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11、011

　　次日，裴泽精神奕奕地去公司上班。
　　只要想到王楚凝已经在办公室，他的心情就跟湛蓝的天空一样明朗。

　　昨天晚上他跟王楚凝聊完后开车回家，她则休息在公司的小套间里。

　　抵达公司打卡后，裴泽送了一杯咖啡去她办公室，在楼下街口新开的咖啡店买的，咖啡豆子品质不错，煮出来的味道很正。

　　王楚凝见到送到眼前的咖啡，嗅了嗅香浓的味道，眼眸带笑地问：“要钱吗？”

　　裴泽道：“不用，一杯咖啡而已。”
　　他见了她明媚的笑容，忍不住嘴角上翘，“我看朱助理给你倒咖啡都是三分之一包糖，让老板也加了点，希望合你口味。”

　　王楚凝捧住咖啡，举了举：“好，谢谢。”
　　她抿一口，眼眸弯了弯，的确是她喜欢的。

　　一杯咖啡，裴泽就收获了自己想要的美好早晨。
　　值得。

　　王楚凝放下咖啡杯，从抽屉取出多份请柬邀请函，正色道：“裴总，这些事情需要你这几天应付下。”

　　裴泽翻开花样各异的邀请函，分别是最近要开的珠宝秀、小型珠宝展，甚至还有担任一部时装电影艺术顾问的邀请资料。
　　他问道：“会不会太高调？”

　　王楚凝道：“本来都是设计开发的事情，因为上一任总监离职才送到我这里。现在总监就位，就得由你来负责。至于是你自己前往参加还是安排下属过去，你跟陈安德沟通，他清楚这些活动的轻重缓急。”

　　“好。”裴泽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些，但如果有必要代表公司出席，他肯定当仁不让。

　　裴泽要离开时，却见王楚凝用一种复杂考究的眼神看他，他问道：“怎么了王总？”

　　王楚凝端起咖啡，笑了：“怕你耍小性子说你不去。”

　　“小性子？”裴泽不知如何表情，“大嫂你别误会我什么了吧？”

　　王楚凝听出他较真的语气，解释道：“没误会，跟你玩笑呢。你去忙。对了，今天市场部总监许昭云休假回来，十点去会议室，我介绍你们认识，顺便谈市场和设计的事情。”

　　“OK。”裴泽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挥了下几张邀请函，“我会处理好。”

　　王楚凝在他走出去之前，忍不住多说一句：“阿泽，放心吧，我没有把你和裴峰一类的人放在相提并论。”

　　裴泽听后，点了点头：“谢谢，希望我可以尽快成为能和我爸相提并论的人。”

　　王楚凝倒是意外，见他潇洒离去，不免会心一笑。
　　和裴泽的沟通，越来越顺畅，倒是意外。

　　-

　　次日。

　　裴泽带着助理陈安德前往参加一场小型珠宝秀，一直在收发名片。
　　本来珠宝秀中规中矩，因他出席，为数不多的媒体记者都开始激动，围着他问长问短拍摄了很久，业内同行也跟着上前不停地攀谈。

　　裴泽对公司业务不够清晰，在外的言谈十分保守，加上气质淡然偏冷，给媒体记者和同行的印象就变成——高高在上的冷漠珠宝设计师。

　　等到去电影制片那边开会，谈艺术顾问的事情，裴泽更是被奉为座上宾，听制片人大谈特谈艺术，还聊起了珠宝收藏和品鉴。

　　裴泽聊过后，又联系了顾家城了解电影制作公司情况，确保没问题，才跟王楚凝确定可以担任他们的艺术顾问。
　　电影暂时还在前期筹备，他的工作倒也不需要立刻展开，只需要按照他们的节奏给予配合就行。

　　裴泽为了这些外部事务奔波，两天后全江城都知道他已经回国加入自家的珠宝公司。
　　他无奈，自己也成了裴家的一面旗帜，到处招摇。

　　不过只要一想到，这些事如果他不接手做，就得王楚凝顶上，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

　　两天后的下午，裴泽和同王楚凝受邀一起参加全国珠宝协会组织的行业会议，洽谈明年新一届的珠宝设计大赛和珠宝行业交流会的细则。

　　裴泽去办公室等她时，她刚冲过澡换了衣服出来，难得从裤装换做一套深蓝色的鱼尾及膝裙，随着她走动而飘荡的裙摆优雅而曼妙，上身是惯常的一件杏白的衬衣。

　　王楚凝见他眼神似有些好奇，主动解释道：“刚才一边看电脑一边拿咖啡，把咖啡泼了一身。还好来得及洗个澡。”

　　裴泽意外她也有这么手忙脚乱出错的时候：“嗯，挺好看的。”

　　她的小腿纤细，踩着一寸低跟单鞋，显得很是修长。

　　王楚凝没留意裴泽说什么，去拿包准备出发。

　　裴泽帮她开门：“我助理也一起过去，朱助理去吗？”

　　王楚凝道：“燕君去，她熟悉业内那些人。”

　　说时迟那时快，李燕君拎着包出现在他们眼前：“走吧王总，名片我都准备好了。”

　　裴泽想，王楚凝身边的人各个有大用处，最重要的是，什么人在什么位置处理什么事情也都清清楚楚。

　　三人下楼，把车开到门口的陈安德将车钥匙交给裴泽，帮李燕君拿资料，一起坐上后座。

　　裴泽则绕到副驾驶为王楚凝开车门。

　　李燕君在后座窃笑。

　　王楚凝在合上车门后，扭头问她：“笑什么？”

　　李燕君往前凑，靠近她低声说：“公司的小妹妹都说裴总每次给你开车门都显得特别绅士特别帅，还有啊他每次习惯性随手系西装扣也很帅。”

　　王楚凝无奈。
　　看来不只是朱涵，稳重的李燕君都开始调皮起来。

　　陈安德在旁也笑着。

　　裴泽上车启动车子，见他们三人都面有笑意，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王楚凝翻开腿上放着的资料夹，柔声道：“我的李助说裴总开车门特别帅，能否劳烦裴总一会儿给她开个车门，让她享受一下被绅士服务的快乐。”

　　李燕君：救命啊！老板你也太太太直接了！
　　她一边脸红一边忍不住笑：“王总！干嘛开我玩笑？”

　　裴泽扭头看了一眼李燕君，微笑：“好，那一会儿你别急着下车。”

　　“真的？”李燕君知道是玩笑，可依旧忍不住激动。

　　裴泽淡然应允：“真的。”

　　李燕君：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

　　裴泽却注意王楚凝，见她似乎低眸时也在笑，想来是被逗得高兴了。

　　王楚凝还对李燕君打趣道：“公司福利好吧？让帅哥总监给你开车门，是不是以后工作卖力点？”

　　李燕君开心不已：“嗯！必须的。”

　　抵达开会的商务酒店后，李燕君还矜持了下，王楚凝道：“过了这个村可能没这个店咯？”

　　裴泽知道她跟两名助理相处十分活泼，难得今天上班时间还如此随意。他下车，郑重其事地打开后车门：“请，李助。”

　　李燕君诚惶诚恐地拎着资料下车：“谢谢裴总。”
　　不得不说，绅士得体的温柔帅哥简直是众多女性的心头好。

　　裴泽是刻意站在前车门的旁边，所以王楚凝无法下车，只能由他关上后车门后站开一步才能打开。

　　因而，裴泽如愿以偿地帮王楚凝开了车门。

　　王楚凝倒是多打量他一眼，深感帅哥对小女生的杀伤力。
　　她走在他身侧道：“辛苦裴总了。”

　　裴泽见两个助理走在前面，刻意弯腰靠近她一些，压低嗓音语调轻快地道：“裴师傅分内事。”

　　王楚凝又笑了。
　　她发现今天自己笑的次数有些超标。

　　-

　　抵达会议现场后，公司市场部总监许昭云迎上前。
　　她上午已经开过两场会议，同几人打个招呼后，便拉着王楚凝具体说上午的情况，有些牢骚地说：“这次开会的领导跟念经一样，听得我头都大了。对了，一会儿美越珠宝的韩琦不出意外也会到，估计少不得要凑过来哈拉两句。”

　　王楚凝表示知道了。

　　下午三个会议，由裴泽带着陈安德参加明年珠宝设计大赛相关会议，王楚凝带着李燕君参加企业老总会议，市场许昭云继续带着助理参加大赛前后的展销会相关会议。

　　现场太多珠宝上下游业内人士，还都是真正的实干派。
　　每个人都在见缝插针的交流经验，机会难得，大家基本上连水都不怎么喝，生怕错过难得的交流机会。

　　王楚凝露面后，就被几个珠宝公司和供应商围住，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裴泽第一次参加，一边收名片，一边听李燕君在身后飞快地介绍面前的行业人士。

　　等去开会前，裴泽低声对王楚凝道：“看来刚才拉车门很有效，李助理帮了我很大忙。”

　　王楚凝却忽然朝他抬眉，倏忽一笑，又没说什么。

　　“嗯？”裴泽意外，时间紧急也没法多问，只觉得王楚凝这一眼似乎别有他意？

　　等裴泽单独带着陈安德进会议场地，刚落座，他才想——
　　他怎么这么蠢？
　　李燕君是王楚凝的助理，没有她这个总经理的授意，助理怎么可能忽然跑到他这个总监背后帮忙提示？

　　难怪他说“拉车门”的时候，王楚凝会抬眉。

　　裴泽有些懊恼，只是他心里虽然起起伏伏，可是面色反而越发冷淡。

　　坐在一旁的陈安德有些不知所以，低声问：“裴总？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

　　裴泽：……是我说错话。
　　蠢得没救了。

　　会议开始，裴泽收拾心情进入状态。

　　万和众利是业内排在前列的大型珠宝集团，也是全国珠宝设计大赛的首位协办企业，需要给整个大赛提供各种资源支持。

　　按照原定计划，裴泽是要代表万和众利珠宝和其他四家协办珠宝供公司一起组成大赛的企业评审团。
　　但是没想到，他在这里遇到一位业内老师，是整个大赛的副主席，所以一举被推到专业珠宝设计师评审的位置。

　　由于裴泽的履历过于出色，又有专家推举，连主办单位都没有质疑，现场调整评审人员情况。

　　陈安德在旁边瞠目结舌：这就是大设计师的优待吗？上来就被常人难以企及的大佬一顿夸，夸完就是一堆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优待。
　　相比起来，他觉得裴泽本人实在是过于低调。

　　就像是办公室，换任何一个设计师早就大刀阔斧地调整，可是这么久以来，裴泽纹丝未动办公室里的东西，甚至连桌子摆设都不换一下。

　　这难道是裴家大少爷的适应能力吗？

　　虽然太过热络会让裴泽觉得不舒服，但好在只是片刻的事情，焦点没有一直集中在他身上，很快就开始正题研究大赛章程。

　　会议结束后。

　　裴泽和几个业内设计师寒暄，互递名片后，带着陈安德去找王楚凝等人，准备一起离场回公司。

　　两个都算顺利，只有许昭云倒霉，展销会的相关会议拖延，无法脱身。
　　因而裴泽还是按照来时，载着其他三人先回。

　　堪堪走到停车场，裴泽就听见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
　　“王总？走这么急？”

　　裴泽扭头就见一个矮胖的男人带着一个短须的瘦高男人走近他们。

　　李燕君飞快地说：“这就是美越珠宝的总经理，韩琦。”

　　王楚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李燕君：“你们先上车。”

　　李燕君就和陈安德上车，裴泽则站在王楚凝身侧跟她一起面对来者不善的韩总。

　　韩琦带着几分痞笑，双手插兜，傲慢走来：“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裴家大少爷了，大设计师你好。我是美越珠宝的韩琦啊。”

　　裴泽微微颔首，但是没回应。

　　韩琦“哟”了一声：“好像是裴家二少爷才对。王总是吧？大少爷是你的亡夫。”

　　裴泽的脸色瞬间冷下去，不假辞色地道：“韩总是吗？请问你具体有什么事？”

　　韩琦道：“没什么事情啊，跟你这位漂亮能干的大嫂打个招呼。”他笑了，对王楚凝冷淡的表情熟视无睹，刻意问，“王总，前几天送到你们公司的玫瑰花收到没？”

　　王楚凝如往常一般微笑：“谢谢韩总，不过相比较玫瑰花，我更喜欢珠宝店的开业花篮。韩总你说是吧？我想我们在这方面的喜好，应该是接近的。”

　　万和众利的门店事情搞定，会如期装修开业，反而美越珠宝需要重新找地方。
　　韩琦正为这件事和下属张罗，听到这话，眼底带了点狠劲儿：“王总说的是，开业花篮么谁不喜欢？这样，等你们珠宝店开业，我派人送上十个八个花篮，保证让王总笑得花枝乱颤。”

　　韩琦心中想，到时候送个花圈，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裴泽厌恶此人轻佻的态度，尤其是对一位女士讥讽，简直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他比王楚凝率先开口，态度有些倨傲地刻意道：“王总，你听见韩总的话了吧？”

　　王楚凝视线看向裴泽，微微挑眉：“听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裴泽此话何意，但接得很顺畅。

　　韩琦也皱眉看向裴泽，在等他要说什么。

　　裴泽慢条斯理地道：“如果我们北方L城市几个门店开业当天，收到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找韩总了。”

　　韩琦脸色再变，他第一次和裴泽打交道，原本看上去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没想到口舌之争不在下风。
　　他冷哼道：“裴少爷这话说的，好像我韩琦是要在你们开业的大好日子捣乱一样？未免以小人之心忖度我们君子之腹啊。”

　　裴泽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漠，语气依旧保持了一种适度的客气：“是，我不比韩总宰相肚里能撑船。再会韩总，下次再聊。”
　　他态度直接，顺势打开车门请王楚凝上去。

　　王楚凝的眼神从韩琦脸上转到裴泽脸上，似流露几分笑意，快速低眸上车。

　　后排正竖起耳朵听的李燕君，速度将车窗升上去，默默地捏一把汗。

　　裴泽视韩琦两人为无物，绕过车头上车。
　　坐进去后，他注意到王楚凝似乎正偏着头，姿态有些悠哉地观察自己。

　　被注视的感觉很微妙，他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稍微扯一把衬衣领口，若非后排有四只眼睛盯着，他肯定要问——
　　大嫂，你在看什么？

　　-

　　停车区。

　　韩琦依旧是双手插兜的模样，冷冷地看着凯迪拉克大气的车尾慢慢开远，皱眉不语。

　　瘦高的男人低头说：“韩总？这个裴家的二少爷很不好惹啊？”

　　韩琦为刚才吃瘪而不爽，鄙夷道：“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而已，真正不好惹的是王楚凝。他还不如个女人。”

　　下属听懂这话里的情绪和意思，连忙奉承说：“那是那是，王楚凝才有点料子，这个新来的裴少爷，估计不成事情，如果真有本事又怎么会跟着王楚凝？早就独当一面了。我看他的态度，太高高在上了，豪门了不起么？说白了，这些富家子弟，还不是吃老本？以后怎么样还两说呢。”

　　韩琦不语，但实实在在地被裴泽刚才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刺激到了。

　　富豪圈也是壁垒分明的。
　　老钱豪门和新贵们之间相隔一条鸿沟，新贵们花再多的钱也填不平这道鸿沟。

　　下属问：“对了，今晚那个小明星赵桐有个局，韩总过去吗？听说赵桐和裴家另一个少爷裴峰混得很熟，裴峰肯定也在。”

　　韩琦稍缓和些，打个哈哈：“是吗？去呗，今天索性会会豪门裴家的人，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长长见识，哈哈。”

　　下属道：“好，我立刻联系。”

　　-

　　车内，气氛有些僵硬，一时间无人说话。

　　李燕君先道：“王总，这个韩总可恶心了。别管他。”

　　裴泽问道：“李助，之前跟韩总打过交道？也是这样？”

　　李燕君点着头，发现他开车看不到自己点头，才出声：“是啊，反正阴阳怪气。其实美越珠宝的创始人，另一个大韩总挺好的。也不是好吧，就是至少看起来是个儒雅的生意人。王总对吧？”

　　王楚凝一边看手机上的消息一边淡淡提醒：“说点别的？”

　　李燕君立刻消声。

　　裴泽看仪表盘显示的时间：“反正这么晚了，我请你们去吃饭？”

　　李燕君主动道：“估计不行了，裴总，我们开完会有铺天盖地的事情要做。王总搞不好今晚又住公司。”

　　裴泽没想到助理比老板还着急：“行，下次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先记上。”

　　“这可以，先谢谢裴总。”李燕君笑着道。

　　王楚凝却心中有事，一路沉默，不像是去的路上还会开玩笑，回去时一句话都没有。

　　搞得陈安德给李燕君使眼色，担心她是不是生气。
　　总经理若是生气了，底下的人能好过？

　　王楚凝的沉默营造的低气压一直笼罩，直到接近公司的街口，她才发话：“裴总，你把车开到地面的大厦门口，放他们下车，我有事跟你谈。”

　　“好。”裴泽知道她应该不至于因为那个韩总而生气。

　　抵达公司门口，李燕君和陈安德下车，一边走一边稍稍回头看黑色轿车。

　　陈安德问：“李助，王总没事吧？她不说话的时候真的气场太强了，我都不敢大喘气了。”

　　李燕君道：“肯定是有事在思考，王总又不是随便发脾气的人。走吧，我得先回去处理会议资料。”

　　凯迪拉克停着没动，车里两个人在交谈。

　　裴泽搭配：“我其实也有事要跟你说，是刚才开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消息。”

　　王楚凝举起手机晃了晃：“巧了？我也刚接到一个消息。不妨你先说你的消息是什么？”

　　裴泽这次反应极快，笑着看向她：“难道是同一件事？”他提到一个名字，“阿盖尔。”

　　王楚凝但笑不语，抬抬下巴：“开车吧，去集团等裴董请我们吃顿好的。”
　　她此刻的笑容飞扬，格外有神采。

　　裴泽一时失魂，心跳失衡，重新启动车子后依旧忍不住细细打量她。

　　车子行驶出去，裴泽这才回味她说的这句话，很显然，他们的消息是一致的。
　　不出意外，能够让这个钻矿投资项目尘埃落定。

　　裴泽开始喜欢这种心照不宣的交流方式，可以跟她有这种默契，简直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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