树,家家户户都酿这种梨花酒,他收了一些去南风卖。”名叫云倾的妇人一脸温柔笑意,说着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壶酒和几个杯子来,给涂玉和飞廉面前各倒了一杯,“这酒不醉人的,两位尝尝?”

      “娘亲……”被飞廉和涂玉夹在中间的阿环终于忍不住了,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云倾脸上的笑意突然停住,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阿环的额头,随即又笑了:“还以为能多演一会儿呢。你这孩子好扫兴,等会儿再和你一起算账。”

      阿环小心翼翼地撇她一眼,一副知错的模样。

      她这是……在演戏?演什么,痴痴等候丈夫回家的妻子么?涂玉简直摸不着头脑。

      云倾在涂玉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也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阿环带你们去了好几个幻阵,看到了不少新娘的故事,想不想听一听我的故事?”

      飞廉端起面前的酒,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果然还是那种刺鼻的味道,他嫌弃地放回桌上。

      “想必你们知道了,我是个山魅。”云倾自顾自开口,“道行嘛,记不清了,上万年是有的。不过呢,我对成仙没什么兴趣,平日里喜欢抓些人到山里陪我玩游戏。”

      “什么游戏?”飞廉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当然什么游戏都有,猜谜、划拳、捉迷藏……都是很简单的。不过,结果只有一个——要是谁输了,就会死。”云倾笑着回答。

      看着这位衣着朴素的女人用最温柔的口吻说生杀予夺的游戏,涂玉只觉得脊背发凉,飞廉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听着。

      “原本,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不知道有几千年,直到有一天,我抓到了他。当然,他修为并不输我,是甘愿被我抓的。”她顿了顿,抬头去看树上的梨花,笑了笑,“那是几百年前了,他很有趣,然后,我决定跟他玩一个不一样的游戏——我们打赌。”

      “打赌?”涂玉不解。

      “赌约很简单,我们装作凡间一对夫妻,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在这这一座小院里厮守,看谁会动心真的爱上对方。”

      涂玉闻言大为震撼,你们这些修为上万年的神仙妖怪可真有意思,竟然幼稚到玩这种言情话本中过时的谁动心谁输的游戏?

      “我们一起在这个小院中生活了几十年,最后没人再提起这个赌约。”云倾叹了一口气,又像是在笑,“因为,我们两个都输了。”

      “都输了的意思是……你们都动心了?”涂玉好奇问道。

      “是啊,夫君他,真的很会爱人。”云倾轻声道,“他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情。”

      涂玉差点儿翻了个白眼,这位人尽皆知的渣男,被这个云倾说地好像是世间第一等的情圣一样。

      “但是……”涂玉试探性地开口,“敖由水君只怕……不止是爱你一个吧。”

      云倾被涂玉小心翼翼斟酌用词的样子逗笑了,“那又如何?他第一个爱的是我,最爱的也是我,这不就够了。”

      涂玉:……

      “怎么了?”云倾见涂玉石化了一样。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听过这么……‘痴情’的发言了。”涂玉抚了抚额头上,缓了缓,可心中到底不服,“不过,我倒觉得你们这个赌约,现在有结果了,应该是你赢了。”

      “怎么说?”云倾柔柔喝下一杯酒,作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你们的赌约是谁会动心爱上对方,可没设定时间是多久,若是天长地久,那谁要是先变心,不就输了?”涂玉看着对面这个容颜清美的女人,扎心道:“如今你还在这小院中,但是他却不在了。不仅不在,这上百年来,他还一年娶一个新娘,娶了上百个,早就变心了。”

      云倾噗嗤一声笑了。

      涂玉愣住,就算不痛心,也不该笑吧,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揣度这些妖怪们。

      “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怎么会帮他守着这座蜃楼幻阵,做这个阵主呢?我刚刚说过了,他第一个爱的是我,最爱的也是我,这就够了。”

      涂玉觉得太阳穴跳了几下,“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帮他囚禁这些新娘。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涂玉怒道:“伥鬼。”

      传说中,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伥鬼再为老虎引诱其他人来吃掉。

      “哈哈……”云倾抚着心口笑了起来,她动作依然温柔,但语调微微变了,“伥鬼,很有意思的形容。”

      “娘亲……”阿环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闭嘴!”云倾突然收起了温柔,不耐烦地瞪了对面的孩子一眼,“你刚刚想要放她们出去,是不是?”

      阿环身子往后退了退,但因为被飞廉扣着手腕,退不到哪里去。

      “进了这里,没有人可以出去。儿子,你都不可以,更何况别人?”云倾的声音完全变了,温柔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冰冰的音调。

      她说着一挥手,院内所有的房门突然打开。

      涂玉睁大了一双眼睛,这些房中,密密麻麻摆满了一排排的鱼缸,每个鱼缸中都有一条像鱼又像蚌的物什在沉睡着。

      “是海蜃。”涂玉站了起来,脱口而出。

      云倾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隔空轻轻一拨弄,一座蜃楼幻境便从其中一只海蜃口中吐出,幻境中,红衣的新娘刚好抬眼,满眼都是怨毒。

      “这位新娘是个女巫,她正愁找不到对手宣泄怨恨。”

      伴随着这句话,小院的地面开始陷落,瞬间之后,涂玉和飞廉重新站在了那间熟悉的小楼前,而飞廉手中的阿环,已经不见了。

      “凡人一生也不过几十年,又有多少能恩爱到白头的?你们真以为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啊……”

      耳边,云倾最后的话音遥遥传来,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尾音盘旋不散。

      最后这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痴情”到甘愿为男人变成伥鬼的女人,并不相信爱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山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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