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月鹤》幻想混淆

51、水龙吟宴（二）

　　路过了长长的仪仗，便跨过了中庭，来到了内围。
　　北宫堡内围有四宅五楼，中央曰“梦貘楼”，东边曰“赑屃”，南边曰“武罗”，西边曰“圣婴”北边曰“朱厌”。
　　前方的领仆扭身，拱手喜笑地向大家介绍这些楼宇。他是专门给第一次参加宴会的人做介绍的。
　　虽然月瑾玉和白夫人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来这种应酬场面。他们过去参加武林大会，就是交个几文钱看人打架。他们成名靠的是行侠仗义，不是这种酒宴。
　　是故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北宫堡内布。
　　听闻这名字，月郡王就皱了剑眉，“居然都是以妖将鬼兵为名？”抬头望去，顿生不详。
　　儒雅的领仆，摇头晃脑的解释：“一听就知道，大侠是个文化人。取这楼名，图个霸气，它们虽然是妖鬼，但皆附有神名，可镇宅是也。”
　　月瑾玉没说话，领仆扬手继续道：“各位大侠女侠请跟我来，宴会的地点是哪儿的‘梦貘楼’。大家请跟我来。”
　　民间传说有妖兽“食梦貘”，专门啃食噩梦，编织美梦。
　　领仆转身道：“这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大家能一晌贪欢，晚上做个好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月瑾玉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不该来这里。
　　剑丈夫站着不动，白夫人推推他，笑道：“怎么了？快进去啊，第一次来呢，有些小兴奋。”
　　白玉衣，容颜不老，心也不老，连眼神也一如旧日，黑白分明，纯然皎洁。
　　他是月瑾玉捧在手心，不舍得放下的珠宝。她喜欢就是好的，不喜欢就是不好的。于是他淡笑着摇头，“无事，咱们进去，你可莫要多喝酒，不可与人行酒令，你要记得是这群孩子的‘母亲’。”
　　白玉衣不高兴地仰头，装冷傲：“用得着你说，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的我吗？”
　　后者笑了，握着她的手，亲密无间，领着孩子继续往里走。
　　他们来到一座三层高，十丈宽，大型木楼阁前；碧瓦朱甍，紫檀木柱；重檐歇山，回廊副阶‘富而不奢，贵而不浮；气势磅礴，典雅俊丽。
　　门口站着的是约莫五旬的老头子，笑容和蔼，目光清锐；身骨矍铄，气度刚强；银黑发须，皱纹清浅；面色红润，肤有弹性；秋香碧衣，飞鹤连松。
　　这位就是武林盟主，北宫青阳。
　　到了盟主老头跟前，白夫人将“插着一柄鲜红玉如意的花瓶”放于其手中，此礼物寓意为“平（瓶）安如意”。
　　谈钱伤感情，所以钱让管家收好。至于礼尚往来，是君子之间交流感情的好机会，所以经手主人。北宫青阳抱着“平安如意”，垂眸意而准确地估量了一下玉如意的价值，其正乃颜色正、浓、阳、均的上等红翡！青阳狐狸随即眉开眼笑，热情寒暄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阁下是……”
　　北宫盟主也不是跟任何人都要拉关系的，主要看你是不是大人物，是不是有钱人，所以座位才要范谷雨提前安排好。
　　“我乃江南郡王月瑾玉，这位是我的内人白玉衣，这些孩子是我们的两儿子，及义子义女们。”月瑾玉介绍道。
　　北宫青阳扫视了一圈儿，半真半假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阁下所带的孩子各个皆面含公瑾、小乔之相，前途不可限量呀！”
　　月瑾玉拱手道：“盟主谬赞，我替他们谢过了。”
　　“哪里哪里，请上座。”北宫青阳伸手表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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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跨入大门，正式入宴。
　　其后雕梁画栋，高朋满座，豪杰、美女尽是如云。
　　众人喝酒吃菜，谈笑风声，全似丝毫不知人间烦忧，不晓江湖危险。
　　月瑾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看起来愉快，其实背后不是利益，就是阴谋。但这宴从十二年前就开始举办了，共举办了三次，有过打斗和过节，但从无大事，月郡王便放了心。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但英雄儿女不苟小节，已是开始痛饮畅谈，位置不同，喧哗程度不同。
　　偌大如原的厅堂中，正中四张硕桌，摆成十字星。
　　秦岭五岳在北上，太行黄河在东右，巫山巴蜀在南下，西域南疆在西左。
　　上方较为安静，谈话持重；右方最为吵闹，豪客之音；下方最为清冷，互相冷漠；左边气氛正好，不冷不热。
　　边缘还有四张空桌。
　　按照范谷雨的安排，阿盟等人往右边去了。
　　右边的人注意到新人到场，接二连三看向他们，然后在某女音道：“就是他们！”之后，所有右桌人如临大敌，二十来双带有敌意和怒色的目光，统统烧杀而去。
　　这范谷雨百般考虑，却未料到这群人一入翡阳就得罪了洛神派，他这安排，正好将几个仇人放在了一起。
　　因着“太行黄河”一桌呈现拱卫洛神派之仪，所以上之盟一行，还未落座，即已成为众矢之的，深陷敌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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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宫堡高朋满座，作为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神探朱游裳却没有参与。
　　他提前将礼金跟贺礼给交了，却不出席这应酬性的宴会，这样有失礼节，但他还是怎么做了。他闲步在翡阳城的小街上，皱眉不下。
　　其实他已经八年没有参加这场大会了，毕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这种大会，涉及很多利益，但意义却不大，赢了的人或许可以闻名一时，却不是一世。若要成名，需要走更远更远道路，路上还布满荆棘，最后会失去很多很多……
　　朱游裳想着不由覆上自己的面颊，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里，让他毁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但是这并不是最大的改变。
　　朱游裳的眸子古井无波，若直直地望着人，那人就随即会移开目光，因为深怕掉进去就是死亡。
　　他的眸子里盛放着死亡和枯寂。
　　一点也该是盛年男子该有的。
　　人在江湖，身如飘絮，你今日可以大口喝酒畅谈人生，明日你或许就忘记了如何去笑。
　　那些陈年旧事，不去想也罢，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调查，近日里很多北方的人偷偷潜入了中原，四处搜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人。
　　朱游裳眼神淡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方，这不过是在普通过不过的街道，但是却隐藏着很多有问题的人。　　他们或披着斗篷，或戴着帽子，来遮蔽自己特殊夺目的发色。还有的人面吐得很白，但隐约可以看出原本的肤色是黝黑的，这些人拼命地佝偻着身体，装出平民百姓、老妪老头的模样，却无法完全遮掩自己高硕的身躯。
　　朱游裳云游四海，破案无数，对于这些“问题”有很敏锐的观察力。他一入这座城市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推辞掉了重要的宴会，来此探看。
　　他是江湖人，但跟官府的关系不错。
　　观察完大街，他就去了翡阳一官府别邸，去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
　　这个人是朱游裳的朋友，也是个神探，却闻名于庙堂。
　　这人也是前几日刚刚来到翡阳的，为的也是调查边疆敌异入中原的意图。
　　入了府，在书房里等人，却见先来的是一个翠衣水灵少女，问道：“你就是大雲‘第二’神探？”
　　其实是第一，但显然小少女心目中的‘第一’另有其人。